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娘倒底是女性心情,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老伯,你这大年纪,难道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莫剑师」非常感慨的摇头道:
「这里是我当年铸剑的地方,老朽的儿女都在故乡,如今只有两个徒弟伺候,可也不住在此处。」
「他们在那里住呢?」
「小徒们改行做了猎户,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山洼,早晚送点饭盒给我。」
岳天雷听到对方这种隐居生活,好像是怕有什麽人来,疑心一动,正想发问,但「莫剑师」已经抢先说道:
「少侠这枝『青霓宝剑』可否借观一下?」
「在下就为此剑特来请教。」他一面回答,一面把宝剑拔出鞘来。双手托着剑身,慎重的递了过去。
「好剑呀,好剑!」
对方赞不绝口的捧剑抚摸,叹道:
「可惜它断了一半。」
「剑师能不能够将牠重新改造?」
「老朽麽?」
「在下愿以宝石为酬,如果需要别的东西,也可以尽量办来。」
「莫剑师」深叹了一口长气,道:
「老朽半生心血都花在铸剑的上面,像这种不世之宝,别说是交给我做,就这样看看,也能令我热血如潮,十分技痒……。」
「那你是答应了?」
「可惜我不能答应!」
「为什麽?」
「这个……老朽还是……不说的好。」
岳天雷把对方隐居十八年头,装聋作哑的事再想一遍,越发觉得可疑,但看到「莫剑师」满面愁容,须发苍白的样子,又不好意思逼问。
「蛇娘」却看出个郎的表情,立刻取出许多「金钢宝石」,立见霞光万道,还耀室中,全都放在对方面前,说道:
「老伯,这些小意思请你收下,我们需要这枝剑去报血海深仇,除了老伯,没有别的人好找………。」
「姑娘有什麽冤仇?」
「家父失踪十八年,先母因此病死,现在我跟着雷哥千里寻亲………我需要他保护,他却需要剑………。」
「少侠本身呢?」
岳天雷眼看对方听到「十八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忽然一理,於是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在下也是血仇似海,算到如今,刚好一十八年!」
「哦!」对方惊噫声中,两道白眉皱得更紧。
岳天雷更加补充一句道:
「这段时间,正跟『剑师』闭门谢客一样,真是凑巧!」
「那……那少侠可愿说出师门来历?」
「在下有誓在先,不能说明。」
「这样讲来,老朽是爱莫能助。」
「蛇娘」恐帕说僵,急忙劝道:
「老伯何必……。」
「我也是有誓在先,而且以全家牲命为条件,永不替人铸剑。」
「全家性命?」
「不错!」
「老伯这誓是对谁发的,怎麽这样严重?」
「莫剑师」迟疑的还未答言,岳天雷已经阻止「蛇娘」道:「霞妺,『剑师』既有原因,我们不应该无礼追问……」
「莫剑师」道:
「少侠,刚才你们提起这十八年的时间非常凑巧,老朽也有点好奇,请问这十八年来,武林中可有什麽变故?」
岳天雷道:「剑师难道没听到『武皇』残害正派的消息?」
「老朽多年不问外事,少侠请讲。」
岳天雷便把「武皇」暗杀正派高手,意欲独霸武林的种种恶迹全部说明,那「莫剑师」听说天下大乱,血仇遍地,只骇得须发皆张,周身狂震道:
「少侠……可晓得『武皇』的……模样?」
「江湖上并无一人知道。」
「可有其它的特别记号?」
岳天雷下意识中总是怀疑「武皇」就是「无鼻人」,於是脱口答道:「在下认为他……可能有两样记号……。」
「莫剑师」一句比一句激动,紧张追问道:
「那两样记号?」
「第一,他的鼻尖已被削掉!」
「嗯——」莫剑师眼珠一转,好像是在回想一个人影。
「第二,他的剑上有个十字凹痕!」
「哦!」
对方骇叫一声,全身剧震道:
「原来就是他——!」
「谁?」
「莫剑师」连喘几口大气,咬牙切齿道:
「说来话长,老朽闭门谢客,装聋作哑,都是为此而起。」
「剑师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十八年前冬天,来了一个蒙面客,以黄金十两为酬,请老朽替他修理长剑……」
「剑上就有这十字凹痕?」
「一点不错!而且凭我的经验,这凹痕一定是被绝顶高手剑尖戳伤。」
「剑师可曾问过他的姓名来历?」
「老朽没有问——。」
「面貌?」
「看不见,可是我敢断定他有鼻子。」
「如何断定?」
「没鼻子的人,说话准定漏风,他却完全没有毛病,因此虽未眼见,更比看见的还要准确!」
「那麽,师剑为甚理由,会用全家性命起誓?」
「我替那蒙面客修好长剑之後,忽然看到他杀机满眼,显有杀人灭口的毒念,为了顾全家人门徒,老朽自动的起了这个誓。」
「他就接受了?」
「那有这样简单。」
「你又用什麽妙计,使他罢手而去?」
「老朽最後提醒他,我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名剑师,下次再有这种事,可没有别人好找。」
岳天雷听完之後,心头又起一片疑云。
对方说这蒙面客是冬天来的,义父「剑怪」被害却是冬季之前,此人如系凶手应该没有鼻子,但事实上正好相反!
