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师鹜上加鷘,瞪目摇头道: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可是少侠为了武林之福,却结下这些复杂恩仇,连我们都不晓得如何替你………解释。」
「很简单!」
岳天雷豪气如云,毅然答道:
「复杂恩仇,在下自行解决,只希望各派遵守两件。」
「那两件?」
「第一是各派团结自卫,小心武皇!」
「老衲等保证做到。」
「第二,蒙面人铁面人,都由我去对付。」
「这个………铁面人既是各派首代弟子,少侠何不让我们亲自出面,万一再有错误,岂不更………误会………。」
岳天雷微微苦笑,打断对方道:
「误会总免不了!况且对方声势浩大,各派应该保留元气,再从另一方面来讲,你们师兄弟自相残杀,总难下手,不如由我第三者出面,有什麽恩怨,以後再谈。」
「…………。」
两大师既是感动,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两难之间,就用沉默来答覆,意思是既未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
岳天雷暗叹一声,起身告辞道:
「法宏大师,我们一道走罢。」
於是——
少林掌门人,亲率全寺弟子肃然相送下山来,只见千余僧众,浩浩荡荡,气氛极为隆重。
那「悲航大师」临别之时,再度合什道:
「岳少侠,『武当』、『青城』、『峨嵋』等派,老衲会替你解释,最低限度,在消灭『武皇』之前,决不跟你为难,希望你一帆风顺………。」
岳天雷相信这话可靠,便谢了对方的好心,可是,这种说法也有尾巴,因为各派消灭「武皇」之後会有什麽计谋,任何人都难预料,只有将来再说………。
於是阳关一曲,纷纷作辞。
岳天雷和「蛇娘」,以及衡山「法宏大师」与八名贴身弟子,齐齐扭转身形,均自「青城」方向,如飞而逝。
就在走出数十里後。
岳天雷忽地刹住身形,面对「法宏」说道:
「大师,我们不能这样走法,必须改变方式。」
「法宏」讶然不已道:
「走在一起可以吓退敌人,何必改变………?」
「吓退就坏了,我要引他们出现!」
「哦!原来是诱敌之计。」
法宏大师期然一笑,心里却想道:年轻人到底勇气大,不像老年人过份保守,於是连连点头道:「岳少侠怎麽分派,老衲无不照办!」
「分派不敢当,就请大师一行人,当先前进,遇到『铁面人』等的话,绝对不可动手」。
「不动手?」
「马上从原路退回,由在下两人应付。」
「如果碰上别的可疑人物?」
「先问来人身份,如属武皇门下也不要动他。」
「好吧!」
法宏大师答应一声,率领着八名门弟,像闪电般射离当地。
「蛇娘」倾听半天,芳心不解,直等「法宏」等人去後,这才轻声问道:「雷哥,你这是什麽意思?」
「找你的郑红莲师妹。」
「蛇娘」如坠五里雾中,螓首连摇道:
「我想不出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简单得很,要找莲妺,先得找到郑前辈。」
「对!」
「要找郑前辈,先找武皇手下,而且最好是冒充各派首徒的蒙面人。」
「嗯!找到又怎麽样,他们总不会带你去找郑前辈吧?」
「一定会!」
「蛇娘」星眸几闪,不信的说道:
「那才奇怪哩!你说,我们碰上的话,又该怎麽问法!」
「不必问话。」
「那麽——,难道都杀掉不成?」
「也不杀。」
「既不问又不杀,那怎麽办?」
「伤剑不伤人,然後暗中钉住。」
「蛇娘」先是一怔,然後嫣然大笑道:「我懂啦!他们会要郑前辈修剑,那等於带路一样了!」
谈话中,「法宏大师」等人已然无影无踪,两人顺着空中所留气息,远远的暗地跟随,一路赶去………。
行行重行行。
树木,山川,都像风驰电掣,从他们的身边疾掠而退。
但山道上,仍是一片凄清,不要说是「武帝」的行踪,就连邪党手下,也不曾碰上半个。
「蛇娘」对这种计划,似乎有点信心动摇,正打算掀唇说话,却见岳天雷足下一停,眼芒更向前方盯扫!
