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算盘压根儿就打错了————呵呵,看来长年生活在帝位之巅的我,根本就不能明了下层百姓的心态。
没办法————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我踮起脚揪住左五的衣襟转身就跑:“左大哥!借一步说话!”
“喂喂喂!这件衣服是怜香姑娘新缝的,别乱扯!”
就这样,我扯着左五挤出了人群,不顾四下人的七嘴八舌,问东问西,也把那个老汉就这样抛在了那群恶汉中,发抖。
跑到一处幽静的林子里,我轻轻放开了左五的衣襟,左手抚上一棵彬木,背对着他。
左五也斜靠上一棵树,抽出插在腰间的烟斗,加点烟草,搁在嘴里抽起来。
我垂下眼睑,轻声说:“你知道,这是没可能的。”
左五吐了一口烟:“你在朝华宫里可是一舞惊天下的,这次只不过是场小比赛,你就上去随便扭两下,把老汉的闺女赢回来就成了。”
我转过身,对着已处于烟雾之中的左五轻轻笑了起来:“炎定,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当真认为,我会为了这么一个老汉,就轻轻易易地下山去?”
左五望着眼前人邪魅的笑颜,抿起了嘴:“我希望,你肯帮他。花钱训练人上去比赛的,都是些虚荣的达官贵人,他们的初衷只不过是争个面子。但如果吴老汉的闺女被他们赢去了,那为奴为婢是肯定的,还要被强暴虐待,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弯起嘴角:“炎定,难道那女子是你心上人,所以你才那么用心地帮那老汉?”
左五把烟嘴放回唇边,“嘿嘿”地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是,你会肯出手帮他吗?”
我耸了耸肩:“怎么说都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对你很重要的话,你就亲自出马把她抢回来是了。我想,以你的能力,这肯定是不成问题。”
左五则继续他的嬉皮笑脸:“但是呀,小竹,如果用抢的,就会惊动官方;如果惊动了官方,就很有可能被他们发现我们是蛇腹亡徒: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是蛇腹亡徒,就会通知桂朝;如果通知桂朝,就会惊动你派来追杀我们的‘承影’;如果惊动了‘承影’嘛——————呵呵,就请你乖乖地回去那个地方吧。”
我眯起眼,静静地凝视他————他说的对,这次还真是自己搬起的砖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
我一低眸,恢复了那种冷若冰霜的表情————不过,这个炎定有很强的逻辑能力,绝非池中之物。不知,他肯陪我隐居在这块无武可用之地多久?
从这层意义上讲,炎定,并不可靠————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还要除了他呢?
左五突然把脸凑到了我低着的头前,一松唇,一大团烟就吹向了我的脸。
“你干什、、咳咳咳、、、么!咳咳咳咳、、、、、、”
我被他呛得不行;捂着嘴在那猛咳。
看了我的糗样,左五却笑了起来,散发出了一种与阳柯之不同的阳光味道————这种笑容,有一种长年在黑暗中垂死挣扎的人,才会有的阳光味道————那是一种,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味道。
“哈哈哈,我不喜欢看到你冷静无纹的脸,我喜欢打破这种死寂的平静!”
我挑起了眉:“呵呵,看来这事真的只能通过正当渠道,才能办成了————让我去参赛,赢了首位,然后把那老汉的闺女给带回来了。”
左五直回身子,继续他的笑颜,“叭兹叭兹”地抽起烟来:“是的,所以就劳烦这位倾城舞倌————酥红大老爷亲自出、、、、、、”
我一甩身,径直向大本营走去:“想都别想了。我看那位女子也并非真的是你心上人,你只不过是又英雄气概泛滥了,什么人都想帮而已。下山?那是我下辈子才有可能干的蠢事。”
“喂!别那么淡情嘛!你本来就一直戴着面具,再画个大浓妆,没人能认出你来的!喂!喂!小竹!回来!、、、、、、”
不理会左五在后面胡乱喊叫,我头也没回地往那饭香四飘的大本营快步走去。
真假凤坠
后来,那群大汉明了了事情内幕后,个个铁汉丹心发作,跑到我这里使劲劝说,左五也放任他们这样做,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呵呵,左五应该明知这是没可能的。
为了来到这里,
有多少魂魄在我指间烟灭?
有多少暗计在我掌中运转?
就是还在呼吸的,又有多少水晶般的心在我脚底碎裂?
