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设词探询,年训已道:“徐小双,你跟我走,不必害怕,我大概不致于加害你的。”
余小双这时可就慌了,叫她重返鬼窟,当然十万个不愿意,只不知杜希言为何尚不出手?她该怎么办?
她露出乞怜的神情,真是动人之极,连年训这等铁石心肠之人,居然也感到心软,甚为怜惜。
她说:“我不想去,里面都是死人……”年训道:“不要怕,我一定得带你去见师父,我会替你讲情。”
余小双道:“那么就更不用去了,你师父已经死啦!”
年训俊眼一瞪,道:“胡说,我师父道行高深无比,世间无敌手,谁能弄得死他、’余小双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年训见她骇得说不出话,马上就恢复柔和态度,道:“你说师父已死,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余小双道:“杜希言施放毒药之后,告诉我的。”
年训道:“我师父在密室内,是也不是?”
余小双道:“对呀!他是在密室里面。”
年训笑一笑,道:“你可知道,莫说那间密室,有仙法和法宝封闭,即使没有,但单凭那密室设计的坚固和精巧,世上也无人能破门而入的。”
年训是感到十分滑稽地纵声而笑,又道:“连我也没有法子进去,你可知道?”
余小双摇摇头,表示本来不知情。
年训道:“请问杜希言如何接近得他?”
余小双道:“他是使用毒物,不是拿刀杀他。”
年训道:“我知道,可是任何使毒高手,也没有法子在密室外面杀了里面的人呀!”
余小双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他是在石棺下手的。据说那是密室通风的出入口,只不知是真是假?”
年训顿时一楞,凝目寻思,过了一阵,才道:“他说得不错,那是通风设备。唉!杜希言死得太可惜了!”
这回轮到余小双一怔,道:“为什么可惜?”
年训道:“我极想亲手杀死他,而他却已死在章楚手中,岂不可惜?像杜希言这等人物,必定是一大劲敌啊!”
余小双道:“我还是不懂……”
年训笑一笑,道:“这等事你不懂也罢。”
这年训至今没有一句哀悼师父被害之言,可见得他天性之枭恶凉薄,竟是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他仰首寻思一下,才道:“你急急逃走,打算往那儿去?”
余小双道:“我想回家。”
年训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余小双道:“一个都没有,我意思是回到师父那儿去。”
年训道:“现在你不能回去啦!料你也知道其故。”
余小双无奈地道:“我猜我知道了。”
年训道:“以你的情况而论,我非杀死你不可,你可知道?”
余小双点点头,年训又道:“但我打算破例留下你。”
余小双大惊道:“不,你杀了我吧!”
年训讶道:“你怎么啦?这样讨厌我么?”
余小双道:“不是讨厌你,但要我住在这儿,我宁愿死!”
年训这才泛起笑容,道:“原来你怕的是住在这儿,这还不简单,我另外找地方给你住。”
余小双这时已明白他的意思,敢情是打算与她住在一起。这样说来,她的生命安全已不成问题了。
她暗暗忖道:“只不知杜大哥是不是早就看出年训没有杀害我的意思,所以直到现在,还不动手?我现在如何是好?”
只听年训道:“跟我来,先到里面去,找个地方让你休息,我还得回到府中收拾一下……”
他一伸手,已抓住余小双的柔美,牵她行去。
不一会,已从一间石屋走出外面,得见天光。
石屋外便是一片旷地,两丈外有好些人躺在地上。余小双一眼望去,已认出那六名苍老憔悴的妇人。
这六名妇人都集在一起,个个眼突齿落,样子十分可怕,一望而知乃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此外尚有四人,躺在距那些妇人们七尺以外。
这四人两男两女,男的是凌九重和许公强,女的是李玉尘和扈大娘。他们尚在昏迷之中,想是因此而未遭遇毒手。
她骇得花容失色,道:“都死了么、’
年训道:“只有四人未死,你都认识吧?”
余小双点点头,只听年训道:“有四个未死之人陪你,你不会害怕了吧?”
余小双点点头,道:“你可要杀死他们?”
年训道:“我只要杀死那个年轻人。”
余小双想道:“我如果替凌九重求情,反而不妙,倒不如来个闷声不响。”
因此她不表示意见,年训道:“你在这儿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余小双道:“称不怕我偷跑?”
年训笑一笑道:“当然不怕,而且我劝你最好别这样做,免得吃苦头。”
余小双道:“你以为一定可以追上我么?”
年训道:“我用不着追你,而是你走不出一丈方圆之地。如果你乖乖的坐着等候,便没有事。若是不听我的劝告,到时你就晓得这些苦头的不好受了。”
余小双道:“我明白啦!”
