柳剑雄沉吟一下,凛然喝道:“请吧!人间善恶祸福,是是非非,永远牵缠不清,大抵者是咎由自取,再见面时,友敌二途,取决于四位,柳某别无话可说。请吧!”
东海四异怀着无限感伤,八只眼睛怒瞪了武当四人一眼,一言不发的就踽踽走下山去。
柳剑雄望着他们的背影发愣,猛然之间,似是想起件要事,转身朝老道长一拜,情急万状的道:“师祖,我父亲呢!”
灵修道长慈目之中,立时蕴满两眶眼泪,轻吧一声道:“他伤的不轻,要不调养个三月五月,看来无法复原。”
柳剑雄慌声道:“孙儿要去侍候他老人家……”饶他是历经江湖风险,父子之情,声调之中,多少有点凄怆。
老道长宽袖一拂,四人转身向三清殿内走去。
老道长轻喟一声,足才跨入殿门,就猛的转头一望妙清,吩咐道:“你带雄儿去看看柳彤,为师尚另外有事!”
妙清与柳剑雄躬身相送,妙清随侍身后,缓缓朝殿后转去。
妙清待恩师走后,反手一摆,指了指殿左一道拱月形的花砖圆门,两人朝那道门走去。
穿廊移殿,走了好些殿宇,来到一座精院,两人跨了进去,立时走出业两名小道童,跪接二人。
甫一跨入精院,柳剑雄眉头深皱,妙清倒若无其事,他轻将师伯的袍袖一扯,驻足望着妙清道:“我爹伤得很重,他老人家在哼……”
妙清倾耳细聆,摇摇头道:“你孝心呆悯,你爹怎会哼?没有的事。”
柳剑雄眉头皱得更紧了,暗忖道:“事情有些怪,分明我听到我侈在哼,师伯偏说没有,是我听力强,还是耳朵出了毛病?”
心中在想,步下加快了些,几步转入后进。
这座小院,精致可人,是两进的瓦益平屋,庭院之中,修竹奇花,点缀得十份雅静宜人。
几人转入第二进,柳剑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妙清猛的停步自语道:“他真的在微声细哼。”说着侧眼且望柳剑雄,心中在暗赞自己师侄的精湛功力,果真同自己不知多少。
两人匆匆抢人上首房内,但见幔帐低垂,柳彤一脸焦黄,花白长须乱洒胸前,一双枯瘦的手摆置锦被外面。
柳剑雄哀哀的叫了声“爹”。眼角挂泪地双膝跪了下去。
妙清一撩幔帐,挥手向柳彤额上一扶,柔声叫道:“师弟!师弟!雄儿来啦!”
柳彤交一双失神的深陷在眼眶内的眼珠愕然大睁,挣扎着要起来,急促着声调问妙清道:“雄儿!雄儿呢?师兄。”
柳剑雄飞快的一步站起来,怆声叫道:“爹!”语声哽咽,嘴角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妙清探手轻将他要挣起来的身子一拱,帮他将身子立直了些,柳剑雄慌的移过一床垫子,垫在他腰后。
柳彤成了个半卧的姿势,挥手一摸柳剑雄,颤抖着声调道:“唉!十六七年啦!又教爹看到你啦!你风华不减当年,可惜你二弟……”他黯然神伤的将眼一闭。
柳剑雄凄然的叫了声:“爹!”猛的挺真腰道:“您老人家放心,此番孩儿出来,定必要拯救二弟。”
柳彤似是贴慰的点点头。
歇了一下,他猛然问道:“我那乖孙子你见到了没有?”
柳剑雄垂手恭应道:“昨晚见过。”
“啊!俊朗可人!像极啦!一点不假,他真是你当年的化身。”柳彤焦黄的瘦脸上放射上放射出几道慈爱光辉。
柳剑雄似是为老父夸赞自己的爱子而兴致勃勃,脸上闪过阵得色。
柳彤猛的又蹙眉问道:“还有我那贤孝的媳妇呢?”
柳剑雄慨叹一声道:“只为找这小东西,我们三人年前子分了手,各奔一方,她们两人走了那里,我倒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柳彤点点头,突然大声问道:“杰儿呢!”
柳剑雄将东海四异招认的话一说,柳彤促声道:“你快走!北上追那小家伙,谨防他有什么闪失!”
柳剑雄凄然的一笑道:“孩儿不孝,人离您老人家膝前,目前,您老人家又抱恙卧床,孩儿要侍奉您老人家的汤药。”
柳彤似是老怀得慰,苦笑一下,一语不发,他转眼望向师兄妙清。
妙清只朝他点点头,低声道:“你只管安心养伤,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孩子伶俐透顶,让他去闯吧!”
就在此时,突然身后的道童惊“噫”了一声,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去。
一望之下,齐都大诧,檀木桌子之上,突然摆了一只细瓷瓶,瓶下压着一张素笺。
三人互望一眼,柳剑雄一步走了过去,信手拈起那张笺一看,不觉大“讶”一声。
他惊慌的将瓷瓶握人掌心之内,朝床前走去。
妙清伸手接过素笺,看了一下,亦喜亦忧的道:“师弟有救了,师伯他老人家来此赐药,并谕示雄儿快速北上,接应杰儿。”
柳彤垂目低声道:“他老人家又云游返回来了!”
