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中了金龙草毒,则百日追魂草可解,反之亦然了?”
“是啊!这两种草原产自雪岭之巅,我移植下来后,将母本全部拔除了,除了此地外,再无他人有之。奇怪了,令师怎么会中百日追魂草之毒呢?我们的人没到中原去呀!”
罗菩提更觉得奇怪了。
萨玲娜又皱眉道:“再说,这两种草只有四本,我每天都亲自浇灌,也没有遗失过。罗大侠,你会不会弄错,令师真的是中了百日追魂草的毒吗?”
罗菩提道:“我并不清楚。”
萨玲娜道:“那你怎么知道说是……”
罗菩提道:“是诸葛山真师伯诊断的。”
萨玲娜道:“圣手儒医名列八奇,医术冠世,他的诊断绝不会错的,但他怎么会叫你来取龙须草为解药呢?龙须草是这两种毒草的冤家,吃下去益增其厉,会立刻送命的!诸葛山真说什么也不应犯这种错误呀?”
一言未毕,厅后有人接口道:“你错了!诸葛山真判断的完全正确。金龙草和百日追魂草互相冲克,但如果将两种毒草事先并合提炼,兼具其毒性,则必须龙须草才能解除。我本来觉得不解,玉面修罗乃侠中之圣,不会来凑这场热闹的,何以跋涉穷荒,远道来到此地。”
“我又揣测他是有所风闻,前来阻遏那批邪魔的,但不该找到我头上呀?”
“现在一听,就完全明白了,同时也把一个心头的悬疑澄清了,诸葛老邪一定也来了,他怎么舍得不来呢?”
说着,厅后转出一个汉装丽人,罗衣高髻,容貌庄严。虽然也很美,但另有一种惧人的威仪。
看她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但她雍容的仪态却又使她看来更为成熟一点,总之她给人的印象很特殊,使人绝不会去想到她的年龄,也无从估计,既不是老,也不是年轻,即非华年,亦非妙龄。
萨玲娜肃然起立道:“师姐,您来了,消息怎么样?”
老刘一见,也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山主好,老奴参见!”
罗菩提肃容拱手,不待介绍,已知此人就是蛮荒圣女何妙容,同时也明白她得号之由来了。她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如此,除了圣女之外,也没别的称呼了。
他才叫了一声:”何山主……”
何妙容却笑笑道:“坐!罗大侠,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你比我想象中年青,但也恰如我想象的,玉面修罗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坐……坐……”
她连说了两个坐字,罗菩提只得坐下。但萨玲娜与老刘都不敢坐下,他们在何妙容面前都很拘谨。
萨玲娜又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后道:“师姐,刚才我们的话您都听见了,您说什么百日追魂草可以与金龙草并合提炼,那似乎是不可能的。”
何妙容一笑道:“怎么不可能,一到了诸葛山真手里,有什么不可能了,要不,他怎会有圣手儒医之称呢?”
萨玲娜又是一顿道:“就算可能,也找不到这两种药草。举世之间,就只有我在药圃中各留了四本。”
何妙容道:“你才多大,早在你没有出世之前,就有人在雪岭之巅将三种药草都移植几本去了。
“龙须草也是那时绝种的,幸亏我为了疗治我先天的痼疾,预先移了六本在百兽谷中,才把命留到现在,也幸亏是在百兽谷中,才能使龙须草留到今天。”
萨玲娜忙问道:“是谁?”
何妙容道:“本来我也不知是谁,现在才确定了,你想还有谁能识得这三种药草的性能,还有谁知道金龙草绝了种,更有谁知道龙须草在我这儿?只是此人百密一疏,没有想到百日追魂草是被移植到此地来了。”
“那个人重登雪岭,发现那两种草都绝了种,大放其心,以为从此也没有人能够认得他的毒谋了。”
萨玲娜叫道:“您说的是渚葛山真?”
“不是他还有谁?普天之下,除了我们百花山和百兽谷外,大概就只有他的药葫芦里藏着这三种异草。”
罗菩提失声叫了起来:“山主,你的意思是说,陷害我师父的是诸葛山真师伯了,那怎么会呢?”
何妙容道:“假如不是他,就是我这师妹了。”
罗菩提道:“这更不会了!”
何妙容道:“只有这两个人拥有百日追魂草,但诸葛山真叫你来求取龙须草解毒,则金龙草也在内了,而萨玲娜师妹恰好也是拥有这种草的人,你自己去判断吧!我不想在此多作解释!”
罗菩提苦苦的皱眉沉思起来。他自然绝不相信萨玲娜会有此可能的。但他也不相信诸葛山真会陷害多年知交老友。
何妙容见他脸上充满痛苦之色,也不再多说,只淡淡地道:“师妹,你去把两种草各都摘—株来。”
萨玲娜道:“做什么?”
