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蒲孤却举起她的手,朝南海渔人一叹道:“前辈!你相信这双美丽的手会杀人吗?”
南海渔人怔然望去,只见她的肤白如玉,尖尖的十指上留着寸许长的指甲,染着凤仙花汁,嫣红动人,乃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金蒲孤放开她的手轻吁道:
“我也不相信!可是这双纤纤玉手,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南海渔人细察刘日英的情状,觉得金蒲孤的话并未虚诳,不禁大感惊奇道:
“老弟!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
金蒲孤微微一叹,又作了一个苦笑道:
“刘素客对我大概是衔恨至甚,非杀我而后快了……”
刘日英这时却突然止住哭泣,带泪插嘴道:
“你胡说,爹并不想杀死你!假如……”
金蒲孤微笑道:
“假如我留在万象谷,他自然用不着杀我,因为我已不会成为他的劲敌了!”
刘日英抬起眼道:“家父将平生所能摘录相赠,可见他对公子之器重……”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父亲留下的那一册绢帛上就载的东西,的确已穷天地之道化,可是我学了上面的东西,不知不觉问会变成与他同一类型的人物!”
刘日英摇头道:
“这是公子过虑了,世上没有绝对害人的东西,用之善则善,用于恶则恶,钢铁铸为犁锄,则为养民之具,铸为刀剑,才是杀人之器,妾身本来对公子寄莫大的厚望,盼公子能接受那些学问,进一步去将家父改变过来,可是你将它毁了,而且毁得那么突然,妾身还来不及将寸衷剖露,已经失去机会了。”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可是还是决定毁了它,因为我了解自己的定力,绝对无法做到你所想的程度……”
南海渔人轻轻一叹道:“老弟太谦虚了,以你的才华品性,应该不成问题的!”
金蒲孤笑笑道:
“前辈也太看重我了,可是我自己却不敢那样想,因为我是人,人就无法克制本性中的缺点,正如刘小姐所举的钢铁之例,以之铸锄犁,必须经过辛苦耕种才有收获,以之铸刀剑,只须架在人家颈子上,就可以得到随心所欲的享受,两相比较,谁也不愿意弃逸就劳,所以我不敢冒那个险……”
南海渔人默然不语。
金蒲孤又笑笑道:“毁去绢册,只逃过刘素客第一个陷讲,因此我必须急急离开,避开他的第二个陷阱……”
南海渔人奇道:“这又是怎么说呢?”
金蒲孤微笑道:
“假如我留在那里,与这些绝色的美女终日厮守,人非太上,熟能忘情,别说是半年了,只要一个月,我就会陷溺于温柔乡中,再也不想别的事了!”
南海渔人道:“原来老弟是为着这一点才离升的,我还只当你是真的要去制箭呢?”
金蒲孤微笑道:“制箭只是一个托词,我真正的用意是想离开她们……”
南海渔人微怔道:“可是老弟答应她们要回去的?”
金蒲孤笑道:
“自然要回去,我总不能失信于几个妇人,可是我明天回去,便不再担心受她们的诱惑了!”
南海渔人表示不解。
金蒲孤笑着对钢羽招招手,钢羽大步踱过来,金蒲孤附在它的耳边低语片刻,它一展巨翅凌空而去。
金蒲孤这才笑着道:
“我已经叫钢羽去找几样东西,等它回来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南海渔人诧然问道:“它去找什么?”
金蒲孤道:“苦竹尖,信石胆,毒蛇血……”
南海渔人失色道:“这些都是清心克欲的东西,老弟要来做什么?”
金蒲孤笑笑道:
“用来制成不动心丸,壁立干切,无欲则刚,我吃下那些东西后,大概不会再对女人动心了!”
南海渔人一叹道:
“老弟用心良苦,只是对自己大残忍了一点,你知道经此一来,你永远都无法……”
金蒲孤一笑道:
“前辈无须担心,我是个独子,身负宗嗣血食重任,不会一辈子作寺人的,我用药的量大概只须维持一年就够了,以后我还是会讨个好老婆的!”
南海渔人怔了片刻,才轻轻一叹道:
“老弟!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绝主意的?”
金蒲孤微笑道:“我想得到,人家也想得到,所以刘小姐才不许我活下去!”
南海渔人目光又移到刘日英脸上,只见她含着泪珠的明眸中泛起了一片惭意与无限的幽怨!