柳剑雄立时想起一事,点点头,付念道:“对了!那几声柔细音,是他老人家所发。”
柳彤猛睁眼,接过妙清手中的素笺,捧读一遍;陡然转头道:“雄儿!去吧!立刻动身,为父有你师伯祖所赐灵药,不悉老病不愈。”
柳剑雄慌的自瓷瓶内倾出一粒红色清香药丸,双手捧着,送到老父身边,低声道:“爹!您老人家请快取下!”
柳彤接过,二指微颤的纳入口内,柳剑雄回身顺手自道童手内接过一杯半温开水,服侍老父服下。
妙清捋须一笑,将瓶子接地,和声道:“雄儿!你为去吧!你爹已取了第一颗药丸,只要再服两粒,一准药到病除。”
柳剑雄神情黯淡,好不容易才见老父一面,又要骊歌高奏,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师伯的话。
父命难违,他朝两老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依恋万分的挥泪走出精院。
身才出院门,妙清追出来道:“雄儿,你一直下山吧!你师祖面前,师伯会为你禀陈。”
他低头应诺一声,不敢回头的走去。
当下起程,一步一回头,穿亭过廊,碰到不少师兄弟,每人都向他致意,但他仅是淡淡的摆摆手。
每个人都十分奇怪,奇怪他何以这般得色匆匆?
原来他走得十分快疾,眨眼功夫,已走到山下。
满腹忧伤,老父、娇妻、爱!使他腹中混乱至极,他也不知该如何?但他轻功天下无双,没多久,就走出了山区。
陡然之间,升起一个怪念头,心想:我离家十多年,母亲终日倚门盼望,不知添了多少白发?人子之道,我如果上襄阳一趟,了却件心事也是一大乐事。
他是人间奇男子,心虽惦念爱子有安危,但孝心盖尽了爱意。此念一萌,立时展开绝世轻功,改道向家中飞驰,想到不久即可得见慈亲,使母亲老怀得慰,是以行来轻快绝伦。
他到的时候,天恰好三更,一踏上当年被玉凤戏弄,长着一棵虬松的小岗,顿时百感交集,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一样的冷月,一样的垂柳,当年的情景,历历如绘,恍如仍在眼前。
满江的水声奔腾,湍激暴泻,有若牛吼。
往事如烟,他不由己的仰天一声浩叹。
叹声一落,蓦的庄中冲霄飞起一条黑影。
柳剑雄惊愣一下,想了想,庄中虽是卧虎藏龙,但细数家人之中,像这般身手,除父亲之处,就得数两位娇妻与二弟,华燕玲只勉强凑个数。
这到底是谁?他反复的问自己,自己想及的这些人,偏又一个都不在。那这究竟是谁呢?
冥想间,二次冲腾,另一条纤巧快速身影,又已腾跃上一层高楼。
“不好!”柳剑雄心中大叫一声,身形猛动,双脚一荡,宛如风驰电掣的向庄内扑去。
他走得快速绝伦,眨眨眼,就民经穿进翠柏古道,展目四搜。
翠柏山庄静荡荡的,除夜风拂枝的啸声外,静得地下落根针都听得见。
到了自己家门,夜静深宵,发现庄中出现夜行人踪迹,反而不便扬声叫门,他在门前的青石小桥上愕立瞬间,毫不犹豫的跃身一纵,飞进庄内。
几式拔跃,登上早先发现黑影的那座高楼,朗目四顾,夜沉沉,星昏昏,全庄上下,全人了梦乡,那有夜行人影?
他甚是自信眼见的人影,那是两个身手矫捷,功力登峰的高手所留下的。但奇怪这两人进庄何来?又如何能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事情也太突兀,这两人是什么路道?
他越想越不通,蓦然一念闪起,暗责自己道:“我怎么这般心粗?假如这两人进庄对我娘有何不利……”
一想起柳老夫人的安危,登时心惊肉跳,慌忙闪目向进一座精院望去,一望之下,灯昏夜黑,点息全无。他目凝神光,在那座精院之中细扫了一下,吁了口气,点点头,似是放下了提吊在口腔边的心。
另一个念头飞快的在心头一转,朗然的低哼一声道:“若让你今天逃出去,我柳剑雄今后如何混!襄阳柳家岂能任人要来就来?”
不暇细思,他挺挺腰,点足飞腾,盘飞全庄三匝。
轻功盖寰宇,这种身形,快速绝伦,真若电闪云飘。
饶他再快,可惜三巡过后,四下仍是寂然无声。
他想不透这两人究竟是遁走了,还是仍留在庄内?
猛的一抚胸口道:“要是他们伏在阴暗之处不动,这种内家高手,屏息静气,任我搜到天亮,也必然搜不出一点影子来。”
朗目一转,稍为筹思,猛的喊道:“有了!”
他唇角动了几下,向着四方逐一如法泡制。敢情他是在用导音飞韵的上乘功夫,搜索这两人。
这一着,很是灵光,如这两人是内家高手,他们没有理由听不见。
“臭贼。”陡然高楼上的一丈长的金字大匾之内,跳出来一个十几岁,梳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甫朝相,就破口大骂。
“你这里野男人,鬼鬼崇崇的进入人家庄院,你安的什么心,姑奶奶难道怕了你,姑奶奶只是想暗中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