那难道是差了别人来的?
不会!以仇人的心计多端,决不致自漏秘密。
这些矛盾的想法,在他心中不住的翻腾。想去想来,不得解答。
「莫剑辆」见他独自沉吟,猛地白须一飘,慨然起立道:
「岳少侠,老朽深悔当年一念之私,瞒住这种大事,现在拚了全家性命,也要替你铸好这枝剑。」
「在下不铸了。」
「为什麽?」
「我岂能牺牲你的全家。」
「一则老朽自愿助你扫除邪恶,二则除我之外,别人办不了。」
岳天雷坚决至极,答道:
「不管剑师怎麽讲,在下不愿铸了。」说话间,掌力发出「乾坤一煞」的吸力,飕的一声,「青霓剑」立从对方手中飞回掌内。
「莫剑师」要想抓牢宝剑,但已经慢了一步,不由发急道:
「岳少侠何必固执……。」
「在下决心已定,剑师的盛意只好心领。」
「你宁愿错过这惟一的机会?」
「我想天下之大,定有别人能够铸剑,否则——宁愿错过机会!」
「莫剑师」对他这样的正义凛然。不禁大为感动,独自怔立了一阵,突然拍掌叫道:「有了!有了!」
「有了什麽?」
「老朽这一急,倒想起另一位高手。」
「他是谁?」
「他就是武林中有名的『神拳郑泰』。」
「手艺如何?」
「不在老朽之下。」
「但不知『郑前辈』住在那里?」
「听说隐居『白猿山』——。」
「莫剑筛」话未说完,突听屈外脚步如潮,大概有十几个人围住木屋。
随听一个声如洪钟的口音,怒气冲冲的喝道:
「岳天雷出来答话!」
他不禁心头一凛。以为敌人追踪赶来,身形一旋,已经射出门外。
虎目寒芒四面疾扫一番,互见一位法相庄严的胖大老僧,巍巍然端立场心,身前是两名中年和尚,一望俱非庸手。
至於木屋周围,早由十数个佛门弟子围住,人人气定神闲,健壮威猛,每一个都佩着长剑。
岳天雷坦然的上前三步,朗声问道:
「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宝刹那里?」
「老衲衡山掌门『法宏』——」
「哦,原来是『法宏大师』,在下失敬。」
岳天雷这样以礼相待,倒使「法宏大师」浓眉一扬,似乎很感意外。
「请问大师找我则甚?」
「你削了敝派俗家弟子『赵南山』的长剑,又在盛官殿二次将他打伤,想是有意垗斗我们衡山。」
对方口气咄咄逼人,岳天雷却因受了排帮「资江王」的嘱托,仍是客气的答道:
「关於削剑的事,在下暂时不能解释,致於灵官殿二次争斗,完全是出乎意外,决非看不起贵派。」
「嘿嘿嘿嘿!」
法宏大师怒笑几声,眼神犹似电光四射,道:
「好一张利口,你们胆敢暗中下书,叫老衲让出掌门人的位置,还说看得起我衡山!」
「大师弄错了——。」
「我错了?」
「要大师让位的是『武皇』邪党,与我无关。」
「住嘴口你明明就是『铁面人』,还敢抵赖!」
岳天雷暗叫了一声:「怪哉!看样子,他没有收到『资江王』的书信,可是怎能刚好找到这里?」
心念中,立刻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师,你有没有收到排帮的信?」
「当然收到了,否则我们岂能追到这里。」
「那为何还有误会?」
「法宏大师」逼上两步,沉声说道:
「资江王信申写得清楚,他证明你是『武皇』的手下。」
「哦!」
岳天雷骇得心神凛然,「资江王」决不是下流之人,怎麽会写出这样一封怪信,真正令人不解。
「法宏大师」看他神色不定,马上一声断喝道:
「觉非、觉凡听令——。」
「慢来!」
岳天雷双掌一扬,挡住两个就要动手的中年和尚,道:
「这里面另有鬼计。」
「用鬼计的就是你这小辈。」
岳天雷语音一沉,冷冷答道:「大师休要激动,动手之前,应该冷静想一想,免得亲者痛而仇者快!」
「法宏大师」深吸了一口清气,真个冷静的想了片刻工夫,说道:「你既不愿动手,或许真有原因,老衲身在佛门,也不能滥开杀孽……。」
「大师真算得深明事理。」
「但是有一件!」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