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剑琴」说要一路同行,岳天雷反而怔住了,他不让对方回家看到惨象,可是也没计划带他同去。
就在他面色不定中,对方也想出了一个疑问,明亮的眼眸连眨两下,道:「刚才你说……我不能回去,这句话……?」
「那里,我说你不必——。」
但不善於说谎的人,越说越露马脚,岳天雷脸虽蒙住,口气却瞒不住。
「哼!耳根都红啦!一定撒谎。」鱼剑琴下意识的一个冷噤,俊面煞白:「我……我要回去看看父亲和伍叔叔。」
岳天雷明知再瞒不住,只好据实告知。
鱼剑琴愈听愈悲,顿时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岳天雷与他同仇敌忾,也是目棱见血,咬碎牙根,但最後还是劝他不必去看劫後惨景。
良久,鱼剑琴强忍痛泪,霍然站了起来,道:「既然我们的仇人都有『铁面人』在内,那麽你我分途去找。」
「不行。」
岳天雷明知对方武功尚差,在无可奈何中,只得答道:「我一定替你报仇。琴哥还是另找别处安身……。」
「最低限度。我们要一路同找!」
鱼剑琴也是坚决至极。
「好吧——,那立刻就走!」
於是,身形齐动,双双的纵出僻林。
两颗充满血仇的心,像劲箭离弦,迳朝「洗心灵泉」方向电射——
要去嚐试吃死了无数人的泉水。
岳天雷带着这位性情骄纵的琴哥,不敢再走大道,专挑崇山峻岭而行。
经过了十几天,却走到「天眼山」南,百里之处,一座怪石嶙峋的深谷。
放眼一望,只见四面皆山,谷土尽赤,连树叶都是一片枯黄。
「奇怪!这里太热了,我口渴厉害。」
鱼剑琴以袖拭汗,俊面飞红,三句话倒喘了两口气。
岳天雷也感燥热难当,说道:
「我们是该找点水……。」
两人顺着惟一的小径,向前疾走,苦找半天——
可是就看不到水泉。
沟乾,壑涸。
山岩上恍佛冒着青烟。
偶遇一处山村,也是寂无人迹,荒发已久。
「鱼剑琴」举手掩面,遮住照眼欲盲的阳光,脚步一停,叫道:「水!水!雷弟,我要水!」
岳天雷一手扶住他,极力睁眼四望——
「琴哥,那边树下有个人。」
「我要……水。」
「有人就好查问,走吧!」
鱼剑琴闻言精神稍振,齐向乾枯的树林缓缓走来。
只见大树根下,坐着一个乱发蓬飞的老者。
岳天雷目芒如电,很快的扫了老者一下,只见他光着上身,肌肉虯壮,但也是挥汗如雨,显然不会武功,他身後放着一个斗大皮囊,还有一半鼓涨着。
「老伯借光,请问什麽地方,可以找到水。」
老者慢慢睁眼,答道:
「倒退三十里,那儿才有水。」
「附近如何?」
「你没看见这左右无路,前面更去不得。」
「为什麽?」
「听你这样说法,一定是异乡人,连风土地势一点都不懂!」
「原要请老伯指教。」
「这里叫做『死谷』,自古以来奇热无比,而且近几年来忽然断了水源,弄得人烟绝迹,惟有你们这些外乡人,冒冒失失的进来,结果一个也没有退得出去……。」
「为什麽会忽然没有水?为什麽来的人回不去?」
老者紧张的四面一望,然後用极低的口音说道:「因为出了『旱魃』,才会断水!而且还吃活人!」
「什麽叫『旱魃』?」
「小声!小声!这东西有灵性,可能听见。」
「老伯简单的讲一下如何?」
老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坐下,眼着「鱼剑琴」乾得双目尽赤,红唇发乌,便将身後皮囊递过,道:
「你们两个小哥喝点水,老头儿再告诉……。」
这种旱地甘霖,真是太好了。
「鱼剑琴」一反平日的娇惯,咕噜噜饱喝一顿,岳天雷也略润枯喉,顿感神清气爽,如释重负。
「小哥儿,这人死之後,如果葬的地点不对,就变成僵屍,僵屍再变,就变成旱魃,形状狞恶,会吐火,能吃人,出了这种怪物,一定是河乾井涸,滴水皆无………。」
岳天雷心中不信,不等他讲完,插言问道:
「这个『旱魃』,有谁看到过没有?」
「确实有人远远看到,你以为我这大年龄,还会说谎!」
「那麽,这怪物在什麽地方?」
「再过去三十里的样子,就是死谷中心,大概在那里……。」
「鱼剑琴」好奇之心大动,兴奋的说道:「雷弟,我们看看去,是真的就把牠杀了,也好为民除害。」
老者闻言一惊,骇道:「你们年纪轻轻,怎麽不想活,再向前走,更没有水了。乾都会乾死。」
岳天雷道:「反正我们非往前去不可,只是顺路………」
「哦呀,你们这点年龄,也是来寻宝石的吗?」