金蒲孤微笑道:
“刘小姐!当你在钢羽背上的时候,应该有更好的下手机会,我不明白你为何做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刘日英轻轻一叹道:
“那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与公子相处一段时间吧……”
金蒲孤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个一个理由的,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刘日英的脸色忽而红了起来,以梦呓一般的声音道:
“那时我靠着你,我的手抵住你的腰眼上,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达成爹交代的使命了,可是我不知怎么竟下不了手,因为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男人,在互相的倚偎中,我体味到一种从未有的感觉,我心中有一个声直在对我说:‘等一下!再等一下……’!就是这样,我失去了一个最有利的机会……”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你现在一定报后悔吧!”
刘日英摇摇头苦笑道:
“不!我不后悔,因为我至少已经领略到生命中另一种意义了,爹安排了许多杀死你的方法,每一次都失败了,我只不过多增他一次失败的记录,可是我却因此充实了我的生命,金公子!现在你可以杀死我了……”
金蒲孤笑笑道:“我刚才不杀你,现在更不会杀了!”
刘日英凄然适:“你不杀我,爹也不会容我活下去了,因为他在我身上所作的安排都失败了,我对他已经没有可利用之处,与其死在他手中,不如死在你的手里……”
金蒲孤仍是摇头道:
“不!你父亲不容你活下去是他的事,我实在没兴趣替他作刽子手……”
刘日英悲戚地道:“金公子,难道我求你也不行吗?”
金蒲孤微笑道:“你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刘日英该然适:“你不会再要我了,爹也不要我了,我该用什么方法活下去呢?”
金蒲孤一笑道:“你还能回万象谷去吗?”
刘日英摇遥头道:“不能!你看得很清楚,爹在万象谷中并没有替我留下余地……”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那你想法子替自己找个地方,等我一年,一年后我若还没有被你父亲杀死,我会来找你,娶你做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
刘日英神色一动,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道:“真的?金公子!你不是骗我吧!”
金蒲孤正色道:
“我绝不对一个女子说假话,而且我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妻子了,这件事就算是定局了,现在我给你一件信物,也请南海前辈作个见证!”
说完他又抽出一校长箭,拦腰折为两段,把一半递给她退;“我折箭为盟,聘你为妻,如违信守,当如此箭,日英!你拿着,这上面有一个金字,从现在起,你就是金氏门中的媳妇了……”
箭杆上镌有金仆站三字,刘日英所得的一半,上面只有着一个金字,她把断箭在口边吻了一下,郑重地藏人怀中,以无限柔情的声音道:
“金郎!我生为金家人,死为金氏鬼,不仅是一年,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着你,请你为我珍重此身……”
金蒲孤淡淡地道:
“我知道!现在你可以走了,要是你不方便,可以等钢羽回来送你一阵!”
刘日英摇摇头,轻轻一叹道:
“不用了,我只要有了希望,自然会有勇气应付一切的,我只有一个人走,才可以避开爹的追踪,金郎!再见了……”
说着她恋恋地望了金蒲孤一眼,转身缓缓地走去。
金蒲孤淡淡地吐出‘再见’两个字,她已经走得很远了,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影就消失去原野的尽头……
南海渔人失声惊叹道:“荒唐!荒唐…”
金蒲孤淡淡笑道:
“一点也不荒唐,刘素客精擅缩地之术,他的女儿自然也会这套法术,一步十里,在她说来并不是难事……”
南海渔人摇头道:“这一点我知道,我是说你们这场文定纳采,实在荒唐得不可思议,你们这样就算是订姻了,将来你……”
金蒲孤正色道:“婚姻大事,怎可当作儿戏,折箭为盟,这仪式算是够隆重的了,而且前辈还是见证呢,怎么可以说是荒唐呢?”
南海渔人瞪着眼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总感到不是那么回事,而且我也不相信你真会娶她?”
金蒲孤笑笑道:
“我会娶她的!因为这是我的自救之道,虽然刘素客一次杀害我的计划都失败了,可是我实在怕他,他用的手段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就以刚才的情形来说吧,在钢羽的背上,我的性命就掌握在刘日英手中,要不是她突然动了春心,此刻我早已往黄泉路上报到了!”
南海渔人愕然适:“我不信!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致你于死命呢?”
金蒲孤一笑道:
“太简单了,她那尖尖的指甲只要刺穿我的衣服,划破我一点外皮,我就没命了,你知道我有血水症吗?”
南海渔人一怔道:“血水症?”
金蒲孤笑着道;
“是的!这是我先天遗传的怪症,血淡如水,一破皮就无法阻止,直到血液流尽而死,尤其是腰间的重穴上,我简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南海渔人直是摇头。
金蒲孤又笑道: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她居然放开了我,当她第二次再想用指甲划破我颈下血脉时,我才有了还手的机会……”
南海渔人愕然道:
“难怪你突然把她摔到地上去,我还以为你有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