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武林中各种禁忌典故,还有各门各派的恩怨牵缠,就他所知,悉数告之。
方燕华少不更事,天真坦率,任何事情,左耳进,右耳出,说过拉倒。方韵华则不同,就算是细如牛毛的事物,只要事关武林琐闻,她听得极是认真,强记于心,此时乍然抬头一望,正梁之上,端端正正画了极小的三只小黄鹤,她那能不惊。
黄鹤三雄,而爬到大梁之上做手脚之人,除青城狂道朱纯飞之外,易峰一个女流,岂会这般风趣?
柳剑雄连望两眼,他目力特佳,辨识出那确是出诸大哥的手笔,心中怦跳了几下。他一带方燕华,低声喝道:“走!”
声出步移,就待走下楼梯。
“慢着!”惊的身后一声大喝,宛若半空打个闷雷,震的屋瓦四动,楼中酒客登时一阵嘈乱。
柳剑雄何等人物,倏地将步猛停住,未转身,朗声一哼!
他已听到,那喝的是自己,凭这一声暴喝,那人是位内家高手。
柳剑雄缓缓旋步,正待转身看个清爽,仍是迟了一步,被方燕华落了个先鞭。
她将脑后的小辫子一甩,猛掉头,先朝身后那人啐了一口皱着鼻子低哼一声,冷冷的道:“你这野男人凶什么?鬼叫鬼叫的,你敢叫姑娘站住,你知姑娘是谁?”
那人呵呵两声大笑,倏地愣目一指方燕华道:“了不起,你是姓柳的女儿。大爷不能叫你这丫头?”
方燕华气得暴跳如雷的骂了一声:“臭贼!”柳剑雄不容她再胡闹下去,反手将她向身后一带,然后双手朝身后那人一拱,微笑道:“兄台何以识得柳某?叫住在下有什么见教?”他趁着此时,朗目向那人仔细打量。
那人狮鼻海口,面如朱砂,颔下一绺胡须根根如刺,身材高大,背微驼。年在四十开外,劲装打扮,一脸戾气。
柳剑雄话一落,那人嘿嘿冷笑,不屑的道:“名震武林的飞天玉龙柳剑雄,谁人不知,但看你那四根指头……”以此略停,又接道:“何况你呆看那三个小鹤的表记……”
“柳剑雄”三个字一出那人这之口,酒楼一阵哗然。
那人口气多阴损,暗中点出柳剑雄武当山被牟昆削指之辱。
柳剑雄朗眉一轩,很是动容。
方韵华有点气,怒哼一声,伸指一点那人,娇喝道:“你找我柳伯伯到底何事?”
那冷冷的朝方韵华一瞪,叱道:“关你什么?你这丫头算老几?”
方燕华一步自柳剑雄峰后门出,“呸”的呸了一口,尖声嚷叫道:“你这臭男人想找我伯伯,得斗斗姑娘!”
柳剑雄见那人太狂,不屑与他多说,也就任由方氏姊妹给他胡缠,不加阻止,反正方氏姊妹俩剑术精奥,不愁斗不过那凶汉。退一步说,真要斗不过,那时自己再出手亦不为晚。
“哈哈……”那人拉直喉咙的大笑几声,笑得酒楼之上的客人,除柳剑雄与方氏姊妹三人外,齐皆脸色大变,只感觉到耳鼓如雷。
柳剑雄一看劲头有点不对,趁那人仰天敞笑之时,左手食指一挥,一缕指风轻拂;扫向那人咽喉下方的“天突穴”。
这一指,扫得恰到好,指风甫一搭上,那凶汉笑声猛然一歇。
他惊愕的望了望柳剑雄,怒不可遏的问道:“人说你是名震武林的大侠,哈哈……你们这些自以为侠义道之人,虚有其表,专会做暗箭伤人之事!”
方燕华似是非常懂事,小指一叠,娇喝道:“你鬼笑些什么,你要怎么笑,!”娘倒不在乎,但是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可有点受不了,我伯伯帮了你个大忙,你不但不谢,反而狗嘴吃大粪,那么臭!”
凶汉被骂得脸红如猪肝,半天作声不得,一脸的羞愤,两眶凶焰,愤愤的朝方燕华狠扫。
方韵华脸上一无表情,指着那凶汉,冷声道:“你亮个万儿给姑娘听听!”
那人似是对方韵华别具好感,抑或是像他这种凶恶之人,内心之中,也潜在着一股怜香惜玉的心,不忍对这位美丽的姑娘拂逆。他如言的将眼眶中的凶焰敛尽,做了个粗犷的怪笑,咳咳两声。
“在下左龙,人称投鞭断流。”他那只巨灵掌,“吧”的一声,拍赂腰间盘着的一根腰带又像草绳的蛟筋软鞭,神态之间,显得自己有此威名,很是得意。
方韵华猛然想起古桧说的,近十年来,南方新近崛起的一个成名人物,领袖八闽,坐地分赃的独脚大盗来。
她抬眼望向柳剑雄,柳剑雄也正细瞪着左龙,但柳剑雄脸上神色如故,并未现出一丝讶异。
她点点头,向左龙作了个鄙薄的淡笑,道:“失敬了!原来是名震八闽的左当家。”
顿了一下。接着冷冷的道:“当家的将我们拦下,真正目的是……”
左龙嘿嘿两声狞笑道:“没有什么!慕名而来,想见识一下飞天玉龙名震武林的绝技。”
“呸!”方燕华白眼一翻,轻啐了一口,气咻咻的道:“你配吗?”
