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剑雄歉然的朝他一望,江南钓叟报以淡淡一笑道:“侥天之幸,雪崩停息,你我均安然无恙,大难不死,必不后……。”
他叟的止声,将未说出口的“福”字咽了回去,他怕伤了柳剑雄的心。
柳剑雄果真脸绯红,江南钓叟朗声豪笑,一拍柳剑雄的臂肿道:“柳大侠,你这一声清啸,强胜我们苦寻月余,雪参出世了!快走!”
柳剑雄剑眉一皱,不知江南钓叟话意所指,惑然不解的望着他。
江南约叟又复一声淡笑,一指适才倾泻了的半秃高峰,豪情尽逸的道:“雪参长于万年玄冰之中,你我苦寻月余,无法掘冰采探,今幸得你那一声长啸,冰峰崩塌,虽受惊虚不小,老朽敢断言此番雪参将为你出世。”
柳剑雄心下虽喜,但他知江南钓叟是安慰自己之言,雪参是否出世,那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登时一笑拱手道:“老前辈谬赞了,晚辈一介莽夫,只有舔附骥尾,托你老之福。”
两人一阵谦笑,相偕奔跃,朝十外首先崩塌的那座冰峰奔去。人逢喜事精神爽,双双飞跃,疾通风飘,眨眨眼,已来到那座峰下,举目一看,霍然半峰之上,星跳丸掷般的一点黑影疾滚。
江南钓叟狂声大叫了一声“糟”,促声道:“柳大侠,糟透了啦!捷足先登,上头有人啦!”
柳剑雄早已看到,峰上有人,但他是生性刚直之人,心中在想,雪参虽是至宝,但冰峰并没被我们买下,怎好限制别人不上峰?说不得,我们只上去碰碰运气。”他心中想着,口里却无法反驳,只转头朝他淡笑一下,缓缓的说道:“雪参人间至宝,千年神品,究应属谁,晚辈的意思是上苍早有安排,管他有人没人,我们先上去察看一直下,碰碰运气。”
江南约叟点点头,一扯柳剑雄的衣袖加足劲力,抢先飞登。
才登到半峰,蓦的峰顶一声如袭帛般的尖啸荡空传来,啸声一起,江南钓叟疾的猛收步,一拉柳剑雄停将下来。
柳剑雄感到他扯着自己的手微抖不由诧然的向他望去。
江南钓叟古色的脸煞白,连浓叠如波的纹沟都隐泛青紫,柳剑雄心中猛跳,一摇江南钓叟的衣袖道:“老前辈,是怎么回事?”
江南钓叟泛上来一个痛苦无比的惨笑道:“老朽生平的大对头到了,今天或许是老朽的未日。”
柳剑雄听了一愣,抬头上望,看清上面人影,也跟着吓的魂飞魄散,你道为何,原来傲立峰顶之人,霍然是紫电无影牟昆。
若在一月前,柳剑雄还真不把他放在心上,但此刻情形不同了,自己负创未愈,如何能斗得过这恶魔。
江南钓叟望着柳剑雄一叹道:“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柳大侠你。”
柳剑雄剑眉一飞道:“我与他也有一段过节。”
江南钓叟轻摇摇头道:“柳大侠,大丈夫能屈能伸,走吧!暂时压下这口气,趁这魔头未发现我们之前,走为上策。”
柳剑雄天生傲骨,宁折不弯,摇摇头扬眉道:“老前辈的关怀,晚生心领,但天地之间的事,数有前定,是祸躲不过,牟昆现在功力已入化境,要走也走不脱了!依晚辈浅见,莫如硬着头皮迎上去,临机应变,说不定能吓走这魔头。”
江南钓叟早年也是铁争争的汉子,他这般躲着牟昆,无非一则牟昆生性凶残,手底狠辣,二来牟昆手底功夫确实强过自己。此刻一见柳剑雄镇定若恒,暗中虽替他担心,但表面上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好吧!走!但柳大侠能忍则忍,切不可凭意气出手!”
柳剑雄点头微笑,不说什么,随在江南钓叟身后上爬。
牟昆也早看清两人,一是自己欲得之而后快的死对头,一是当今世上能击败自己的少数高手之一,心中一阵打鼓,也自取决不下,自己是走?还是硬着头皮再拼一场?
另一个念头加深了他的信心,他想到前在塞上,虽败在这年轻高手的神剑下,但如今偷服了两颗雪莲实,月来的苦练,功力又加深了几成,正好趁此机会再斗斗这年轻高手。
他傲然的立在峰巅,狰狞的泛起一丝冷笑,在他的心中,对柳剑雄四式金刚神剑,还稍有三分顾忌,至于江南钓叟,则完全不在他眼内。
峰腰的两人还来的真快,眨眨眼,就已飞上峰来,牟昆嘿嘿狂笑不已,笑声一住,冷冷的道:“人生休何处不相逢,不想在这边荒穷谷之内,又逢上两位,正好将前账清理一番,两位是齐上还是挨个儿厮拼?”
柳剑雄趁他不注意之时,暗将江南钓叟给他的宁神丸摸出两粒,吞入口中,江南钓叟拱手一笑道:“牟兄别来无恙,你我兄弟天各一方,多年睽违,想煞小弟了!”
牟昆面色板的像块青石板,冷森森的无一丝活气,鼻中冷哼了一声道:“吊颈鬼,我姓牟的那一点对不起你,将独门解穴手法传给你,哼!不想你违背当初的诺言,专门跟我过不去,用我传给你之技,捣我的蛋,我问你,两年之前,姓柳的被老夫用独门手法封住他的穴脉,是谁替他解的?”
