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任意留置于此?……”
祖大寿缓缓道:“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十二车石块对战力岂能有所影响。”
此言一出,众人均为之膛目结舌,铁金吾冲口道:“石块?你说镖车里装载的是石块了?”
贺谦也露出迷惑之色,道:“祖参将是在说笑了,金吾镖局……”
祖大寿打断道:“大寿出口向无戏言。”
铁金吾猛地爆起长笑,道:“无稽!无稽!那姓俞的红袍人将十二口大箱送至镖局时,曾特别叮嘱箱内暗藏火器,万万不可露白,而这位将军却认定是石块……哈矮子,万大熊,你们将镖车内的木箱破开,也好瞧个分明——”
哈、万两人诺应一声,伙同一众镖师打开车盖,取出沉甸甸的木箱,然后用斧头劈开,出现在诸人眼中的,赫然是一块一块的花岗石,那有什么火枪的影子?
众人吃惊得太过份了,反倒无人开口,半晌,铁金吾始道:“这……这该如何解释?”
祖大寿道:“你受讹了!”
铁金吾道:“铁某百思不得其解,那姓俞的红袍人不惜百般胁诱,要敝局将十二箱石块慎重其事地送至女真建州,难道只为了戏弄咱们一番?”
俞佑亮插口道:“绝非如此简单,姓俞的此举或为了扰人耳目。”
祖大寿抚掌道:“俞兄高论颇有见地,事实上那幕后之人托金吾镖局护镖,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到处散布流言,故意引咱们步入歧途,倾心留意金吾镖车的行止动静,然后便利用我们所忽略的另一环,悄悄自其他小径将真正有火枪的马车运至建州……”
诸人只听得如梦初解,祖大寿续道:“这连环计谋虽妙,可是却也瞒不过袁崇焕大帅,他今日凌晨命罗幢参将率领百名军士西出西平,果然在荒路上将火枪截获,连马车一并押回宁远城!”
贺将军赞叹道:“袁大人料事如神,吾辈凡夫俗子岂能及于万一。”
祖大寿面色一沉,道:“前方军急,大帅却要告归了。”
贺谦惊道:“此言当真?”
祖大寿道:“大帅已决定明日启程回京,为免影响将士士气,是以一直保持机密,难怪贺将军不知。”
贺谦戚声道:“自广宁失陷后,袁督帅受命于败军之际,整修边备,连战皆捷,若无大帅,本朝复从何得战守之人?祖参将怎不进劝?”
祖大寿道:“袁大帅不安于位,乃东厂魏忠贤擅权使然,魏宦生祠遍满天下,中外争颂功德,大帅不附,遂忌之日甚,宁远大捷后,朝上文武增秩赐蓼者数百,魏宦之子亦封伯,而大帅止增一秩,犹以为未足,宦党复劾罢之,缘知大帅告归实有其苦衷在,大寿进劝亦属徒然。”
说到此地已抑遏不住满腔悲愤,戚然感喟道:“从未闻有好人在内,而名将得立功于外者,旨哉斯言!”
道上诸众闻言亦感扼腕,那久未开口的钱姓老者道:“子胥湛而吴沼,武穆而宋夷,袁崇焕一身系本朝之存亡,祖将军宜力劝之……”
语罢一纵身,便往前面小道掠去。
俞佑亮忽然想起自己在酒楼中听见元元僧与心弥和尚两人之计谋,不知怎地,他此刻对这钱姓老者已生出十分好感,一时竟忘了对方乃是杀亲之元凶,急于向他警告。
晃眼见钱姓老者已然去远,遂朝祖大寿等人一拱手,道:“小可有事先走一步——”
那祖小绫见俞佑亮欲行离去,情急之下,不顾众目睽睽,竟伸手想拉住他,俞佑亮身子一晃,飞步而去。
祖小绫茫然的点了点头,祖大寿向法明及杜白二人道了谢意,偕同贺将军率领军士纵骑而去。
法明禅师与金吾镖局镖伙亦相继别去,待得众人统统走远,杜、白两人仍自伫立当地不动,白二侠道:“大哥,依你瞧如何?”
杜元冲沉吟道:“我所闻所见也仅是一麟半爪,看不出这位祖姑娘与俞兄弟到底是何关系?”
白二侠道:“咱们回到华山,怎么对五妹说?”
杜元冲道:“邵娟么?只好将今日所见对她实说了……”
两人神色都是沉凝异常,就这么面对面默然而立,这时夕日已落。
在同一时刻,俞佑亮正沿着钱姓老者去路,加紧脚程向前赶去,奔驰了约莫一个时辰,隐约已可见到那老者就站在五丈开外的一座木桥上。
俞佑亮心中道:“撒拉木桥就在此地了,不知那钱继原来到没有?”
正忖间,木桥另一端缓缓步出一对年轻男女,那少年身着一袭青衫,不是钱继原是谁?
走在钱继原身侧的少女身穿素衫,俞佑亮入眼识得正是自己在临江楼上遇见的素服女子。
钱姓老者乍见两人出现,快步迎了上去,那钱继原高叫道:“祖父,您……您几时离开了落英塔?”