「不!我们是去『洗心灵泉』。」
「那更加不对,『洗心灵泉』奇毒无比,又要经过旱魃的老巢,简直是寻死……」
「老伯,多谢你的关照,我们告辞……。」
但「鱼剑琴」竟然不想走,迳向老人问道:
「你刚才说什麽宝石,那又是什麽回事?」
「死谷中心,出产一种金刚宝石,听说是最值钱的宝贝。」
「而且有外乡人来谷找寻?」
「反正一年总有几个吧?我们也没问过。」
「鱼剑琴」谢过老人之後,马上一拉岳天雷,转身就走。
一双人影,疾飘向谷心深处。
那老人背起皮囊。也向谷外而行,还不时的回首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惜两个好娃儿,咳!荒唐!荒唐!」
他们两人脚程如飞的疾飘电射,计算距离,已到「死谷」中心。
果然,这一带更加酷热,好在刚才饮过清水,还不十分难受。
岳天雷正走之间,突然脚步一停,连吸了几口长气。
「雷弟,你这是做什麽?」
「我闻到生人气味。」
「刚才那位老者,是说有人进来过。」
「如果『旱魃』真会吃人,那能还有活的!」
谈论间,只见这谷心一带,参天怪石林立中,现出处处地洞——
洞口土迹犹新,旁边却印着奇大的足迹,非人非兽,连岳天雷这猺山长大的,也是无法辨认。
但「鱼剑琴」却骇得俊面一凛,周身起栗道:
「雷弟,你怎麽老是在下风方向走?」
「这样可以嗅到人兽气味。」
「你看这些脚印,足见『旱魃』就在附近,牠既然是口吐火焰,我们该朝上风走,不然无法闪避。」
岳天雷晓得他精通火性,也就身形连闪,绕向上风,九转三回,居然绕到一个黑洞门前。
这黑洞,不仅是极为幽深可怖,而且热浪如潮,冲得两人目眩头晕。
「说不定『牠』在里面。雷弟,你看足印更清楚了!」
「硬是人的气味,而且你看另外还有几个脚迹哩!」
岳天雷手指之处,果然另有几虞清晰痕迹,五趾分明,但却小得出奇,就像是小孩留下来的。
这种现象,真是令人难於猜测,引得他就要入洞戡查。
「鱼剑琴」马上长眉一皱,轻声说道:「我看,不必进去了,趁着口还不乾,直接到『洗心灵泉』……。」
可是话声未完。
身後突然传出一阵轻响,引得两人同时转头——
随听「鱼剑琴」惊骇至极的叫了一声:
「旱魃——!」
果见丈外巨石之後,伸出一个奇大的脑袋。
长鬣飞蓬,面如恶鬼,鼻孔外露,血口渗牙。
正瞪着一双铜铃怪眼,冷森森盯住他俩!
岳天雷顿感一丝寒意贯穿全身,骇然中,长剑疾翻,迎头直剌。
「小心喷火——。」鱼剑琴叫声刚出——
「旱魃」已将血盆大口一张。
「蓬!」
烈焰如蛇,一卷即至,正射迎面疾扑的岳天雷。
岳天雷骇得急刹身形,左掌凌空扬出——
「该死!这怎麽能吸。」马上真元疾吐,反迸出「乾坤一煞」奇功。
同时一个「大鹏展翅恨天低」,猛拔五丈以上。
这样,总算挡住了火苗,险堪堪纵回原地,但——
「鱼剑琴」救弟心切,已在他翻身之时,舍死亡生的拔剑抢出。
「当!」长剑先发,硬被「旱魃」左掌弹落丈外。
「叮!」鱼肠剑冷电如潮,又刺中怪物右掌。
但不仅没有削断,且被震得腕臂酸麻,几至再度脱手飞出。
幸亏「鱼剑琴」身法俐伶,趁势跄退原地,百忙中,右手便向锦囊一探。
「不——」
说时迟,那时快。
岳天雷「不」字刚出,「旱魃」已经扑起一丈多高。
「鱼剑琴」的独门「赤焰神火」弹,如流星迸射一般,正打在「旱魃」的胸口。
这怪物,毫不在心的铁掌一拂,还想拨开。
但——爆声一起,马上迸出眩目强光。
光影中,照见「旱魃」面皮一下抽动,随即身化丈大火球,疾坠当地。
悲嘶,
惨啸,
这团火球痛得满地翻滚——
焦臭之气,漫谷弥空!
岳天雷面色凛然,恨声说道:
「明明是人的味道,人的声音,不知有救没有?我要问他……」
「有水也不行,何况没有。」
一会儿功夫,烟消火灭,只賸下一堆黑灰。
两人到骨灰中一寻,发现了一对奇大的铁掌,竟是精钢所制。
「哼!原来是武林败类,装神弄鬼。」
「鱼剑琴」也道:
「我看出他吐的火焰,是硝磺做的,因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结果——玩火的死於火……。」
「可是你烧断了一条线索。」
「鱼剑琴」俊脸一红,辩道:
「线索……线索还有,比如说那些小人的脚印。」
「那麽,我们还是要进洞去找罢!」
岳天雷提剑当先,钻入黑洞,「鱼剑琴」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