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我今天要是被她灌趴下,绝对是自作孽。
就在小厮们去搬酒的当口,我说我要去解手。其实,我是直奔厨房,要了一大罐牛乳,然后在厨娘惊惧万分的注目下,全部喝掉。
空腹喝,肯定得醉死。wrshǚ。сōm
对付酒,其实在胃里抹上黄油是最好的,但是黄油我吃不下,只好喝牛乳。但是喝了这一大罐牛乳,我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这时候的酒都是米酒,以我的酒量,刚才红叶拿来的那一小壶酒,再来两壶,也绝对醉不了。但是以柳濛喝酒前的豪情来看,柳濛绝对遗传了她母亲这一头的海量,韩三白就属于那种不可一日无酒的人。
酒终于搬来了,不仅酒来了,素素、山衍和江乘也来了,看到我和柳濛坐在这,都怔怔地看着我们。
“来,干杯。”我不管素素他们的惊讶,豪爽地举起碗。
柳濛也不拖泥带水,爽快地倒了一碗喝掉。
二人各喝三大碗,柳濛的脸色已经是酡红,原来喝酒上脸,不过据说,喝酒上脸的人其实很能喝。
“不行不行。”我大叫道:“我们得划拳。”
说完,我有点后悔,我突然意识到柳濛是习武之人,反应肯定比我快,我仗着在上一世中赢得比较多,却忘记我对面坐着的是个武林高手。
不过,我后悔也就一瞬间的,因为柳濛已经说好。我只能应战。
“三星高照。”“七巧。”
我和柳濛同时叫道,我来了个开门红,柳濛喝酒。
“八仙过海。”“三星高照。”
我梅开二度,柳濛接着喝。
……
柳濛连着输了五局,我心中暗想,原来是我高估她了。
不过,下面我连输了六局。
就在我因酒精的作用,有些燥热的时候,山衍他们围了上来。我笑着扫了他们一眼,接着划拳,而且速度快了些。
下面又是柳濛的兵败如山倒。等不知道第几碗酒下肚后,柳濛有些支撑不住了,不过,她的笑容却多了起来,虽然都是傻笑。
我的脸虽然发烫,但是我的意志是清醒的,这不是我的醉话,我真的是清醒的。我喝醉的时候,一般的表现是什么也不说,但我现在却有很多话要问柳濛。
“柳濛,你这一生中,最讨厌的是谁?”
“当然是萧初过了。”
在这么诚实的时候,我以为她会说是我。
柳濛笑了起来,“你最讨厌谁?”
“当然是柳濛了。”我没有笑,非常认真地回答她。
柳濛的肩膀不停地震动。
后来柳濛睡着了,非常安静。
我坐回到长椅上,向后靠了靠,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转头去看天边的夕阳,夏日的尽头,夕阳照在身上,非常舒服。
我为了什么和柳濛拼酒的,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原来就没什么来由,只是想看着柳濛醉倒。
后来,我躺在长椅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我问红叶柳濛呢,红叶说她走了,走之前来找我,我还在睡觉,给我留了封信。
我将信缓缓打开,她说她要走了,去浪迹江湖,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她还说:“要好好照顾他,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拿着她的信,呆呆地坐在那,一直到太阳升到头顶,午后有些炙热的阳光流转下来,刺得我只想流泪。
我去找韩三白,准备向他辞行,但却找不到他的人,管家说韩三白和暗香出远门了。
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巧的事,非得赶着我来辞行的时候出远门。既然要出远门,怎么没有知会我一声呢?
我笑了声:“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是来向员外辞行的。既然员外不在,那就劳烦管家等员外出远门回来,和他说一声,就说我很抱歉,等不到他回来了。”
管家和煦地笑道:“少夫人见谅,老爷临走之前交代,请少夫人等他回来。”
我有些恼怒:“我要是执意要走,你是不是还拦着不让走?”
管家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老朽不敢,但是少夫人只要出了韩府大门,恐怕就没人能救夫人了。”
山衍走了过来,“夫人索性再等两日吧,云梦德死了,韩天宇回来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我怔在那,云梦德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来是富可敌国的,但是他资助凤凰这么多年,自己能剩下多少家当可供他造反的?
不过,我觉得很可笑,云梦德为什么就这么执拗呢?凤凰那样都败了,他就算是不甘心,也不能这么匆忙就起兵吧?
我往回走,路上我问山衍:“云梦德本来是请你去蜀中帮他的对吧?”
山衍走在我边上,随手摘了朵蔷薇,蔷薇多刺,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山衍的手,他一根一根剥掉细枝山的刺,然后微笑着,将蔷薇插在我的头上。
蔷薇。
我愣了一下。
“你知道独孤现在在哪里吗?”