左龙气得怒气冲天,一指小姑娘,抬眼望着柳剑雄,道:“姓柳的,你敢放纵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侮辱我,这是你们侠义门的规矩?”
柳剑雄嫌他太狂,且又说话太过阴损,朗然打了个豪壮的哈哈,道:“朋友!在下很是感激你这般看得起柳某,也心仪阁下腰间那根成名八闽的蛟筋软鞭,只恨无缘早训,难得今天碰上,显得可大遂柳某心愿,但我这两个侄女平时娇纵惯了,想假左朋友之手,先教训她们一下,来日方长,你我再另约时地,柳某一定候教。”
这番话说得极是得体,头头顾到。表面上,十分尊重左龙,骨子里,存了不屑与他过手的念头。
左龙是一方霸主,柳剑雄话中之意,那有听不出来的,但苦于自己不便反驳,憋着一肚气,怒冲冲的顺着柳剑雄的口气道:“怎么教训这两个丫头?”
柳剑雄不愧是一代大侠,闻言淡然一笑,先向两女示意,禁止她们出声,方拱拱手,道:“酒楼之上,惊世骇俗,自是大不便,友朋友可愿到城外僻静点的地方走走……”
左龙粗声笑道:“悉听柳大侠之便。”
柳剑雄朗声道:“好!”跟着一挽方燕华,向方韵华丢了个眼色,转身道:“西门外骡子岗专侯左朋友的大驾。”
“噔!噔!噔!”三人鱼贯走下洒楼,头也未回。
雨过天晴,眼看一场暴风雨,突然烟消云散,帐房先生本是缩在柜台内瑟缩发抖,此刻伸出个头来,大声念道:“南无阿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左龙满肚子气没处出,横目望了他一眼,帐房吓得发抖,一缩头又躲在柜台后面。
左龙本是手按桌面,此刻一抬手,将桌子一掀,“哗哗”一声,盘碗粉碎,怒目环顾了一眼,大踏步走下楼去。
骡子岗是片黄土荒丘,孤零零地长了两棵枯秃的老槐,柳剑雄与方氏姊妹昂立岗顶,向鲁山城中望去。
没有多久,官道上卷起股尘头。一人伏鞍纵骑飞驰而来。单看那阵尘头,隆隆飞卷,就可看出那人是个矫健的能手。
方燕华一扯柳剑雄的长袖,仰脸部道:“伯伯,我看不清,来人是不是那个臭左龙?”
柳剑雄朗目正盯着飞驰而来的那人细看,剑眉微皱,自言自语的道:“装束扮相,不仅是他,倒像是……”
方韵华猛的接腔道:“像是个老道!”
方燕华拍手跳脚笑道:“有趣啊!老道骑马!”
方韵华白了她一眼,轻声叱道:“你嚷叫些什么!少见多怪,老子道君当年还骑板角青牛呢,这位道爷骑匹马有什么稀奇!”
方燕华有点不服气,朝她姐姐冷嗤一声,柳剑雄陡然疾声大叫道:“大哥!”
声落人影一闪,迎着那匹飞骑疾纵而去。
方燕华正想跟着飞奔,方韵华顺手带了她一下,将她拉住,姐妹俩俏立岗上。
方燕华仰脸问她姊姊道:“我真不懂,柳伯伯既说那人是老道,偏又叫他大哥,我要去看看那道人到底是谁?”
方韵华白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这小丫头真多事,怕什么,你还怕看不到,停会他们不会过来吗?”
她略停又接说道:“你忘记了古师伯曾说过,黄鹤三雄中的老大是位道爷。”
“谁?”方燕华仰脸问。
“谁?你老是不记事,你连青城狂道朱纯飞都不记得。”
“哦!我想起来啦!”她两只小手一拍,甜柔的一笑道:“难怪酒楼之中有黄鹤三雄的记号,原来是朱道爷到啦!”
方韵华一指岗下疾冲来的朱纯飞道:“停会见了人你要叫朱师伯,记牢啦!”
方燕华眨眨眼睛,望望岗下已然与柳剑雄见面的那个老道,噘嘴叫道:“我才不呢!人人都叫‘狂道’,我为什么要叫他师伯?”
“谁在数说我?是那个丫头?”岗下那个乱发蓬松的道人仰头大叫。
方韵华心中一凛,暗念道:“果真是他!”
方燕华吓得伸伸舌间一步横窜,向她姐姐身后一躲。
方韵华反手将她扯了出来,道:“你这妮子惹下了祸,还不赶快告饶,他是出了名的难缠。”
“哇呀呀!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敢这般编排老人家,我朱纯飞白活了一生,七老八十,晚年还受人奚落。我难缠,柳世杰那小鬼好缠,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
狂道一生善打哈哈,管你老少,抓住机会,先给你一顿够吃够用再说。
柳剑雄豪笑不语,牵着狂道的马,两人并肩向岗上走来。
他真是嘴不饶人,想是在岗下柳剑雄已将方氏姊妹与柳世杰的关系概略简述了一下。他此刻仰头朝岗上哈哈一声大笑,一指方韵华道:“我知你这丫头要找那小鬼头,告诉你,普天之下,除我老人家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方韵华白了她妹妹一眼,语带埋怨的轻声说道:“都是你这小鬼头扰的马蜂窝,使这疯子癫癫疯疯的乱说一通。”
“好哇!还没有过门,就骂起我这金字招牌的师伯是疯子来啦!好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