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不取仍是目注棋抨,对于金蒲孤的那些行动如同未觉,可是那局棋已深印他的脑中,再也无法拔除了!
金蒲孤不敢再问他,怕将他引入更深的迷境,而且那两个女子也如同死了一般,足证她们入迷的程度,与耿不取是一样的深。
金蒲孤沉吟片刻,见这三个人都不能告诉他什么,只好随着自己的心意把棋子随便放了下去!
依照黑先白后的次序,他先放下一颗黑子,又在黑子旁边的空位上放下一颗白子,然后再放下一颗黑子,最后的那颗白子,却因为周围的空格已满,他只好随便找了个空的地方放了下去!
子才落枰,那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首先是耿不取哇哇大叫道:
“对哇!这根本就是一局死棋,却只因为白子一百二十四手放错了位置,才引得我老头子走入了歧途……”
这时那两个女子中,靠右一个穿白的女子轻吁了一口气,靠左的那个穿红女子却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砰然向地上倒去!
金蒲孤因为距离最近,出乎本能地伸手一扶,可是那女子已软绵绵地星眼紧闭,口中鲜血仍不住向外涌着,将她的红衣淋得透湿!
金蒲孤怔然失色,正想伸手点她的穴道,替她止住血经,那白衣女子已开口叫道:
“使不得!她那股心血已经涌胜经月,早成了汗血了,若是不吐个干净而猝然止住,立刻就要了她的命,把她交给我吧!”
金蒲孤莫明其妙,不过他也懂得其中厉害,连忙托着那女子胁下,将她送了过去。
白衣女子接了过来,先在她背上拍了几下,使她的咯血之势更猛,直等喷出的血色变为淡红时,白衣女子才将她放平在地上,织指轻拂,在刹那之间,竟然连点了她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
金蒲孤见状大吃一惊,因为那白衣女子的拂穴手法,可以说是平生所仅见,运指快,认穴准,下手份量之恰到好处,连他师父与耿不取都要甘拜下风,看这女郎的岁数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真不知她是怎么练的!
那白衣女子把红衣女郎安顿好之后,才对金蒲孤深致一礼道:
“多谢公子相救,将愚姊妹引出迷境,否则愚姊妹一定会被困死在这局错棋之中,想不到公子竟是奕中高手,比家父高明多了,我们在此地苦思经月,竟不知公子举手之间……”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什么?你们在这儿下了一个月的棋了?”
白衣女子愧然道:
“不错!到今天整整有三十七天了,若非公子指示迷津,我们恐怕还会僵持下去,直等心血耗尽,变为两堆枯骨而已……”
金蒲孤不清道:“三十六天之内,你们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东西,也不离开一步!”
白衣女子软弱地一笑道:
“三十七天还算是短的,有一次家父与竺老伯对局,为了一子之争,两人整整地对坐了半年!幸好后来竺老伯想出了解法,才将那个僵局打开,那一着便是现在流传天下的双挑破月,公子也一定见过了……”
金蒲孤对于这些棋中招式根本一窍不通,闻言倒是脸上一红。
耿不取却叫起来道:
“双挑破月,奕仙妙着,你们莫不是白老怪的两个女儿……”
白衣女子点头道:
“是的!晚辈白素容,那是拙妹绛姿,她过继给竺老伯了,跟着竺老伯姓……”
耿不取兴奋地道:
“奕仙白荻,奕神竺青,老头子对他们两人心仪已久,就是无缘一见,他们现在在那里,老头子真想去请益一番……”
白素容翻眼一瞄金蒲孤道:
“前辈别开玩笑了,这位公子的奕道比家父与竺老伯高明多了……。
欧不取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根本不会下棋……”
白素容不信道:“那刚才……”
耿不取也一翻限道;
“小子!刚才那一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别是你小子故意装傻,跟你师父……”
金蒲孤连忙摆手道:
“师父没教我下棋,他老人家说年青人不宜学此,玩物丧志……”
白素容脸上流露不豫之色。
金蒲孤知道她不高兴,可是仍坦然直言道:
“家师之言,也许冒犯白小姐之处颇多,不过看了令姐妹的情形,家师的训诫也未尝不无道理!”
白素容倒是不开口了。
耿不取却哼了一声道:
“你师父懂个屁,奕中之道,奥妙万干,白获竺青号称奕中两神仙,他们两人各具一身奇妙莫测的武功,都是在棋中体会出来的……。
金蒲孤对这一点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眼见白素容的拂穴手法,果然奥妙无匹,而白素容却怔问道:
“公子既是不解奕棋,那一于神来之着,又作何解释呢?”
金蒲孤脸上一红道:
“实不相瞒,那是我随便放的,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在那里?”