钱姓老者面露激动之色,道:“好孩子,难为你五年来朝夕在塔中与我相陪,在你离去后二个月,我又与左老儿吵了一架,乘怒闯出了那座石塔。”
钱继原道:“左老前辈对于此事之处理不甚得体,很难令人心服。”
钱姓老者摇首不语,视线落在钱继原身旁的素服女子身上,问道:“这位小姑娘是谁啊?”
钱继原微笑道:“她……她叫白洁,是您未来的孙媳。”
素服女子白洁脸上微热,褶衽朝老者一福,低道:“白洁向您老人家问安——”
钱姓老者抚髯大笑道:“好!好!继原你长大了,岁月过得真快啊。”
钱继原道:“祖父,您还要回塞北落英塔去么?”
钱姓老者一怔,道:“回落英塔?除了黄沙莽莽,朔风终日之外还有什么?我为何要回去……”
钱继原道:“近日孩儿在江湖走动,听到一个消息——”
钱姓老者道:“与老夫有关么?”
钱继原道:“道上传言,左老前辈已托人四出访寻,着俞玄青的后人到落英塔一行!”
钱姓老者皱眉道:“左老儿沉不住气了。”
钱继原正色道:“事情并不如此简单,您老可知晓我在落英塔里发现了一桩天大的秘密,一直未曾告您老人家……”
钱姓老者神色一变,脱口道:“秘密?那座神秘石塔里也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钱继原道:“您老可记得,孩儿在落英塔居住的第五年,尝偷偷登上石塔第四级……”
话至中途,铁姓老者突然摆手道:“继原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钱继原惊道:“为什么?”
钱姓老者沉声道:“只因我们足立的木桥下就隐藏有人——”
立闻一道高啸声起,两条玄色人影一左一右分自木桥两侧旋飞而去,五丈外的俞佑亮定睛一望,见那两人身上袈衫飘拂,心知必是心弥和尚和元元僧无疑。
一方面,俞佑亮震于钱姓老者耳目之聪,忙不迭就寻找一株大树干后藏好身子,静观事情发展,
钱姓老者一声不响,劈空便是连环双掌击了出去,只道呜呜怪风响起,空中两人斗地一错身形,一上一下交相而掠,一霎间霹雳般的飙风自二人的空隙中穿出,桥下流水无端起了千百道涟漪。
两人吐气开身,相继落在桥面上,落势之疾,已无丝毫轻身提气功夫,整座木桥为之震晃欲塌,那右边的元元僧一头长发飘散,双手半扬,立在左面的的心弥和尚袈袍破碎不整,情状甚是狼狈。
钱姓老者冷冷道:“两位可是道道地地的和尚了,难道空门中人也有窃听他人隐密的习惯么?”
元元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钱老施主好说了。”
心弥和尚冲口道:“敢问施主一句——”
钱姓老者道:“老夫犹未追诘你们隐伏桥下的用意,倒先受到的反问了,原来和尚也有不讲礼数的,老夫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心弥和尚红着脸道:“今日凌晨钱老施主可曾遇见端木愈其人?”
钱姓老者微微一怔道:“是朝过面了,和尚你怎生得知?”
心弥和尚与元元面面相觑,齐然露至骇讶的神颜,元元僧呐呐道:“施主你竟能在端木愈的‘沙冰掌’下安然闯过?”
钱姓老者又是一怔,旋即醒悟道:“老夫明白了,你们与端木愈是一路之人……”
话方说出一半,那元元僧与心弥和尚相互打了个眼色,蓦然四掌齐扬,直扑向钱姓老者!
这下发动得太过突然,无论是时间,方位都配合得妙到极点,直令人防无可防,旁立的钱继原眼看祖父身陷危境,大吼道:“秃驴敢尔!”
他一连跨上三步,双掌一分而出,分攻两人,同一瞬间,钱姓老者疾地侧过半身,挥左掌,拳心向外翻出时已运足力道,紧接着右臂再伸,四肢力道一触正着,在半空击散开来。
元元僧与心弥和尚不料钱姓老者为变如此之速,一愣之下,对方祖孙两掌力已然合击而至,电光火石间,那元元僧右手一切,五指一伸便向钱继原抓至,只听得“虎虎”怪响扬起,钱继原陡觉手臂上突然承受了五缕寒风,其劲若失,他想也不想,顺掌一翻,反手倒抓上去!
钱姓老者蓦地一声:“继原快收招!”
钱继原毫无顾忌地反击出去,此际倏然到老人这一喝,他本能地再一翻手,如电似的缩将回来,同时身形猛然向左后一斜,元元僧那似无形更像有形的手一抓登时落了空——
钱姓老定下身子,沉声道:“冰禅指?少林那一辈和尚到了?”
元元僧阴哼道:“铁施主你好厉害的眼色,恕贫僧少陪。”
说着朝心弥和尚打了个手势,两人连袂倒身朝木桥另一端如飞退去。
钱继原大叫道:“和尚何尔来去匆匆?”
正待提身追上,钱姓老者一摆手道:“让他们走。”
隐在树后的俞佑亮只瞧得莫明所以,不知那两名叛僧何以在算计祖孙俩阴谋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