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无言的沉寂。
「法宏大师」终於再度合什,向岳天雷两个行礼告辞道:「老衲这次轻率下山,对寺中之事越想越不放心,现在要先走一步。」
「西门先生」恢复他那向来乐观的态度,拱手笑说道:
「大和尚不必忧心,反正大家都动起剑来,那『崆峒』,『武当』,『青城』三派惯用长剑的不必说了,如今『衡山』既然佩剑,『少林』,『峨嵋』想必也是一样,至於敝『崑仑』掌门东方玉………。」
「法宏大师」插言道:
「对呀,他跟你都是剑中高手。」
「不能算我,我是因为学剑不成,才带了这一身的小零碎。」
「何必客气,乾脆说出你的主意罢。」
「我的想法是,反正各派都已带剑下山,咱们乾脆来一次大会,也好去对付『武皇』邪党。」
「法宏大师」被对方说得豪气勃发,寿眉一轩道︰「如果各派能够合作无间,而且『武帝』能来主持,这场大会倒是很好。」
岳天雷听到这个提议,内心激动不已,独个儿凝立当地,瞑想着剑气冲霄,剑风乍地的壮烈场面。
但「西门先生」却在他的肩头轻拍一堂,说道:
「老实说,『武帝』能否出来,是个疑问,大会的事,我尽力去办,但这位岳老弟的身份,大师应该明白了………。」
「法宏大师」,马上点头道:
「老衲已然明白,岳少侠如果遇上我『法广』师兄,一定不能伤害,务要送回衡山………。」
岳天雷肃然应允,对方及手合什,随率门人如飞回去。
「西门先生」目送众人走远。转对岳天雷问道:
「岳老弟,你找到『莫剑师』没有?」
「已经找到,他就在东边山头。」
「我们同去看看可好?」
「请——。」
岳天雷应声之中,身如电出,两人一先一後。同向「莫剑师」的住处赶来。
以两人超绝的轻功,自然是瞬息而至。
他首先飘到门口。正要呼唤「蛇娘」,可是嘴一张,声言却咽住了。
原来他嗅到了一股生人气息——
阴沉沉的充满屍骨味道,令人毛发悚然。
「西门先生」为人何等世故精明,见他身形猛停,马上也悄然收步。
岳天雷头也不回,疾向身後比了一个手势,随即身形如电,毫无声音的射入木屋里面。
「西门先生」发觉事态真的严重,连忙右手拔出旱烟杆,目光如雷盯住出路。专等屋内信号。
功夫不大,只听岳天雷惊噫出声的叫道:「西门前辈快来!」
他马上一掠数丈,飘入室中。
更见岳天雷眼光充满悲痛和怨毒,怔怔的站在一位老者的屍体旁边。
「西门先生」骇得双眉一锁,道:
「赶情他就是『莫剑师』!」
岳天雷牙关迸出话音道:「不错。」
「西门先生」弯腰一看「莫剑师」,只见他心口一个血洞,周围五个指头印,插胸透骨,竟把心脏捏成粉碎的肉块,不由得胡须一抖,骇道:
「原来是『白骨魔君』下的毒手!」
「白骨魔君?」
「错不了,这是他独门手法,名叫『摘心追命』。」
岳天雷虎目中顿时迸出两行热泪道:
「在下连累剑师了……。」
「这是怎麽讲?」
「我杀了『白骨魔君』的徒弟『黑夜游魂』,而且我若不来找他,那魔头也不至於寻到此地。」
「西门先生」怔了一会,悚然寒战道:
「不好,这老魔头也是『武皇』一党。」
「哦!」
「那被杀的排客,全身都被抓得粉碎如泥,不容易看出是甚麽手法害的,如今这一对照,显然也是『白骨魔君』的毒手。」
「早晚我会把他碎屍万段,替『莫剑师』和『蛇娘』报仇!」
「蛇娘!她是你的同伴?」
岳天雷悲愤至极,从怀内取出一幅衣襟,也不说话,迳自递了过去。
「西门先生」急将衣襟展开,只见上面写看十六个娟秀字迹:
小魔惊逃,
蛇娘重伤,
日後归来。
洞庭仙子留字
「西门先生」看完之後,反倒面露惊喜之色,咋咋有声道:
「贵同伴这下倒好了——。」
「好了?」
「这位『洞庭仙子』,就是『四姬』之一,功力奇高,连『白骨魔君』这样的老怪,对她而言,都只算得是小魔。因此『蛇娘』被她救去,不但伤势无碍,而且必然成为武林中高手。」
岳天雷稍为安心,长喘了一口大气,道:
「这样也好,从今後在下可以放胆去找仇人。」
「西门先生」眼神一转,道:
「既是这样,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老弟能否同意?」
「先生请讲。」
「你我都是要访『武皇』这批东西,我在江湖上,比较门道熟些,一路同走的话,彼此有个照应。」
「这个——。」
「我不会碍你的事,虽说同走,并不一定紧紧跟着,如果有什麽事情,彼此可以分道扬镳,不必另行交代。」
「先生的好意我明白,但是——。」
