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遍身无伤痕,仅右耳下穴道现出一针点小孔,孔内溢出一丝紫黑色血液,已凝成血珠,如非仔细检视,穷极目力也是无法发现。
突闻屋内亦传出一声惊叫,原来一间屋内三名吕梁匪徒悉数毙命,死状一模一样。
这不言而知是内奸不在外敌,经此一来,无不岌岌自危,邓公玄飞奔走告慕容彤。
慕容彤先是一愕,继而目露阴森慑人寒芒,厉声道:“你说得不错,这是内奸,本座责成你查出此人……”说时神色略现踌躇,接道:“不过令主已有回音,他赞成本座意见迁地为良,提早发动。”
邓公玄道:“是迁住五台麽?未知何时撤离?”
慕容彤点点头,答道:“正是迁往五台,今晚就要分批撤离,查出此人要快。”
邓公玄迟疑了一下道:“恐不易很快查出,依属下之见,到不如赐服可疑人物一粒药丸。”
慕容彤道:“可疑与否,两者如何分辨?”
邓公玄不禁一怔,躬身答道:“属下们忠诚与否自在香主睿察中。”
慕容彤森冷的面色上泛出—丝笑容,颔首道:“就依你之见,但仍须查明凶手是谁,不可轻易放弃可疑蛛丝马迹。”
邓公玄道:“属下遵命。”转身趋出,穿经一处阴僻悬崖,忽闻一丝阴恻恻冷笑道:“请君入瓮,作法自毙,尊驾难道不知?”
语声入耳,邓公玄不禁毛骨悚然,暗道:“原来是他!”双掌倏地循声打去。
突感一股暗劲将自已推出罡力消卸开去,不由冷笑道:“阁下胆子也忒大了,居然装作得神似被控,骗过慕容香主。”
一条身影疾闪掠至,现出赤城山主司马玄坤,冷笑道:“尊驾胆量亦不小,虽易容假扮闵俊骗过慕容彤,但终必露出马脚身罹惨死之祸。”
邓公玄不禁魂飞胆寒,道:“阁下知道我是谁?”
司马玄坤冷冷一笑道:“邓公玄!”
邓公玄闻言如中雷击,半晌做声不得,良久才道:“山主怎知是在下?”
司马玄坤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闲话少说,你我应里应外合,才可成事。”
邓公玄道:“山主是否确知在下混身吕梁总坛志在什麽?”
司马玄坤道:“我多日来观察,得知邓少侠欲谋取冯翊的武功秘笈……”
邓公玄忙道:“冯翊并未得手。”
“是的!”司马玄坤道:“最初,少侠认为冯翊尚未离山,如今不得不改弦易辙,守候冯翊返山,俟机谋取,此刻情势又变,使少侠心怀首鼠,患得患失。”
邓公玄道:“山主知道得太多了。”
司马玄坤摇首笑道:“最重要的是少侠身罹奇毒,尚未觅得解药,故而不舍难此。”
邓公玄心神震惊道:“并非不舍离此,而是无法离开。”
司马玄坤颔首道:“我相信少侠之言是实,故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邓公玄诧道:“山主伪装受控志在什麽,在下茫然难解。”
司马玄坤冷笑道:“志在冯翊!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磔骨扬灰,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邓公玄长叹一声道:“我等恐等候不及冯翊返山已成釜底游魂了。”
司马玄坤冷冷一笑:“倘我料测不差,冯翊并未离山外出,仍潜藏在吕梁,是以少侠可利用闵俊身份易於查明。”
邓公玄更是心头巨震,诧道:“他仍藏在吕梁麽?怎麽在下丝毫未有察觉。”
司马玄坤冷电眼神注视了邓公玄一眼,淡淡一笑道:“少侠这是违心之语,你我或有同感,不过未能确证,恐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邓公玄道:“山主何不明言冯翊藏身之处。”
司马玄坤道:“我心疑金凤堂之慕容彤就是冯翊,因为往昔吕梁内三堂香主我最是熟稔,半年前突告全部替换,旧人自此生死不明,轩辕彪、屈申、慕容彤非但均是藉藉无名之辈,而且那慕容彤威权太甚,为此就独对他有所疑虑。”
邓公玄大惊道:“山主之言甚是,在下亦有此疑。”
突闻不远处传来森沉语声道:“闵舵主,你在与何人说话?”
