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居士问道:“是不是方才在寺中误伤寺僧的事?”
孙兰亭忙问道:“原来前辈当时也在寺中,晚辈无意中铸此大错,老前辈为何不出手阻拦呢?”
痴情居士答道:“我因在寺前略事停留,赶到时,你那三清一气神功的攻击冲力已至尾声,所以不及抢救。不过,能击毙四大铁卫中的一尼,也抵得上那二十几个寺僧了。小伙子,你那三清一气神功的合击焦点怎会击到目标之外,你是不是第一次用这种神功出击?”
孙兰亭应道:“正是,晚辈因这种攻击力量太霸道,从未敢用过,今天是无意中发出。”
痴情居士略一沉吟,说道:“看来你对这种神功尚不能运用自如,有许多诀窃尚未了解,待老夫详细讲给你听。”
于是他将如何运气,如何用力,如何分合,如何操纵等极详细的解说了一遍,孙兰亭听后,茅塞顿开,豁然贯通,果然他以前自己的埋头苦练,有许多尚未深入明了。
二人又谈了很久,已至黄昏,痴情居士说道:“老夫既已寻到你,总算心愿已了,今后你应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孙兰亭知他要走,忙问道:“老前辈现欲何往?”
痴情居士答道:“由来处来、由去处去,有缘自会相见。”
说毕,仰面一声长笑,笑声中,人影一幌,已不见他的踪影。
孙兰亭痴立甚久,天色全黑,方自寻路下山,因这峭壁上小路是向另一出山方向盘旋而去;不再经过少林寺,正行间,忽闻路侧草丛中有人气息咻咻,呼吸极为沉重,急停身上前一看,见草中蜷伏一人,全身抖颤,似是身受重伤,正在昏迷状态中。
他不知这是何人,轻轻将这人身体翻转,细一察看,并不认识,将手搭在这人腕脉之上,察出这人伤势甚重,如不急救,性命难保。
急将这人缓缓扶起,将他双膝盘好,用手抵他身后命门穴上,将真力透入他的体内,替他活血疗伤。
约有半个时辰,孙兰亭全身被汗水湿透,心知已是紧要关头,哪稍懈怠,则将前功尽弃,但自身真力将尽,这却如何是好!
正在暗中着急,蓦觉心头一震,一股强厚内力在这人体内运行甚急,竟将自己真力弹出体外,心知这人功力极高,在这等生死关头,竟能提前将己身瘀血散开,似这等内力深厚之人,在当今武林中尚找不出几个。
知他现在已经无须再予援助,才将身体立起,这人竟也同时由地上一跃而起,向孙兰亭把右手姆指一伸,赞道:“少侠对一陌生人不惜消耗本身真力,足见心地仁厚,咱家得以再生,终生难忘,请将大名见示,以图后报。”
孙兰亭笑道:“救人之急,是我们本份内应做之事,岂敢望报,既然如此说法,在下倒不便将敝名告知了。”
说话时已将这人看清,见他伤势痊愈,满面红光,是一个身材伟岸,骠悍幽默的老人。
这人现时也将孙兰亭看清,蓦的向后急退三步,说道:“原来你就是在台上接了觉明大师一掌的那个黑衣教徒!”
孙兰亭听他称自己为黑衣教徒,知他误会,忙分辩说道:“晚辈乃神龙尊者谷桑田的弟子孙兰亭,并非黑衣教徒,方才因为寻那缥缈仙姑胡秀珠有事相询,并非助她,老前辈请勿误会。不知老前辈尊号如何称呼,怎知方才之事?”
原来孙兰亭先前招呼缥缈仙姑胡秀珠时,来去匆匆,连台上的王梅霜他都没有看见,怎能看到台下动手之人。
这人听他解释完毕,说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专与黑衣教作对的孙兰亭,这倒是咱家误会了。咱家谢伯桃,人称千幻神偷的便是,先前咱在台下与那黄衫客动手,打了个不分胜负,后来少林寺中起火,突然又来了个四大铁卫中的天南剑客赵狂风,他一到,一眼就把咱看出,立时加入战斗,咱对他们一个仅能打成平手,如对两个就不成了,结果挨了黄衫客夏飞一掌,负伤逃出,跑至此处,不支倒地,正想着咱这条老命要归位,恰巧你来了,这也是咱阳寿未终,命不该绝。”
说至此处,他由怀中一拉一甩,一道黄光疾向孙兰亭迎面扑去,继续说道:“这个送给你作个纪念,咱们七天后在飞云山庄再见。”
孙兰亭知他就是当年以“气功幻千形”称绝武林的神偷谢伯桃,正在心中一惊,忽见一道黄光扑来,忙右手一翻,接个正着,低头一看,“气功幻形大法”赫然入目,才欲将这本册掷还,抬头一看,谢伯桃已飞跃而去,心知他这种武林奇人,就是把他追上,也不会要你奉还,既然如此,倒不可辜负他的好意。
想至此处,只得笑了笑,将这本小册子纳入怀中,心中想道:我离开飞云山庄后,本想到紫荆关去寻那缥缈仙姑,嗣恐她被黑衣教派至少林寺,因此改道先到少林寺来,结果果然将她寻到,并与恩师痴情居士相遇,现又得此武林秘笈,真是天缘凑巧了。
心中一高兴,立时精神百倍,突然想起王梅霜,不知凶吉如何,他仰面一声长啸,急向山处狂奔而去。
一阵急奔,他又绕至少林寺前,见棚台均似被人拆倒,散在地上,寺内烟火渐熄,觉明大师正和一群寺僧站在寺前,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觉明大师见他赶到,向前迎上三步,合什说道:“方才老纳不知真相,错怪了少侠,少侠击毙虎面神尼,惊走群贼,使本寺得免一劫,特此代表本寺千余僧众,向少侠致最高的谢忱及敬意。”
孙兰亭闻言,忙抱拳逊谢不已,闪目向人群中望去,不见王梅霜及不老神君刘灵虚等人,正欲询问,忽见僧群中走出一个年轻僧人,向他合什问道:“少侠可是孙兰亭少侠?”