「又有什麽『但是』?」
「我从下山削剑以至现在,跟『武皇』虽没碰上,但跟他的手下已经接触多次,尤其从『白骨魔君』的事来看,他们显然在到处找我,这样太危险……。」
「你不怕危险,难道我就畏死贪生?」
「我是为了报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至於贵派——既无高手失踪,那又何必。」
「西门先生」义形於色,愤然不乐道:
「老弟这样说,简直的是看人不起。」
岳天雷大为感动,连忙称谢答应,然後悲愤的抱起「莫剑师」,脚步沉凝,缓缓走出屋外。
在西门先生的协助下,一座坟墓顷刻筑好。
他大礼祭拜之後,忽又走回木屋里面,独自耽搁了片刻工夫。
「西门先生」等他出来以後,诧异的问道:
「屋子里面还有什麽未完之事吗?」
「莫剑师有两个早年的门徒住在山中,早晚必然会来,在下留着书信,请他们转告剑师後人,免得……他们罣念……。」
「岳老弟办事周到,现在天已不早。我们先去那里?」
「嗯——」
岳天雷想了一下,道:
「先去『白猿山』,拜访『神拳郑泰』。」
「那就走罢!」
话声中,身形齐飘,迳向山峰之下,如电射去。
岳天雷与「西门先生」都是轻功奇佳。
为了避免在官道上疾驰,惊世骇俗,他们宁愿穿山越岭,专走僻静地方。
这一天,看看高峰已尽,来到小山起伏的地方,曲径错综,偶而也有一两处山村茅舍。
正在专心赶路中———
忽听附近树林内面,传出一声痛极的呻吟,嗓音奇熟!
岳天雷马上心神一震,转头招呼道:
「我们看看去!」
「好!」
两人身形齐闪,犹如两颗流星,疾投入树林深处。
百来丈的距离,眨眼即达,岳天雷顺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入一片广约十数丈的林空,立见当中粗可三围的枯树上,钉着一位老道长。
「呀!这是『清璇道长』………。」
「西门先生」紧接赶来,也骇得倒抽一口冷气道:
「可不是武当掌门吗!」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分立枯树左右,只见「清璇道长」半身尽是鲜血,他那枘自用长剑,竟从「巨阙穴」透背而出,把他钉牢树上,胸口只露出一个剑柄。
岳天雷惊骇至极,下意识的伸手就拔!
「拔不得!道长内功深厚,不拔还能自守一丝真元,如果拔出来,必然透风而死。」
「难道就让他这样……。」
饶是「西门先生」见多识广,一时地想不出好办法来。
但「清璇道长」却闷哼了半声,眼皮张自睁开半线,他一见岳天雷凝立身前,马上嘴唇连连掀动,但没有发出声音,倒泌出了一股腥血。
岳天雷马上附耳说道:
「道长别说话。在下先想办法救你下来。」
然後转脸对「西门先生」道:
「请你抓住剑柄,我叫拔就赶快拔——。」
「这……不行吧?」
「我有『真元对流』的功夫,能够使他真力不散……。」岳天雷一面回答,双掌已经贴住道长的「血海」和「丹田」。
随即凝神屏气,运起全付内功。把本身真元,引导着对方一线生机,小心至极的穿宫过穴,缓缓循环着。
就等对方的真元贮人丹田大穴後,他轻轻吐气开声,低喝道:「拔!」
「西门先生」早已蓄势以待,闻言右手如电翻出,五指奇准的搭住剑柄,顺势向後一抽,立将长剑拔出。
岳天雷再度喝道:
「点穴止血!」
「西门」又以「崑仑」独门手法,指影幻舞的连点一十六处经脉要路。
他们这种天衣无缝的配合手法,果然灵验如神,立见伤口渗出的血沫,完全止住。
岳天雷忙把对方平放地上,自己两只手掌,仍是贴穴运功,丝毫的不敢大意,「西门先生」更趁机掏出本门灵丹,用了加倍的份量,塞进「清璇道长」口中,不过片刻,道长喘息数声,睁开了血丝密布的双眼,他先感激的望了「西门先生」一下,然後对着岳天雷喃喃说道:「岳……岳……我找你……很久……。」
岳天雷连忙接言道:
「道长可是为了『青霓剑』?」
「是的——。」
「这剑是令师兄『清枢道长』所托,在下无心闯入玄关,以致他走火入魔,至今还很抱歉,所以我一定要照他的遗嘱,把此剑重新铸成武林之宝,希望你别误会。」
「我……都知道……。」
「道长都知道了?」
「敝师兄……临终之前,已经全部……说明。」
「那道长找我何事?」
「怕你被……别人所害,夺去……宝剑……。」
「道长放心,在下会以生命来保护它,决不让人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