司马玄坤身形疾隐,只见两条人影疾掠而至,现出一双带刀劲装黑衣汉子。
邓公玄冷笑道:“闵某奉了香主之命,查明凶手是谁,究是外敌抑或内奸,蛛丝马迹不得轻忽偾事,因而在此调遣舵下弟兄分头查觅……”说著目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道:“两位到此定有所为,速据实答覆。”
一黑衣汉子面色大变,怒道:“闵舵主莫非疑心我们……”
“不错!”邓公玄不待此人话了,挥剑出手,只见寒芒疾闪,一双黑衣汉子嗥声未及出口,便自拦腰断成两截。
邓公玄身手迅快如电右掌猛劈出去,尸体震飞堕下悬崖。
司马玄坤身形现出,赞道:“少侠机智武功均已臻化境,眼前长话短说,我想慕容彤如是冯翊,撤出吕梁总坛迁往五台恐是指顾间事,你我为什么不在他召开武林大会之前搏杀之,恐俱是俎上鱼肉了。”
两人密商一阵分手离去。
天尚未大亮,慕容彤已下令撤离赶往五台,召集全山人手每人赐服一粒丹药。
闵俊目睹全山弟兄不下一两百人,聚立在山谷中,自己也不例外,宛如待宰之兽,心中极为难受,暗道:“自己无心之失,殃及自身,如非赤城山主,恐今日难以脱出魔掌。”
赤城山主司马玄坤等人不在赐服丹药之例,因为他们神智业已受控,冰上加霜,反为不美,殊不知这一著之失,遂注定了冯翊覆亡之祸。
蓦地——
慕容彤由六十四名红衣劲装高手,拥著快步如风掠来这片山谷。
邓公玄暗中一惊道:“这六十四名红衣人我怎未见过。”
慕容彤立定,炯炯四巡了一眼,道出奉令主紧急传讯须撤出吕梁,途中难免遭受狙击,每人赐服一粒丹药,此药能催发体内的潜力,用手一招,身後六十四名红衣人趋前分赐吕梁高手丹药,并监视服下。
邓公玄心内暗暗叫苦,正急燥之际,忽闻天外随风传来一声长啸,突见一红衣人面色惨变,张口发出凄厉惨呼,虎跃跳起三两丈高下,叭哒堕地。
只见那红衣人後胸插著一支五六寸长白骨箭,口角溢出丝丝黑血。
慕容彤不禁面色大变。
邓公玄灵机一动,疾趋上前道:“原定之计不变,赐服丹药属下代劳。”
慕容彤点首道:“好!”示意红衣人搜觅暗算凶徒潜迹之处,随即身形一拱,冲天拔起,落向十数丈外。
一块山石之後荆棘丛中隐隐可见有一矮瘦人影正张弓搭箭对准一红衣人,岂料空中慕容彤苍鹰搏免扑下,五指疾如电光石火抓在肩骨上。
指力宛如钢钩,深嵌入骨,不禁痛澈心脾,咬牙不哼一声,虽然冷汗涌出,却仍然未忘伤人,一支白骨箭离弦电射出去。
笃的一声,白骨箭正射中那红衣人後背。
红衣人面目惨变,全身栽仆在山石上,只身形颤了两颤气绝而死。
慕容彤不由大怒道:“小辈死前还要伤人麽?”五指一紧。
那矮瘦身形竟动也不动,四肢冰冷,已是自绝心脉死去。
慕容彤不禁一呆,顿感自己身陷危境,若不撤退,恐自己等人将成釜中之鱼了,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疾闪得闪,泄空星射疾杳。
邓公玄虽存有私心,却不敢不赐丹药,三有其二均已分发,但不管其是否未服,连声催促撤离,自己身形疾跃,到达一处蔽空莽林中隐藏著。
须臾,一条人影疾闪而至,正是那赤城山主司马玄坤,低声喝道:“少侠来了麽?”
邓公玄闪身而出。
司马玄坤面现一丝失望之色,道:“不料唐天残门下多人竟侵入吕梁总坛,虽未能竟功,全军尽覆,但误了我等之事,此刻慕容彤谅已逃往五台,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我亦撤往五台,务在武林大会期前歼除冯翊。”
邓公玄道:“也只好如此了,慕容彤如真是冯翊,尽可放手一战。”
司马玄坤摇首答道:“他心有所惧,却并非惧你我,而且吕梁高手泰半俱调遣在外,仅凭奇门禁制设伏,难抵武林高手侵犯。”
邓公玄抱了抱拳道:“在下先走一步,五台再见。”双肩一振,穿空如电,转瞬即杳。
…………
江湖上信使频频,武林大小帮派及声名卓著人物都接到一份请柬,柬上具名五台掌门人法号,并附有一份文词并茂的书檄。
於是武林震动,四方豪雄络绎于途,相继赶奔五台而来。
四名慕容彤心腹死党,身著红衣劲装匪邪,领著司马玄坤数十人奔往五台,恐形迹显露,循著吕梁山脉北上,跨越长城东行斜取五台,所择途径均为崇山峻岭,阴峻山谷无人行走之处。
他们一行疾掠如风,到达一处千丈悬崖之下,只见削壁如刃,巨干凌空,枝叶密翳,覆压不见天日,阴森森地令人恐布。
忽闻一声阴冷喝声道:“站住!”
为首一名红衣汉子右手望後一挥,司马玄坤等人立时止步刹住身形,大喝道:“是那位朋友阻住兄弟去路?”
但——
并未丝毫回音,崖下寂静如水。
只觉这谷下弥漫著一片清香,如兰似梅,沁人肺腑。
司马玄坤心中一动,暗道:“不好,这香味有异。”赶忙屏住呼吸。
四红衣人亦感觉有异,不禁心神猛剔。
司马玄坤暗中凝目扫视了一眼,察觉同行诸人纷纷倚著树干如痴如呆,显然已被那花香所制,自己赶忙倚著树干。
蓦闻森冷笑声道:“四位请向前走出五十步!”
“凭什麽令我等走前?”
“不为什麽。”
“啪”的大响,挥鞭破空,一名红衣匪徒左颊被抽中,痛极大叫一声,身形踉跄跌出数步。
其馀三人不禁大惊失色,又发觉司马玄坤等人俱已受制,更胆骇魂飞。
森冷喝声又起:“四位均是慕容彤心腹亲信,武功高强,难道心有所惧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