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使剑之人,正舞动着一道银色匹练,盘空飞舞,矫若游龙,剑气破空,丝丝之声大作。
剑是上乘神剑,剑法更是一种旷绝千古的旷世绝学。
柳剑雄在看清那人之后,登时气得双目皆裂,闷哼一声,大叫道:“狗贼!”
原来那人正他的生死对头,凶恶绝世的牟昆,舞动着那柄夺自爱妻手中,自己仗以成名的银阙剑,狞笑连连地振出几道凌厉得有如惊雷骇电的剑风,钻向赵冲的拳幕,背上仍然背着那个早先在山道之上瞥扫一眼的方形之物。
那个方形之物,不用说,内里盛放着,定然是那部道家的无上至宝,《太乙真经》。
柳剑雄神情激动到了极点,朗目望着那个方形物闪出两道冷电精光,暗念了声佛。
他怎敢怠慢,飞身扑去,一下就纵近五丈,猛地一股念头闪动,硬生生将前冲势煞住,心忖道:“我柳剑雄一生英雄。岂能效此小人行径?”
他不愧是一代大侠,见他们两人舍死忘生的拼到紧要关头,不愿趁人之危猝然施击。
就在此刻赵冲拳头卷起一股轰雷暴响,荡开牟昆的剑招,右掌突然暴涨,一下子便递到牟昆前胸,拳影一晃,陡然变捣为抓,抓向羁在他胸前的包袱带。
牟昆何等身手,他怎肯将到手的肥肉让人夺去,硬生生地冷冷一笑,圈腕回剑,暴出一朵剑花,撒向赵冲的掌心。
赵冲再是贪功,骤觉剑气砭肤生寒,他那敢与这种神剑硬拼,只得撤身收势。
牟昆冷笑一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太爷不卖出真功夫,你把太爷看扁了!”
其实,恶斗中的两人,早已悉知柳剑雄到来身侧,赵冲乍见侄儿到来,精神立时大为振奋,立时奋起神威,放心地抢攻。牟昆知柳剑雄一生侠义,纵使与他有深仇大恨,他量定他绝不会夹攻于他,是以亦是好整以暇的全心全力和赵冲斗在一起。
然而,柳剑雄的突然现身,牟昆难免总会有些惊栗,他乃是凶狡奸猾成性,天下少有之人,一面迎战赵冲,一面另打主意。
第一,赵冲已是强弩之末,只须使出厉招,只要在十招之内伤得赵冲,被敌人夹攻的威协就大为减少;第二,不顾一切,拼着血溅当场,也要保全背上的包袱;第三,他有绝对的把握胜得柳剑雄,所依恃的两样东西,一是手中的利剑,还有自己初习成的绝世剑法。
使他有最大信心的,莫过于柳剑雄无法使出金刚四式神剑,自然也就胜不了他。
有了这几种因素,他放心大胆地只顾抖出几式诡谲辣招,向赵冲攻去。
赵冲本已感到后力不继,正在叫糟,乍见侄儿现身,有了帮场之人,是以精神倍增,一味的抢攻。
柳剑雄站在距离两人六七丈处,瞪着一双虎目,随着两人的凌厉招式转动,心中却自惊愕不已,既惊于伯父赵冲在师兄广惠禅师的熏陶下,功力大进,已登一等高手之列;又惊一牟昆的剑术真个诡绝武林,得了银阙剑后,当真如虎添翼了。
他看得有些入神,只顾望着两人的剑招拳影发愣。
两人恶斗之处,是在一座小峰脚底,这座小峰,坡度并不怎么陡急,但顺着斜坡而上,笔立着很多峻挺如刀的削岩,高矮不等,高的有两三丈,矮的也当有五六尺之间。
那些峥嵘的石岩脚端,长了些齐腰的矮松枯藤,显得极是荒芜。
这三人,一个是看得入了神,两个是拼得舍死忘生,柳剑雄自跃落斗场附近之后,也仅是短瞬的一刹那工夫,两人已狠狠的交接了五六招。
蓦地里,距斗场不到西太远处的一块峭岩之上,弹飞起一道人影,快如闪电,一下子向牟昆背后落去。
当此之时,赵冲正使出一招“天地交泰”,击向牟昆,牟昆那敢怠慢,运起一式诡辣剑招迎着拳影削去,在此同时,他也觉出脑后风声飒然,心中不由大为惊骇,暗叫一声:“不好!”
但就在这般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对方的神拳妙招,已自令人难以招架,那还能容他分心顾及身后的声响。
他一念未毕之,蓦觉背上一轻,他已猜知发生了什么事,面色立变。
在此同时,只听见柳剑雄朗朗一声昂叫道:“朋友休走!”
