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已接收条件,老夫看在衡山情面和少林圣地,也不强人所难,可是——我们要把你禁在『罗汉堂』内,以防意外………」
这篇话,说得很不中听,但岳天雷基於一个「忍」字,再三抑制心情,答道:
「好吧,我也看在衡山情面和少林圣地,自愿走入『罗汉堂』,静候『悲航大师』醒来,以表明我跟『蛇娘』的心迹!」
「哼!算你见机,可是还要交出………」
东方先生万不该又发一声冷哼,这冷哼声犹胜一枝利箭,剌得岳天雷怒火直冒,又感一阵目眩耳鸣。连底下的话,完全没有听清楚。
等他定了定神,这才沉声再问道:
「大掌门,你要我交出什麽?」
「宝剑!」
「宝剑?」
「不错,就是宝剑,你要我讲几遍!」
「道兄,这有点过份!」「法宏大师」一旁倾听也认为条件太苛,连忙上前一步,想请「东方先生」改变主意。
但对方并不等他下文,愤然转头,简单问道:
「依大师要怎麽样!」
「请他进『罗汉堂』也就是了,那里面机关结实,宝剑也削不动………」
「办不到!他的宝剑原属『武当』,我要代为取讨!」
岳天雷越听越生气,默然不语中,非但不停止运功,反而内力一催,施展「真力对流」之法,硬生生要把「夺命金针」迫出体外………
「东方先生」这句话,把全场中弄成沉寂的僵局,就连和气忠厚的「法宏大师」,也感到毫无对策,左右为难。
至於密布数里的五百少林僧,更是持剑立掌,严阵以待,益显其肃穆威严,杀气冲霄。
但紧张气氛中,突传出银铃似的口音,「蛇娘」已经清醒过来,倩影倚窗,关切娇呼道:「雷哥,两位掌门,请大家不要意气用事,我有一个意见——」
此言一出,三双劲芒暴闪的眸子,一齐朝她看去,静听下文。
「蛇娘」立刻接言道:「我这次来到少林,是自愿进入『观音堂』,以表清白,雷哥不要误会——」
岳天雷马上点头道:
「好!我决不随便出手!」
「蛇娘」芳心大慰,一笑嫣然,随即注视看「东方先生」道:
「至於雷哥,也希望两位掌门谅解,不要强迫他交出宝剑,如果还不相信,就让他也进『观音阁』………」
「哈!哈!哈!哈!」
东方玉仰天哂笑,面色一整道:
「你倒想得好,是否准备联手一处,相机脱逃!」
岳天雷见他竟又讽刺「蛇娘」,一?气实在忍不下,也就眼光如炬,森然一扫道:「东方先生,本人一再忍让,无非是尊敬崑仑派,以及令师弟『西门先生』,偏偏阁下苦苦逼迫,好像是以公报私,对刚才那一掌犹有余恨………」
「东方玉」也气得面如白纸,手足狂颤道:
「是又怎样,我正要教训你这小辈。」
辈字未落,掌势电翻,就在不到五尺的距离内,猛劈岳天雷「血门」,「气海」,两处要穴!
就在「轰隆隆!」振耳欲聋的劲风中,「法宏大师」骇得面色大变,忙不迭单掌电出,疾向当中一拦——
岳天雷更是早有戒备,右手幻影如山,迸出一股劲波,反截将对方招式。
他们这三只快得看不清的手掌,犹如惊雷闪电,疾而狂飙,齐自不同方位,向着一点会合——
「砰!砰!砰!」
气涡旋处,势若山崩,奇快的人影乍合暴分,更见岳天雷掌心之内,迸出数点金星,无巧不巧,正穿入两大掌门手背。
「法宏大师」与「东方先生」,马上发觉中了「夺命金针」,惊骇至极的,齐齐暴撤身形,猛朝阵外疾退。
但两人虽是一样撤走:心思上却有不同,那「法宏」自行扣住腕脉,一个劲飘向後殿,想找「悲航大师」解决僵局,而「东方玉」竟发出围攻信号,「五百罗汉阵」立似风流云涌,怒海鲸涛,一齐发动起来——
再说岳天雷一掌却敌,自己也是周身发麻,因为「金针」虽已迫出,上面的毒性还有一半留下。
於是,凛然扭头,对怔立阁上的「蛇娘」一眼扫去,正见她凝神提气,有意助阵,急忙喝了一声:
「你别动——!」
自己双臂一圈,就向潮水般的众僧挡去。
可是那五百和尚,阵法极为森严,每一波,均由二十个人组成,右剑左掌,步伐整齐,不仅是劲道惊人,其此守彼攻,进退有秩,竟使人无懈可击。
更可怪的是,
他们的打法,完全是互相呼应,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看敌人,只管各人预定的招法。
当第一波汹涌过去,第二波又接踵而来,其他各波,更错综复杂,交织成人海人山,眩人耳目的奇景。
在这刀山剑树,尘土蔽天的阵式中,岳天雷双掌连出,电绕疾旋,既像是怒海蛟龙,分波破浪,又像是穿花彩蝶,振翅翻腾,展开了以一人对五百的激斗!