何妙容一板脸道:“我的话就是命令,需要向你解释吗?”萨玲娜不敢说,转身便行。
罗菩提道:“不必了,在下绝对信任萨姑娘。”
何妙容微微一笑道:“太信任人会吃亏的,有许多人貌似忠厚,内藏奸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罗菩提不敢多说。萨玲娜转身去了。
厅中显得很沉寂。顿了片刻,老刘才说道:“山主,刚才听说宇内八奇有—半多都到蛮区来了,不知是真是假?”
何妙容道:“不假,本来我的消息中独缺玉面修罗与诸葛山真,等我回到山上,才知道罗大侠已经先期光临。”
“再一听他所说的来意,相信诸葛山真那老邪物一定也到了,加上我这个地头蛇、坐山虎,可以一朝八奇齐聚,倒真是一场难得的盛会,藏龙池畔,可有得热闹看了。”
罗菩提忙又问道:“藏龙池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热闹?山主能否赐告其详,我越听越糊涂!”
何妙容道:“罗大侠别忙,等我师妹拿了药草来,我证实了我的猜疑,再看看你的态度,然后决定是否该告诉你。”
她的脸上有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仪,使罗菩提不敢多问了。说也奇怪,他自己名列八奇,从未对人屈服过,行道江湖以来,他也没落过下风,但不知怎的,今天在何妙容面前,他不由自主地被征服了。那固然是入山之后,种种所见,以及老刘与萨玲娜口中把何妙容塑就一个典型,使他暗生敬意。但何妙容本身也具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质。
没有多久,萨玲娜拿了两个瓦盆进来。
一盆中植了—株高及尺许的小草,粗如竹筷,生得密密节节,每一节上对生两片绿色尖圆形的小叶,就象是一条蜈蚣。
另一盆中则是一株小花,叶大如钱,不过五六片,花作龙头形,巧妙的是花蕊由花萼处伸出,短短的两根,就象是龙的两只角。唯妙唯肖,色泛金黄,不问可知是金龙草了,另一盆也必是百日消魂草了。
萨玲娜指点着道:“这是百日追魂草。其特点很怪,天生干枯无比,点上火就能如线香一般,只是其味恶臭,入鼻即呕,通体百节,发芽后每天长一节,长到百节后,就停止了生长,要种十年,才由根部长出来二枝新芽。”
“另一种是金龙草,见形知名,却具有奇香,熏人即醉,现在因为两种草在一起,气味冲淡了,所以才没有多少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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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罗菩提道:“不对。”
何妙容道:“嗯?罗大侠倒是说说看!”
罗菩提道:“听圣手儒医说,百日追魂草具有异香,怎么会有臭味呢?假如它有恶臭,家师便会立即警觉,不会中毒太深了。”
何妙容笑道:“这种草知者不多,尤其是他认为绝了种,随便扯两句也没人会揭穿的,但他既然这么说,益发证实是与金龙草合并提炼了,拿来给我。”
萨玲娜将两盆花草移过去。
何妙容一伸手,摘下金龙花,揉成汁水,滴在百日消魂草上,然后再摘下百日消魂草,折成无数小段,到屋间的檀香炉前,将草段放了进去,立即就燃烧了起来,她又采下金龙草的叶子,自己含了两片,叫萨玲娜与罗菩提各含两片。
六片叶子都摘光了,她才微微一笑道:“金龙草叶,可以御毒,把它含在口里,叶汁和了唾沫流下,就不怕中毒了。”
罗菩提突然道:“刘老丈没有叶子了。”
何妙容道:“哦……我忘了,老刘,你快出去。”
老刘站起身来,方走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还没有到门口,已倒了下去。
何妙容道:“这就是令师中毒的情况,这两种药草合在一起,草臭为花香所掩,发出如檀香的气息,花香易救,草臭难治。金龙草除非吞下肚去才会致人于死命,被花香熏倒,过一个时辰就会醒了。”
“然而百日消魂草的恶臭,人鼻作呕,倒翻五脏,百日始死,只有这两种药草混在一起,才能既芳香如檀,又具有百日消魂之威,师妹以为它们本性冲克,不能混合在一起,是未曾试验之故。”
罗菩提恍然道:“家师每天必修经课,必须燃点檀香,只有这方法才能够害得到他老人家。”
何妙容道:“很不容易呀!燃檀的人爱洁,别人调制的都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手调制的。”
罗菩提道:“院中没有别的人,平常多半是家师自己动手,连我都不准触及,他老人家说我的手上沾了血腥,怕亵渎神明。”
“可是诸葛山真却有时替家师燃香,因为他是学医的,济世活人,是仁者之手,这一定是他了!”
何妙容这才一笑道:“这两种药草混合后,药性加强,唯龙须草可治疗,而且还有一个特点,单中百日消魂草毒者脸色发青,中金龙草毒者,脸色发红,而中混合性毒香后。脸色青红交杂而成紫色,罗大侠,你看看老刘的脸色,是否与令师相同。”
罗容提上前扶起老刘看了一下道:“完全一样。”
何妙容点点头道:“这就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