人随声动,柳剑雄身形如脱弦疾弩,擦着他们两人的身边,向南追去。
想是赵冲也被这种仓猝的变故所扰,手底不由略慢了些。
牟昆何等身手,骤觉压力减轻不少,立时顺势摇剑,逼退赵冲,足尖点地,疾如飞虹的挺剑倒纵,拼命往后纵跃,就当他身形仍在虚空之时,突地一个转身,挺剑落地,二次腾身,紧随前面的两人赶去。
前面的两个人,那走在最前面之人,身材中等,身手俐落十分,青衫窄袖,一式夜行服色,背插一柄长剑,手中提着那只夺目牟昆背上的方形箱子。
这人的身形年貌,真是使人遗憾得很,因他面上蒙了一块表巾,难以辨认,只有两道如利刃般的冷光,从眼孔内射了出来。
究竟庐山真面目如何?这真是人猜疑之事。
柳剑雄走在后面,使出浑身力气的狂追,但总归是迟了一步,与前头那人,两下相隔七八丈之远。
他虽然疾如飘风的狠命直追,但那人也不慢,像颗流星,眨眼出去十多丈。
处境最糟的要算是柳剑雄,那牟昆何等身手?他仅迟了柳剑雄半步,两人只差一个肩头,几乎是并肩而驰。
一左一右两人相隔不到一丈。如果牟昆狠下心,拼着不要那个方形箱子,他只须横靠五尺,伸臂出剑,银虹一闪,柳剑雄就得当场伤在他的那柄锋利的剑下。
其实上,以牟昆往日的凶残性格,他绝不会放弃这种最为有利的机会,但是今天他另有打算,他知道伤柳剑雄虽然是件举手可成的事,但想伤得柳剑雄,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归根结底,终究不是桩划算的事。
他此刻志在那个小箱,柳剑雄在他的心目中,不过是个残废之人,不值一顾。他是聪明之人,不愿冒很大的险去做这种傻事。
柳剑雄正因身后个牟昆,心中忐忑难安,既要提足劲力追赶前逃之人,又要分神防避牟昆自后偷袭,是以他虽然加了把力,仍不能追前一些,牟昆仍然紧吊在他身后,错肩狂奔。
起初,因两人志都在前逸之人背上的小箱,倒还专心一志的只顾舍命狠追,但这三人,加上身后的赵冲,全都是时下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柳剑雄虽是轻功绝世,但那几人与他相差也有限得很,这一发狠狂追前逃之人依然领先,而后追的三人,因彼此在内心之中有所顾忌,距离并未能因此而靠得稍近些。
追了一程,前逃之人尽拣些荒僻的山谷乱窜,一心一意的想甩脱后追之人。赵冲因真力不继,气喘如牛,落后了好大一截,但他不死心,仍是鼓起牛劲,穷追不舍。
柳剑雄终究身手不凡,追了一程,已将牟昆甩后了好几尺,牟昆心中大急,贼眼一翻,轻轻一哼,双脚加力,横里向柳剑雄靠去。
柳剑雄陡然灵智一现,暗道声:“笨蛋!”当下猛吸一口真气,甩了空字诀,立时身轻气灵,清逸的朗朗长啸,纵步如飞,振袂而起。
就在他啸声方起之际,牟昆面色乍变,立时运足功力,一个长步,挺剑点向柳剑雄的腰眼部位,他冷笑着叫道:“你给我留下!”
剑风如刺,砭骨生寒,加上他着施为,盈尺的锦虹,老远就使人不战而懔。
柳剑雄本是使剑的能手,他知道牟昆招招诡猾辛辣,此举无异是想将自己一举撂下,怎敢大意,猛地反手疾扫,打出一掌罡风。
他掌势何等劲力,牟昆的剑风立时被他震得倒卷三尺。
牟昆冷笑一声,手腕伸缩间,已二次震剑,飞虹晃眼,摇出万缕银光,横扫柳剑雄肩背。
柳剑雄剑眉微扬,返身掌化金刚剑招,扬起两股罡风,挟着锐啸,迳向那神剑硬架上去。
牟昆心头一震,慌忙收招换式,不敢躁进,只求化解敌招。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柳剑雄心思会这么绝巧,将四式金刚剑招化成掌式,并且又运用得那么自如!
换句话说,凭他那么深邃的大罗金刚禅功造诣,振起罡风之后递出那种以奇绝武林的金刚四式融化而的掌招,这件事在牟昆来说,真令他骇然失色,他深知柳剑雄一生行事沉稳练达,要是没有几成把握,也不敢赤手空拳,与自己的神剑来抗衡。
更何况再加上柳剑雄一脸的威光,怎不使牟昆心中冒起股凉意。
牟昆虽不敢躁进,但他手底下却全是些辣着,一面运招化解对方的金刚四式,一面趁隙挺剑反击。
两人这一搭上手,无形之中,已将步子施缓下来,柳剑雄也因牟昆的逼攻,只好小心应会他的毒招,暂时放弃了追前逃之人的打算。
这两人真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能在短时间之内赢得对方。
这一耽搁下事,前头那人可就走了个无影无踪,彼此心中全都不由大急,而柳剑雄比牟昆还要急些,因为兹事非同小可,关系武当少林两门的盛衰,经书源出道家,但份属少林,这部经典,是武当派梦寐以求了几百年之神物,而少林寺却将它封锢在经楼之中,无人过问。
近些年来,灵真道长云游四海,说明白了,也无非是想探查一下这部《太乙真经》。又有谁知道这部经典,会被少林寺置于高阁呢?
柳剑雄不发现也就作罢,这一认出是《太乙真经》,他怎能眼睁睁的让人将它背跑?自己固然无法向师门交代,又怎能对得起师伯灵真道长?
待他发觉那青衣人背着箱子走了个没影之时,内心的焦灼可想而知无奈被牟昆这大魔头死缠着,急得跳脚,徒唤奈何。
就在他急得心火怒发之际,赵冲气喘如牛的奔了来,柳剑雄暗自心喜,他抖嗓叫道:“伯伯快追前面之人!”
赵冲在他发话之际,也跃到他们身侧,挥手抹了把脸嘴,长叹一声,道:“雄儿,你跑得快些,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