直斗到百招开外——
「罗汉阵」竟然越打越猛,人数好像也增加到一千。
岳天雷心跳气喘,冷汗横流,百忙中双目连连眨动,才发觉自己眼神散乱,一个人竟会看成两个影子,证明他毒性攻心,再也支持不下。
那袖手傍观的「东方先生」,见状冷笑如潮,疾淌向他的身侧,手一翻,真力如山,居然不管自已被金针所伤,只顾报那一掌之恨!
对方这种打法,气得岳天雷咬碎牙根,只得拚出十二成功力,猛还数招,就在暴响如雷的掌风中,他眼前一花,更涌出无数幻影——
「东方先生」似已化成十几道鬼魅身形。
罗汉阵更像一座怒潮拍空的大海!
天旋地震,
风起云翻,
他像一叶孤舟,即将在这大海中消失。
昏迷下,又听一声清啸,如鹤唳天,俏生生的身形,从「观音阁」疾坠当地。
「霞妹——!」
不错,来人非别,正是「蛇娘李昭霞」。
她原想遵守诺言,不出「观音阁」,可是个郎有险,使她不能再袖手旁观,於是趁着暗器射完,立刻飞身下扑——
「东方玉」一见「蛇娘」入阵,还没把地放在心上,右手一圈,直扣岳天雷,左掌横切,扫向她的倩影。
谁知道「蛇娘」跟随「洞庭仙子」,尽得当年「阴风鬼王」的各种绝招,一见对方招式劈出,随即娇躯暴旋——
玉面上冷若冰霜,迅将玉掌一划。
「呼!呼!呼!」
几条冷气,犹似北极寒飙,从丈远距离,隔空射向「东方玉」!
再说「东方先生」原是带伤拚斗,那能抵得住这枝生力军,况且「蛇娘」的功夫,半属武功,半属迷魂大法,端的凌厉至极,旷古无俦。
因此就在连交十掌後。
「东方先生」猛然四肢一僵,接连几个寒抖,硬挺挺的倒在当场。
而心神昏乱的「岳天雷」,也叹出半口长气,眼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蛇娘」倒是不慌不乱,挟起两人之後,面对少林众僧,凛然大喝道:「大家住手!我要进入内殿,替他们治疗伤势——。」
她既然挟着「东方先生」,少林僧众当然不敢不停。
立见阵心中身形疾动,飘出了首座大弟子「幻空」,他在「蛇娘」入山之际,已经见过面,当下闭目低眉,双掌合什道:
「女施主,贫僧本不敢拦你,可是奉有上谕,除非掌门方丈亲自来,否则不能还你自由………。」
「人命关天,应该可以通融!」
「请你原谅,贫僧实难作主!」
「那怎麽办?」
「这……这……只好请你回阁。」
「蛇娘」性情本来好,也不愿意为难对方,但个郎生命攸关,不能再犹豫,於是柳眉一立,道:
「回阁是不行,大不了你用『罗汉阵』拦我!」
话声未落,俏影一飘数丈,直对看「大雄宝殿」如飞飘纵!
「施主!施主——!」
「幻空」急得额头见汗,没了主张,眼看对方去似飘风,再不拦住,可就出了阵式以外。
於是,他嘴角一阵抽搐,连咽几口唾沫,一个「拦」字就像块千斤石头,总是出不了口,终於一用劲,出人意表的狂吼了一声:
「退!」
退字既出,人影立分,五百名僧人,秩序井然的四散分开,各向藏身之地,纷纷退去!
於是广阔的石道上,「蛇娘」衣袂飘动,加劲疾行。
「大雄宝殿」前,「悲航大师」合掌而立,以极为感激的声音迎接道:「姑娘,你的灵药生效了,多谢!多谢………。」
原来那位大弟子并非擅作主张,他是看到掌门出来,才敢下令散阵。
※ ※ ※
等岳天雷从昏迷中醒过。
首先发觉自己躺卧床上,柔顺的「蛇娘」,正以含情美目,深深地朝他注视,等他一张眼,马上喜悦无比的说道:
「谢天谢地,你醒得真快,可惜………」
「可惜?可惜什麽?」
「可惜东方先生………。」
「他怎麽啦?」
「死了!」
岳天雷心头狂震,一蹴起身,还不太相信的问道:
「不可能吧?他的功力很不错呀!」
「少林『夺命金针』厉害得很,他不该浪运真力,以致毒侵心脉。」
岳天雷骇噫一声,马上双目阴沉,闭目不语,流露出极端懊悔的神情,他虽然对「东方先生」的人性很不喜欢,但深感「西门先生」恩情深重,自己总想好好报答,如今却将他师兄伤在掌下,这种报答,岂非一大讽刺………。
「蛇娘」见状,忙不迭的安慰道:
「雷哥,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也不能怪你………说真的,你的伤势比他严重,居然能活过来,真算是天大奇迹。」
「这不是奇迹!」
岳天雷苦笑一声,说出了吞服千年鳗血的往事。
这一来,引起了「蛇娘」的好奇,缠着个郎,将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