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步声,传入和尚耳中,这和尚动也不动,生似没有听见一般。
云散花付道:“假如这个增人,道行深厚,则拿他来作试验,真是最好不过之事了。”
她故意发出语声,道:“年训,此殿之中,供奉的是什么菩萨?”
年训笑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和尚忽然接口道:“此殿供的是文殊菩萨。”
他开口之时,并没有急急抬头瞧看,不过目光还是缓缓的转过去。
他一看见云散花,登时怔住,眼睛微微发直。
年训道:“她长得漂亮么?”
那和尚道:“漂亮极了。”
募然省悟失言,忙道:“施主真是有福气之人,呵呵……”
年训道:“你可是了凡?”
那和尚道:“是的,华施主虽然罕得驾临,但本寺是贵府供养的,是以贫僧认得施主。
可没想到施主居然亦知道贫俗的法名。”
年训道:“我岂能不知道呢!你也知道的,本寺住持年事已高,说不定那一天就圆寂西归……”
了凡忆道:“华施主能虚及敝寺内的琐碎之事,可见得真是天生英才,将来必是名扬天下的大人物……”
云散花心下又鄙夷又失望,因为她本以为这个了凡俗是个得道之人,谁知他一则感于自己的美色,足见定力平常。
二则年训略一暗示要预先择定继位住持,他马上用劲吹捧连涣,这等所为,岂是一般高僧肯做的事?
年训走到他身边,忽然一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顺手扶起,向内进疾行而去。
他们转瞬之间,已到了后院走进一间没有人的院落中。
他把了凡放在木床上,然后向云散花道:“我现在以秘传手法,点他一十三处穴道,接着给他眼下三粒丹药,等到药力已给分开,我才施展禁制心灵之法,一则加强他残忍之性,二则使他忘记了这一段经过。”
云散花恍然适:“原来他把这一段经过都给忘了,我刚才老是怀疑这一点,心想他既然晓得已经是被人禁制,自然会有某种反抗的现象才对。”
年训道:“完全没有。”
云散花道:“不,如果是大勇之人,他一旦明白自己已受邪术控制,变成了魔鬼之时,他一定毫不迟疑的,毁去自己的生命。”
年训道:“若是真真正正的孝子义上,无疑会这么做……”
他深深吸一口气,运指如风,向那了凡僧连点了八下,接着把他身躯翻转,又连续点了五处穴道。
这一十三处大穴虽然只点了十三下而已,可是年训居然微微发出喘声,额上也隐隐泛出汗水。
云散花心中暗嗤,忖道:“他没有忘记假装自己伤势未痊之事,是以故意迫出汗水……”
可是再一观察,年训的疲态,似乎又不是假的。
年训把药丸拿出来,给她观看。
云散花摇头道:“我不要看,你把解药拿出来看,让我对照一下,便知究竟。”
年训另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银色的药丸,道:“这一颗就能解去那三粒丹药之力。”
云散花又倒了一粒,小心翼翼地藏起来,道:“我留下两颗在身边。”
年训讶道:“你要来何用?”
云散花道:“你不要管。”
年训耸耸肩道:“好吧!
他把三粒药丸,都喂给了凡僧服下。
过了一会,但见了凡僧面色变化甚剧,身子也抽搐抖动,似乎受到极度的痛苦。
了凡僧面色青后变白,白后变红,如此变来变去,过了好久,渐渐恢复如常,鼻息粗沉,似乎已经入睡。
年训略略倾俯身子,提聚内力,突然低喝一声:“醒来!”
这一声低喝,宛如有形之物一般,直攻入了凡僧的耳中。
了凡僧震动一下,睁开眼睛。
年训双眼发出奇异的凌厉的光芒,盯住对方的眼睛,瞬也不瞬。
了凡僧好几次想移开眼睛,躲避对方的目光。
可是他宛如堕入梦靥之中,全然移动不得。
弹指之间,了凡俗的眼睛已经变得朦朦胧胧,好像陷入了迷离幻境之中一般。
年训用威严有力的声音,说道:“了凡,当你回醒之后,你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他重复说了两遍,一次比一次坚强有力,好像要把这话印在对方脑子中似的。
年训又道:“你站起来!”
了几僧两眼发直,身体僵硬地坐起身,接着下地,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即。
年训开始运:“你所爱的人,都会被人夺走,所以你一定要杀死他,才是永远属你所有。”
这几句话,又说了四遍之多。
云散花一听而知道这是因为这几句话,内容比较复杂,其中甚至需要思考推论,是以他不得不多说数遍。
她已明白这是年训正在施用禁制心灵之术,把对方置于心灵恍懈空荡的境界中,然后给他命令指示,这样当他回醒之后,这些命令和指示,就变成他本人的思想,自然而然的依令行事。
她足迹遍及字内各地,见多识广,对这方面,也听人讲究过。因此她能够推究此中的奥妙得失。
她迅快忖道:“假如了凡僧是个天生邪恶残忍之人,则对这项命令,必定乐于接受。可是如果他是良善之人,那就会反抗这项命令了。”
她虽然在寻思,但她眼光锐利地瞧着年训的一举一动,绝无遗漏。
她继续想道:“这就无怪年训施此‘残心大法’之时,竟须要以武功及药力辅助了,原来这是防止对方反抗,甚至事先已削弱对方的善报,然后才给予邪恶的命令……”
年训发出坚定自信的声音,道:‘你走回佛堂中,便自行回醒,去吧!”