於是,她也疾收莲步,顺着个郎的视线,朝前凝望——
这一望,立使她芳心轻震,惊噫半声。
原来前面出现两群人影,一批正朝荒郊中加电射出,另一批却是「法宏大师」,他也快似飘风,匆忙不已的赶回。
眨眼後。
大师已到身前,面带疑云,手中露出一片白纸。
岳天雷立劾欣然一笑,不等对方说话,抢先问道:
「大师,想必是挑战的来了!」
「正是。」
对方微一点头,随将书信遮上。
岳天雷打开一看,信上草草写着:
「五鼓黎明,云峚塔顶!」
他不禁剑眉一扬,抬头问道:
「大师,这书信没有署名,倒底是谁写的。」
「此人你已见过,就是要消灭『排帮』的『恶丐』!」
「嘿!原来是他。」
岳天雷冷哂之中,立刻想到「恶丐」打伤排帮长老「资江王言家骐」,幸亏自己赶到的往事,虎目寒芒,就像夜空电闪一般。
「法宏大师」晓得他有意应约,忙不迭上前半步道:「岳少侠,对方邀的是我,应该由老衲前去——。」
「那倒不必,这『丐帮南支』作恶多踹,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我衡山与排帮交情不同,应由老衲代劳………」
「不!湘江王与在下也不陌生,还是我去的好!」
「少侠,那『恶丐』有个师兄,人称『蛇丐』,养了无数毒蛇,你本身的事情已经够多,不宜再惹强敌………。」
「这样说,更应该由我出面。」
两人为着争先应敌,彼此倒争执起来,「蛇娘」见状,连忙嫣然一笑,面对「法宏大师」道
「如果谈到蛇,我倒很有把握,与其来个蛇困衡山,倒不如由我治他。」
「真的——?」
「要不然我怎配称为『蛇娘』!」
「嗯!」
大师闻言暗自点头,「蛇娘」见他已有允意,更进一步道:
「而且这件事,雷哥已有计划,大师若去,可能白费了他的心机,并不是小看贵衡山的功力………。」
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法宏」实在无法坚持,於是喟然一叹道:「老衲功力,实在不如两位,我替你指明道路,祝二位旗开得胜。」
※ ※ ※
五鼓黎明。
天色黑得像墨一般。
岳天雷遥见夜空之中,一塔高耸,可是四面却无半个人踪,不由心头泛起疑云,悄对「蛇娘」说道:
「我觉得有点奇怪,说不定又是鬼计伤人。」
「那我们联手出击。」
「不,你留在这里等候『法宏大师』,如果塔上有什麽异样,我再叫你。」
「蛇娘」自跟「洞庭仙子」习艺,对於武林过节,已经懂得很多,她知道这样才有照应,於是就点头依允,停伏当地。
岳天雷马上运起过人的眼耳和嗅觉,以「千里云流」奇奥轻功,像一道幽魂般灵巧,瞬然赶到了塔下。
抬头一望,只见此塔高有七层,不但雄伟,而且苔痕斑剥,衰朽之极。
那横扁上,也只馍糊的现出「云峰塔」三个字。
「地方不错,可是没有人!」
他暗自惊疑中,疾伸左手,对紧闭的塔门,轻轻一试。
真奇怪!
两房这样重的门,居然一触之下,无息无声的一齐向後打开,随闻一股霉气扑鼻,令人头昏目眩。
可是,岳天雷反倒一个冷哂,身如鬼魅飘旋,直向不见五指的塔内射入。
就当他身後气流旋绕四壁时,猛感空中有件东西,在那里随风飘荡,而且茸茸长毛,正碰到他的耳腮。
饶他胆气如虹,也不由周身起栗,一个冷噤,立将内力一贯,目中光柱,闪电似的暴射眶外。
凝眸处,立见空中倒吊着一个「瘟死鬼」,吐舌瞪眼,七窍血污,一头乱麻似的长发,垂到伸的额头,身体还在飘飘摆动!
「鬼?!」
岳天雷汗毛耸立,更向四壁一瞧——
更见直挺挺的满壁都是,奇形怪状,恐怖万状!
他,好像是吓獃了,凝立当地,一动也不动。
沉吟片刻後,才缓缓迈步,朝着通往二层的楼梯走去。
但——
不出正步,猛又电转虎躯。
竟在黑暗之中,绕场一匝,除了「嘶!嘶!」轻啸的指风外,不要说看,就连声音地无法听清。
不过眨眼工夫,塔底又回复了死寂。
可是——地上也凭添一片死屍,他们七窍之内,鲜血泉涌,但这次都是真血,而不是假的。
至於岳天雷,他早已旋到第二层。
又是一阵狂风骤雨,声息全无的指法扫荡,更迫遗遍地横陈的恶棍。
於是——
他如法泡制,通过了第二,第三,第四层。
就正准备更上一层时。
上面轻噫半声,传出粗暴口音道:
「你是谁?」
岳天雷虽然停步,先不作答,心中却默然忖道:
「不对,这还不是『恶丐』的口音………。」
思忖中,随听人声拉动,梯口更射出一溜火光,照澈四壁。
但对方一看遍地屍体,跟森立梯下的他,竟吓得牙关山响,狂颤不已道:「你……你不是衡山和尚!你……你是……谁……谁?」
「岳天雷!」
「哇——!」他那冰一般的话声,骇得对方失魂狂叫,乱轰轰反朝上层逃跑,更不用说有人下来。
岳天雷眼见这种狼狈像,可恨之中。又生出一种可怜的念头,但另一个内力充沛,刺耳惊心的怪笑,又从塔顶传出:
「磔磔磔磔!好小子有种上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