白素容微感怫然道:
“公子这可是欺心之语了,贱妾刚才见公子已将棋局拂乱,然后又重新排好,先前都照愚姊妹的布局一子不易,只有后来四子,略加更动,只是一子比一子神妙,尤其是最后那一子……”
金蒲孤不待她说完,连忙抢着道:
“白小姐这下子误会就大了,在下不过是记忆力较佳而已,对于棋道的确一窍不通,只因为老耿与家师经常下棋,在下有时在一旁侍奉,勉强懂得一个摆法,刚才那四子是因为忘记它们的位置了,只好照着自己的意思乱放了……”
白素容一抬眼道:
“我们只下到一百二十四手,枰上空白之处很多,何以公煽偏偏会选上那四处地方!”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这个倒是很难回答,在下对于棋中攻杀之道根本不懂,只是兴之所至,觉得那几个地方空着很不顺眼,放上一个棋子后,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白素容神色一动,忽地将棋抨上的残局拂去,又摆上几十个子,然后朝金蒲孤道:
“公子肯再教一局吗?”
金蒲孤摇头道:
“在下根本不会下棋,而且我师父被刘素客困在此地,我急于把他老人家救出来……”
白素容微笑道:“令师莫不是叫做天山逸叟……”
金蒲孤大声道:“不错!白小姐……”
白素容又笑道:
“贱妾虽然与愚妹同时为棋局所迷,因为我的性情比她静一点,在迷惑中仍能感受到身外的事物,三天前有个自号天山逸叟老人来到此地,与竺老伯在我们旁边对奕,他就是被这局棋所困,公子若是想救出令师,最好还是把这局棋解决了金蒲孤还在发怔。
耿不取却迫不及待地道:“老头子来试试看。”
说着在坪上落下一颗黑子。
白素容毫不考虑地跟着下子,二人连下四五子后。
耿不取已急得满头大汗,显见得他是输了。
白素容将他的棋位一一拈起,恢复原来的形状后才道:
“前辈的奕道与天山逸叟差不多,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以免步天山逸叟的后尘!现在换公子试试看!”
耿不取咕哝着道:
“我不相信这小子会比老头子高明,刚才只是给他瞎猫碰上死老鼠……”
金蒲孤手拈一颗黑子,朝十十之处一放,那是棋杯的正中心。”
耿不取又道:“我说这小子不会下棋吧,那有这种下法的!”
白素容却神色凝重地补上一手。
金蒲孤不加思索,跟着下一子,进行七八手之后。
耿不取不开口了,神情也变得万分诧异。
白素容尤其紧张,每落一子,都要考虑半天。
金蒲孤不耐烦地道:“白小姐,在下可没有时间陪你耗下去……”
白素容抬头正色道:
“这局棋早已成谱,是刘素客提出来,由家父与竺老伯同时应战,结果家父与竺老伯空负奕中双仙之名,仍在刘素客手中落了败,只好留在此地听他指挥,令师父天山逸叟也是吃亏在这局棋上……”
耿不取连忙道:“既是有谱,你就照谱上下子好了?”
白素容摇头道:“不行,公子居中一子,把整个谱都破坏了,刘素客提出的那些精招都被那一子锁住,怎么样都钻不出去了,公子!你是真的不会下棋?”
金蒲孤道:“有老耿为证,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对奕!”
白素容将信将疑地又跟上了几子,金蒲孤落子如飞,完全不经思索,一子踉一子,又进行了十几手。
白素容将杯一推道:“不用下了,我们找刘素客去!”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道:“这样就算我赢了?”
耿不取一叹道:
“小子!老头干要不是看着你长大,断然不相信你没学过奕棋,没话说,只有承认你是天才了!我问你,你怎么想出这些妙着的?”
金蒲孤怔怔地道:
“我根本没有想,完全是凭着心中所思,想放那里就放那里……”
白素容肃容一拜道:
“贱妾从六岁学奕,到现在整整十五年了,即使与家父及竺老伯对局,也勉强可以维持四五子之差,今天遇上公子,竟然连一块活地都保不住,看来刘素客合当必败了……”
耿不取连忙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令尊与竺青都在此地……”
白素容点头道:
“是的!刘素客不知从那儿找到了几局前人残谱,把家父与竺老伯都困住了,他每隔一个月,就摆出一局残谱。叫我们研究,等我们都想不通的时候,他再提出解法,结果整整把我们困住了半年,在这半年内,我们必须听他的任何指令,有时替他阻挡外来的强敌,有时替他杀死一些不驯服的武林人士,上个月他忽然异想天开,要我们姊妹同时嫁他为妾,我们自然不答应只好赌气不要他的答案,想凭自己的智力去解答这局疑棋,结果苦拼了三十七天,若不是公子前来,我们只有坐死在棋抨之前了……”
金蒲孤奇道:“你们可以不听他的,为什么非要他的解答不可呢?”
白素容又叹道: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