孙兰亭忙应道:“正是。”
这少年僧人继续恭身说道:“两个时辰以前,小僧在清理现场时,白衣教主交下一个纸团,令小僧转交少侠,原以为少侠已经离去,正想请我们掌门方丈派人送至飞云山庄,现少侠既到,纸团在此,请少侠过目。”
孙兰亭接过纸团一看,见上面用画眉炭条写道:“哼!什么幽兰吐香,什么缥缈仙姑,你这个浪子,从此永不和你相见。”
看后心中大急,马上就想追上她解释一番,心中盘算道:“两个时辰以前她已离去,就是追赶也难追上,再加她那火爆性格,就是追上也无法解释,不如将来回到飞云山庄等她气消后,再向她解释。”
主意已定,不再着急,用手向那散了一地的席块木板一指,向觉明大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觉明大师先向身旁一个灰衣老僧说道:“慧觉师弟你过来,将这里先前发生怪事向孙少侠说一遍。”
觉慧大师先向孙兰亭合什问讯,然后说道:“自从寺中起火,我们方丈师兄离开此地不久,这里又来了三个黑衣教中高手,就是那四大铁卫中的一道,天南剑客赵狂风,及毒樵夫王吞虎和人妖赵秀男二人。他们一进院中,天南剑客立时拔剑参战,帮助黄衫客夏飞合击千幻神偷谢老前辈,后来谢老前辈负伤逃走,我们众人均知今日大劫已到,皆抱必死决心奋战不已,正发这时,怪事发生了。”
说至此处,他语音一顿,孙兰亭忙问道:“有何怪事发生?”
觉慧大师继续说道:“那时我们战况已处在绝对劣势,说句不好听的话,只是在等人屠杀,就在这时,忽的一阵怪风由台后刮来,奇劲无比,三座木台全被刮散倾倒,台上台下众人全被刮起,连四大铁卫那么高的功力都被这阵怪风吹得跌出院外,紧接着寺中一声怪啸,似是他们撤退讯号,他们未再动手,立时向山外窜去,当时我们向四外细一搜寻,并未寻出这怪风刮起的原因,如说是人,何人有这处骇人听闻的功力!想是我佛不愿本寺遭劫,这才特显神通,向这些老魔头示警,你说,这岂不是一件怪事!”
孙兰亭听罢,心知这是恩师痴情居士的杰作,不便明言,只好随声附和了一阵,正想离去,忽见寺内走出一个老僧,向觉明大师说道:“启禀师兄,将寺内外伤亡人数查明,本寺连济堂觉果师弟、达摩院首座悟通、罗汉堂执事悟法师侄一并计算在内,一共死亡一百三十三人,另轻重伤共九十八人。盟友中除千幻神偷谢老前辈外,幸无伤亡,均已平安离去,敌人除遣下两具尸体外,亦无其他伤亡。”
孙兰亭在旁问道:“这两具死尸是何人?”
这老僧正是那先前在台前动手的觉空大师,见孙兰亭向他询问,忙合什行礼说道:“一具是被少侠击毙的虎面神尼慧因,另一具是黑衣教的替身蒙面人。”
孙兰亭忙问道:“这替身是何人?为何人所击毙?”
觉空大师答道:“这蒙面人就是那武林九邪之首的人屠李豺,被不老神君刘灵虚击毙。”
孙兰亭想起以前在紫荆关山洞中曾听缥缈仙姑胡秀珠说过此人,现在证实了她所言非虚,因此,对缥缈仙姑今天对自己的各种答话,更增加了几分信心。
他见此间事已了,向觉明大师等人告别,施出全身功力,经登封,转偃师,连夜向洛阳急赶,抵达洛阳时,已交五更,天尚未亮,他并未停留,立向黑衣教洛阳分坛赶去。
天明前的刹那,份外黑暗,黑衣教洛阳分坛中却是灯火辉煌,人影幢幢,在分坛后进的正厅内,正开设着两桌酒筵,全是团团的坐满了人。
上首那桌酒筵上正中坐着的一个仙风道骨,五绺长须的老道士,正是那四大铁卫之首的天南剑客赵狂风,在他的左右坐着的是枯竹禅师智能,黄衫客夏飞,再往下坐的是两个红衣番僧,奸贾吴醒吾,鸠杖婆阴三娘,托钵仙翁卓不群,毒樵夫王吞虎,小头鬼王强,人妖赵秀男身为地主,坐在主座上相陪。
下首那桌上坐着十二个横眉竖目的中年道士,正是小头鬼王的强部下,新华山十二剑。
旁边站着的五六个年轻教徒,正在传茶送酒,十分热闹。
—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