说时,他圆睁双目,一指柳剑雄。
江南约叟微笑拱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柳大侠落水三天,因缘付会,教老夫遇见,岂难见死不救?”
柳剑雄啊的一声惊呼,单膝一屈,朝江南钓叟跪下,道:“原来那次救晚辈的是你老人家,恩同再造,靖受晚辈一拜。”
江南钓叟连忙把他扯起来,向他作了一个苦笑道:“此时此地,你还多的什么礼?”
牟昆一煞浓眉,像是对这两人的一些事弄不清爽,愕然了一下,含混的道:“你两人别牛头拜马面的啦!快点说,我们这笔账如何算?”
柳剑雄恨他口齿尖刻,反手五指一挥,五缕冷风扫向牟昆。
指风生啸,锐不可当,牟昆是识货之人,那敢轻攫其峰,脚踩连环,飘身猛退。
他这一挥,是含怒出手,乃毕生功力余劲所聚,指风挥出之后,一脸煞白,冷汗直冒,人颤然欲倒。
这一下,可把江南钓叟吓坏了!疾飘身,一步抢拦柳剑雄身前。柳剑雄顿时惊觉,强运了口真气,支住身子。
柳剑雄这种颤抖不已,变脸变色的样子,反把牟昆吓得七上八下,以为柳剑雄是气极了。这么个老江湖,只因为心机太多,过于狡猾,见此情形,反而对柳剑雄有了怯意。
柳剑雄也知道自己不能强运真气,更不能使气,否则,准的原形毕露,今天要难逃牟昆的毒手。
这时牟昆环视一阵贼眼,淡然一笑,向江南钓叟冷笑道:“姓柳的火气还真不小,好哇!老夫就先领教吊颈鬼这些年埋头苦练的绝学。再来向你领教。”
江南钓叟刚说了一声“好!”柳剑雄已探臂挽剑,轻声道:“慢来!你要讨教钓叟前辈的武学,先过我这一关!”
他声音虽轻,但音韵仍甚清朗。
江南钓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但他深知柳剑雄机智绝伦,同时深知自己绝不是牟昆的对手,稍一犹豫,也就一步横跃,侧立一旁。
牟昆嘿嘿一笑道:“那天在依哈托里未打过瘾,今天正好拜领你的高招。”
柳剑雄今天别有用心,行事未依往日常理,冷声一嗤,不屑的道:“你别再脸上贴金了,那天小爷一念之仁,未赶尽杀绝,放你逃生,今日相见,小爷还有点不原动手,想再尝我的神剑滋味,极是简单不过,我知你不是到天山池找雪莲实。但短时之间,谅你功力也增进不了多少,打来一样不过瘾,何妨让我成全你,订约一年后,再和你比斗,你看如何?”
牟昆原本就有点心虚,此刻一见柳剑雄脸色不对,他心中暗自盘忖,怕真还接不了人家的神剑妙招。
柳剑雄见他沉吟不语,又淡的一笑道:“小爷近年来从我广惠师兄处所学的一百零八式大罗金刚剑,上次未施展,如果今日不妨让你享受享受。”
这话一入耳,更将牟昆镇住了,人家金刚四式已无法接下,再听说还要炫露大罗剑,心中一转。藉机下台道:“好吧!既然你要将时间往后延,也好!来年武当山上三次论剑,老夫也算上一份,到时定要瞻仰一下盖世绝学的大罗一百零八式。”
柳剑雄冷哼一声,剑眉斜挑。
牟昆脸朝江南钓叟瞪了一眼,低沉着嗓音道:“吊颈鬼,饶你一次,颈上的头颈暂时是你的。”
江南钓叟心中冷颤了一下,敢怒不敢言的望着飞奔下山的牟昆一眼。
强敌竟然这样轻松的退掉了,他心中着实和赞佩柳剑雄的胆识,他想得出了神,直到牟昆的背影消失了,他方吐了口长气,回头一看柳剑雄。
甫一回头,不由“啊”的惊呼失声,一步横跃,将矮身下缩的柳剑雄环包了个紧。
江南钓叟失声大叫:“柳兄弟!柳兄弟……”
嗓音凄凉,使人油然的泛起一股心酸之意。
柳剑雄有气没力的张开眼睛,向江南钓叟失神的一望道:“老前辈,我不行啦!”话一落,人又昏了过去。
江南钓叟悲怆失声的连喊两声:“柳兄弟!”
任他叫破喉咙,柳剑雄也未吭声相应。
第十一章 赤心侠胆
江南钓叟立时急得六神无主,看着臂弯里一脸苍白,出气多进气少的柳剑雄,不停的嗟叹。
“轰隆隆”,又是一声地裂山崩,起自他左则的一处半圯冰峰。
将他从惶恐中惊醒,连喊了半天不见答应的柳剑雄,心惊骇得紧阖的双眼翻了一下,江南钓叟愕然抬眼向塌峰望去,但见雪雾蒙蒙,自峰下滚上腾。倾塌之处,玄冰寒光耀眼,一片森森银灰光芒中,霍然有一口碗大血红之迹。
江南约叟惊讶的大声惊噫,举起衣袖揉了揉老眼,再睁目细注,突然大声欢呼道:“雪参!”
探臂一抄柳剑雄,挟在腋下,如飞疾奔,十数个起落,已跃落那长着血红参叶的灵参之旁。
他喜得纵身狂笑道:“有救了!有救了!天地间的灵物,冥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