年训转身欲行,忽又回头问道:“对了,我几乎忘了请问一声,那年轻人是谁?与你何关系?”
余小双道:“他性凌名九重,与我没有关系。”
年训道:“你们很熟么?”
余小双道:“是的。”
年训道:“既然是熟朋友,你为何不替他求情。”
余小双道:“替他救情?我才不呢!我是被他掳劫出来的,这个坏蛋,居然也投在谈笑书生席自丰的麾下……”
年训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与许氏夫妇都是一路的。”
余小双乖巧地道:“这对你有什么特别意义么?”
年训笑一下,道:“你猜得不错,席自丰是我的二师兄。”
余小双装出讶疑之态,道:“什么?席自丰也是白骨教的人?”
年训道:“他不是,我与他是武功上的师兄弟。”
余小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亦是六指鬼王魏湘寒的传人了?”
年训傲然道:“不错,我身兼两家之长,只可惜杜希言与鬼师章楚同归于尽,不然的话,我倒要与他斗一斗。”
余小双道:“你刚才说席自丰是二师兄,只不知大师兄是谁?”
年训道:“是老师父的嫡生儿子魏平阳,人称百变公子的就是。”
他说完之后,便要转身而去,余小双那肯放过探测隐密的机会,连忙伸手扯住他的长衫,道:“等一等。”
年训停步,余小双又道:“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外号?”
年训道:“你为何如此感到兴趣?”
余小双道:“你先告诉我,我才告诉你。”
这完全是小儿女的情态,莫说年训对她没有杀机,即使有加害之心,但碰上这等情形,亦是下手不得。
年训不由得感触起一丝飘渺朦胧的童年回忆,那是多少年来,早已失落了的情怀,因此,特别觉得弥足珍贵。
他笑一下,道:“好,我先说,但你不许赖账啊!”
余小双本来就童心犹在,当下自然而然地伸出左手,小指突出,道:“我不赖账。”
年训迟疑一下,才也用左手的小指,与她互勾一下。这是小儿女们表示信誓不移的意思。
年训非常有趣地望着她,道:“你真可爱,使我记起了小的时候……”
余小双道:“真的么?你小时候在那里?”
年训道:“你的问题太多啦!我得多长两个嘴巴才行。”
她格格地笑起来,道:“那你就多张嘴巴好了,吃起东西来,也不会输给人家。”
年训本想对她说,他从来没有输过。可是这话太不适合目前的气氛,所以他忍住没说出口。
余小双又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好……”
年训耸耸肩,道:“那不一定,因为我的外号叫做两面天王,你可懂得这意思么?”
余小双想了一下,才道:“老实告诉你,我不懂。”
年训道:“哪是说我有两副面孔的意思,有时候我看起来好得比任何人都好,但一变面,就凶恶可怕得不得了!”
余小双咋舌道:“怪不得叫两面天王了。”
年训笑道:“你害怕了吗?”
他的笑容是如此真诚坦率,面貌又如此的潇洒英俊,实在叫人无法怕起。因此余小双摇摇头,道:“我不怕!”
年训道:“但愿你永远都能够不怕我。”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感慨甚深。可知他自己深知自家的天性阴恶多变,因而不敢认定自己不会拿凶恶的面孔对待她。
现在轮到余小双说了,她道:“我原本是希望从你们的外号中,瞧瞧你和多变公子魏平阳,那一个高明些,但现在听了,仍然看不出来。”
年训摇摇头,道:“我与他没有比较过,他武功之高,乃是当世罕有敌手之人。”
余小双疑道:“莫非你在武功方面比不上他?”
年训道:“很难说,若然单论本门武功,我与他各有所长。在灵变诡毒方面,我略胜一筹。在功力修为方面,我便比不上他了。”
余小双道:“那么你们可算是平手啦!”
年训摇头道:“这只是以本门武功而论,但他博通天下各派绝艺,究竟练成了什么奇功,连我也不知道。”
余小双骇然道:“他这么厉害么?”
但她立刻又放心地透一口气,泛起可爱的笑容,道:“好在你也有你的绝技,可以抵消他的奇功。”
年训道:“我白骨教的种种大法,对付任何人都行,只有对魏平阳难以奏效,这当然与我能投入鬼王门下,修习秘艺有关。”
余小双惊道:“哎,他也懂得你们的法术吗?”
年训道:“并不是会施展,只是懂得抵御之法,他的心灵,生像是万载磐石一般,坚密无匹……”
余小双道:“这是什么意思?”
年训突然摇摇头,道:“我就算把秘密通通告诉你,也是没用,因为徐天性纯真而多情,心灵易受感动,此是修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