“你现在还想着他吗?”
山衍的话无波无澜,但却让我小小地震了一下。
我愣了半响,挣扎着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山衍的目光绞着我,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刚才问我云梦德的事,云梦德还没有笨到要拿鸡蛋去碰石头,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当皇帝。”
山衍微微抬起头,看着我的头顶,继续说道:“只是有人在逼他造反而已。”
山衍的目光落在我的头皮上,我顿觉头皮发麻,我抬头去看他的黑瞳,原来他的目光早就离开了我,向我的身后看去,目光锐利,就像是黑夜里鹰的眼睛。
我心一慌,转过身,身后不远处的长廊里正立着一个人,背着手,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我再转头的时候,山衍已经在一丈之外了。
*****
扬州韩府西园。
山衍沿着围墙慢慢向前走,突然停下脚步,翻身到围墙外面。
独孤楼正懒散地倚在墙上,呆呆地看着地面。
山衍盯着独孤楼看了半响,笑了声,向独孤楼走去。
“飞雪回来了?”独孤楼依然低着头,轻问道。
山衍点头,没有说话。
就这样静默了会儿,独孤楼抬头,然后弯下腰来,给山衍一个长揖,山衍愣了下,也慌忙弯下腰来。
二人就这这番姿势保持了很久,最后独孤楼先起身,淡笑道:“那我们东都见了。”
山衍抬头,眼前这个人的面容一如多年以前东都王府的那个少年华丽的脸,而此刻,山衍看着他的脸容,觉得他这个淡淡的笑容是他见过的最苦涩的笑容,千言万语梗在喉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在山衍踌躇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独孤楼默默地转身,缓缓移动的衣袍边角落在山衍低垂的视线里,显得尤为落寞。
独孤楼已经走出去很远,山衍开口道:“其实只要你愿意,她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独孤楼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脚步滞住,半响,苦笑道:“纵然我此刻能带她走,她的心也会受到牵绊。十年前,我都没有带她走,现在也没有必要再与那人相争。”
沧海月明珠
我慢慢转过身,直面韩天宇,韩天宇向左转身,然后沿着长廊,慢慢向前走,衣袍鼓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的视线就落在那个弧度上,一路追随着。长廊很长,我的头随着他越来越远而不断向右扭转,头已经很酸,但我还是倔强地扭着头,将视线牢牢锁在他的衣角上。我看着他慢慢走下台阶,然后向我走来,这时候,我就是扭过头,也已经看不见他了。
我慢慢转过身来,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我怔怔地盯着他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看了半响,然后慢慢将手伸到他的脸上,不知是他的头动了一下,还是我的手有些颤抖,我的手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慢慢向后移,一直到他的耳朵后面。
他的脸容虽然没有多好看,但是却很光洁,如玉一般,但我在他耳朵后面那一小块肌肤那里感到了一点不平。其实也不是很明显,只是和他脸上太光洁的肌肤相比,有些不平罢了。
他慢慢把我的手移开,然后自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一张天人的脸容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暴露在阳光下。
虽然我知道,他的脸一直都很白,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苍白。阳光照耀下,隐约可见到血管,整张脸就好像都是透明的。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这样太难看了,先把那些累赘物拿掉。”
初过笑了出来,揉了揉手背,然后又伸手从眼睛里抠出两片透明的薄膜,薄膜拿出来的时候,阳光下,竟然显出五彩的光!他的手轻轻抖动了下,我看到一只五彩蝴蝶在太阳底下振翅飞翔。
他手背上的易容手法和脸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遮挡眼瞳的这两片薄膜却让我在心中啧啧称奇。真不愧是天才,原来隐形眼镜是他发明的。
我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起来了,双眼皮!
从一开始见到韩天宇,我就觉得他的气质和初过很像,但是我一直不敢把他们扯到一起,就是因为初过是单眼皮,而韩天宇,则是,双眼皮。
这个要搁现代,眼睛是最好易容的地方,贴一下就好了,可这不是现代啊。
苍天啊,大地啊。
不,初过啊。
你能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优秀的心理医生,还是个优秀的化妆师!
真的武装到了牙齿。
我从头到脚把他仔细打量了一遍,我的目光锁在他的锁骨上,头顶传来初过的一声轻笑。
多年以前,他来找我,让我唱那首《一生爱你千百回》的时候,我就这样把他从头看到脚,他也是这样发出一声轻笑。
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我转身向锦雪园走去,一路上,我都没有开口,是没有力气开口。
我背靠在长椅上,静静地看了会儿有些枯败的莲花。
然后,我的两只眼皮就开始不停打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疲惫。
“想睡就睡吧。”
这是我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醒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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