我伤了那么大的神才来到这里,是断然不会放掉我一手抓住的幸福的。
那群莽汉看怎么也敲不开我的木瓜脑子,一个个发起火来,开始对我又是大吼又是大叫的。后来是他们的女人把他们劝回家了,我的小木屋才从归平静。
我明白,村子里的女人是心疼我,怕她们的男人到最后控制不了自己,忘了眼前这人与他们不同,是个弱乎乎的小伙子,对我大打出手,才鼓起勇气出声劝阻的。
现在,我的木屋里只剩下张二嫂,连女人们都先了回家,边好生侍候着男人边等消息。
我流光一转:看来张二嫂是她们的代表。
张二嫂笑盈盈地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则没抬头望她,玉莹的手指在绕弄着自己柔顺乌黑的长丝。
这时,张二嫂和蔼地出声了:“小竹呀,其实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委屈窝在心里?说给嫂子听!等嫂子帮你评评理,也好到左老大那帮你说些好话,解释解释。吴老汉那事,我们另外再想想办法。”
但我只顾着低着头,继续指间无聊做作的绕青丝,不应张二嫂。
张二嫂叹了口气:“小竹,你不肯告诉大伙为什么,大伙会对你有想法的。你看呀,一来,你不是蛇腹之人,下山进城可以自如来去,不会有官兵抓你;二来,左老大说过你能歌善舞,连小刘都比不上你。怎么看,小竹都是最好的人选啊!”
我抬起头,让张二嫂那对深褐色的双眸冷不防地跌进了我冷样的黑瞳————这是,我第一次用三年前的眼神,看这里的人。
朱唇轻启:“小竹其实是有件事不明白。”
张二嫂因为我陌生的眼神而发了会儿呆,听到我开口了,便又回过神来:“有什么你尽管说,嫂子全数回答!”
低下头去,我嘀咕了起来:“我真的不明白,那个吴老汉与我们根本就没关系,为什么大伙都要这么尽心地去帮他?”
张二嫂愣了愣:“虽然吴老汉只是个陌生人,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能帮帮就帮帮。”
我撇了撇嘴————这里跟想象的,根本完全不一样。当初让炎定去当土匪,一半是为了让他把我丢下崖的行为顺理成章;而另一半,就是为了让他带来与我共处余生的人,都是些无情之人,不会多管闲事,引起世人观注这座无人大雪山。
呵呵,看来当初炎定带我上山时说的那番话,应该早早地引起我的警觉————他说这些条村子是他一年前建的,里面住的都是些洗手不干的蛇腹之人,是些蛇腹的下层人,心眼没那么细,不必多防。
现在看来,土匪还分好几种,这些心眼不细的下层人恐怕就是属于劫富济贫类。
我抬起头,睁着可爱的圆眼看着张二嫂:“但是,这些都是他们的命呀,根本没必要逆天意吧。”
张二嫂摇起头来,用你真不懂事的眼神望着我:“唉~小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事既然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伸出一把援手也是应该的。”
“我不认为这是应该的,弱者既然无力抗争,就该承受他们的罪,就像狼会被猎人打死一样。”我笑眯眯地继续说。
张二嫂的表情严肃起来:“小竹,你可真的不能有这些要不得的思想呀。弱者是无力抗争,但我们强者可以帮他们一把的嘛、、、、、、而且你这样说,嫂子只怕全村人从此、、、都会对小竹你有些想法。”
我愣了愣,眨了两下眼:“想法?什么想法?”
张二嫂压低声音说:“就是觉得小竹你太冷情,呃,可能会有部份人对小竹你、、、有些不好的想法。”
“就为了这么一个老汉?”难以理解,我还以为我已经赢尽全村人的心了。
张二嫂吸了一口气,语调有点难堪:“是呀,小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人都应如此。小竹如果不帮,大家就会觉得、、、觉得小竹太无、、无情了————谁能忍受跟一个无情的人生活在一起?”
我双眼眯了眯,又低下头来————呵呵,看来我又忘了这是哪里了。
这里只是大雪山上的一个小小的村庄;
这里不是尔虞我诈的皇宫内廷;
这里不认为撕杀与冷漠是正常的;
这里不容许没有人情味的人存在;
但我,偏偏就是最无情的那个。
张二嫂以为把我说伤心了,赶紧安慰起我来:“小竹,你别想太多了。小竹是个好孩子,嫂子相信你是有委屈才不肯出手相助的,讲给嫂子听,嫂子帮你跟大伙说,大伙肯定不会瞧不起你的!”
她话音未止,我便抬头,突然绽放出倾城魅情的笑颜:“嫂子不必了,你的道理小竹都听明白了,我会下山救回那闺女的。”
不理会那个眼中只有玉竹的惊媚笑颜,根本没听见上方笑清在讲什么的张二嫂,我站起来穿戴衣帽,准备去和左五谈谈救人的详细事宜。
如果因为我不肯帮忙,这条村子就对我恶言相向,横眉冷目;
如果它不是那个民风醇化的小村,而是强迫一切人认同它所认同的世俗观的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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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五,你确定你会化妆?”
左五的大爪子抓稳了我的脸,拿着胭脂刷扫了个半天,听到我冰冷冷不信任的话语,想都没想就露出自己白灿灿的牙齿:
“你当然要信任我,要知道,我左五在女人堆里混了这么多年,绝绝对对不是白混的!有什么方法比帮女人上眉,更能哄得女人欢心!”
现在我俩在一架摇摇摆摆的大马车上,前面还有李大妈的丈夫————李大虎驾着马车,旁边坐着那个还在发抖的吴老汉。虽然那群汉子各个都热血沸腾要重出江湖,但这一行不可能让太多人跟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