了凡僧马上行去,但见他的走路姿势,比平时略为僵硬些。
年训向云散花道:“你去盯住他,我得赶紧打坐用功,刚才已耗去我很多的真元。”
云散花道:“好,我们分头办事。”
了凡僧走到佛堂中,突然间身躯一震,然后转眼四顾,似乎是忽地从梦中醒来一般。
第二十九章 佛门寺僧显神通
云散花从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中,已看出那了凡僧必定对刚才之事完全不能省忆,当下好奇地暗中监视着,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但见了凡回到菩萨眼前,竟是要继续再做功课,可是他刚刚坐好,念动经文之时,马上跳起身,烦操浮急地在堂中转了几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蒲团边。
他低头看蒲团,又看看佛像,讶疑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啦?为何如此心神不宁起来?”
佛堂中响起模糊的回声,似乎给他作答。
了凡摇头嗟叹了一声,作出欲坐而不坐的姿态,可见得他内心十分紊乱,不想做这日常的诵经功课。
云散花忖道:“假如他不是多年来已养成习惯,便决计不会有这一番踌躇I。”
但见了凡终于没有坐下,转身走出佛堂。
外面是个巨大的院落,浓荫覆地,阳光只晒到四周墙边和屋顶上,反射出强烈炫目的光线。
寺内到处一片宁温寂静,偶尔有数声鸟啼,传入耳中。且这种声音。巨而令人更添绝俗出尘的宁静之感。
了凡在院中的古树浓荫下,站了一阵,面上的神情,忽然烦燥,忽然安恬,变化得十分剧烈。
过了一会,他举步向一道侧门行会。
这时,由于四下无人,是以了凡不消隐瞒内心的情绪,因而云散花毫不费力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敢请他眼中闪动着邪恶残忍的光芒,可见得他内心中斗战了一场之后,已被邪恶获胜,而现下也选定了目标,正要前往对付这个人。
这等结果,原是在意料之中,所以云散花并不奇怪,可是她有一点大惑不解的,就是了凡增为什么还能够在内心中,作正邪之间的挣扎?
要知了凡此僧,庸俗势利,并非道法高深之土,所以他中了“残心大法”之后,自应是毫无迟疑,选定了目标,就开始付诸行动才对。
如是得道高僧,由于根深蒂固,功力强厚,则略有挣扎,便不希奇。
云散花左思古想,只得到一个勉强的答案,那就是了凡得到“佛力”的维护,是以尚留那么一点真性灵。
这个说法,虽亦可站得住脚,因为,年训施展的“残心大法”,根本不是白骨教的邪术,而是合武功、药物、与心灵力量三者,把人性中的一点善心消灭。另一方面,又藉武功药物和心灵力量的综合运用,使此人的恶性显露,使他能毫无忌惮地做出恶事。
假如是“邪恶”,则在佛像之后,突然消失了邪力,也可以说得通,然而既然不是邪法,那么了凡的迟疑挣扎,便令人觉得不可理解了。
了凡转入院子,折入一座僧宿之内。
云散花看准了他进入的房间,便潜到后面,打后面窗户窥看偷听,房内居然传出了女人的声音,云散花为之一楞,连忙没法窥看。
但见这个房间,相当凌乱,衣物被褥,都不曾收拾齐整。
房内有许多女人用的衣物和化妆的镜框等物,一望而知既非和尚居室,亦不是尼姑的卧房。
这时一个长发的女人,堵住门口,背向着云散花。
在门口处,了凡站在门限间,瞧着那个女人。
只听那女人道:“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了凡道:“我想跟你谈一谈。”
女人讶道:“谈一谈?”
了凡坚持地道:“是的,谈一谈,你不必害怕。”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一直:“好吧!
她先转身走入房内,这时云散花可就看得见这个女人的正面了。
但见这个女人,竟是个二六七岁的少妇,肌肤白皙,眉目秀丽,有一种动人的成熟的风韵。
她在榻边坐下,举止姿态,都很随便,甚至带点懒洋洋的味道,叫人感到她是一个各种事情,都不大在乎的女人。
在荒僻地区的佛寺之内,居然有一个女人,而她又是这等随便的,放荡的人,谁也能猜得到其中的古怪。
了几站在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