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酒仙刘慕伶捧着古铜色葫芦啜了口酒,眉峰一蹙,说道:“司马无忧怎么还不见来,他真想逍遥自在么?”
昆仑大慈神僧宣了声佛,说道:“司马施主,最讲信义,想是临时发生事故。”
这时,笑面罗刹方芳,亦在低低絮语,说道:“据卢前辈说,他在巴东,曾与钰弟见过面,可没有看到畹香妹妹。你想,会不会出岔子?”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心中何尝不为这一对师弟师妹担忧,但他此时,只有向夫人加以安慰。说道:“芳妹,你没有看到钰弟啊!在九里关上,这么一脚,便将肉球剑客裘异那个老怪物踢落岭下,当今之世,除两位老人家外,还会有谁是他敌手!你放心吧!他们很快便会来到。”
他一面说,一面指手划脚,用眼睛向东棚瞄去。
肉球剑客尖起耳朵,恰好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大怒,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东棚上飘渺夫人向属下娇呼肃静,教主即将陪着贵宾驾到。
果然,立刻各守岗卡,鸦雀无声!
西棚群豪注目一望,只见从山道上,转出四个盖世魔头。
打前头这人,穿一身红色袈裟,镶着金边,映日生耀,身材高大雄伟,约八尺开外,双眸有如蓝电,狮鼻虎口,腰上插着七柄短剑,威风凛凛,不消说,这和尚定是青海都兰上人无疑。
第二个,是一位瘦小干枯,须发焦黄,细眉细眼,尖嘴削腮,穿着一身白绸衣衫,腰上却悬着一柄板斧,寒光闪耀,通体乌黑晶亮,重约百五十斤,两臂如无三千斤以上膂力,休想使用!
看来这长白老人,亦是难斗角色!
第三位,却是一个胸脯高耸,蛇腰丰臀,一身鹅黄衣衫,紧裹着嗣体的绮年少妇,她正是淫名夙著的长春仙子,与幽灵神君边走边谈,不时发出一两声银铃似的脆笑,荡漾空间。
幽灵神君徐中坚,以主人身份,走在最后,虽是盛暑期间,身上犹自披着一袭熠熠发光的玄色披风。此人英俊潇洒,极像一个秀士,哪知他毒比蛇蝎,一手造成武林腥风血雨。
这四人一现身,西棚群豪,不禁眉泛隐忧。
未几,幽灵神君,步上北面比武擂台,说道:“今天,是青海都兰上人,柬约青衫美侠龚钰,当着天下英雄,比武较技,并籍以解决武林数十年的纷争,使黑白两道武功,能溶合一炉,发扬光大。”
他说此一顿,续道:“特请青衫美侠龚钰出棚答话!”
连呼两次,不见青衫美侠出来,幽灵神君正感得意,哈哈笑道:“想不到一向自命不凡的青衫美侠,到正式比武之日却龟缩不敢出头,岂不让天下英雄失望!”
谁知话声未落,四望山头,已传来连声清啸,只见三缕淡烟一闪,出现三个人来。
原来这三人,正是青衫美侠龚钰,逍遥散人司马无忧及其爱女司马紫燕。
司马无忧携着爱女,进入西棚,与大慈神僧等人,坐在一块,相互寒喧。
青衫美侠龚钰,见师兄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与师姐笑面罗刹方芳,用着惊诧的目光望着自己,必是在疑惑畹香妹妹,何以不曾跟自己一道。
再看两人望望自己,又望望正在作含情脉脉谛视的司马紫燕姑娘,面上浮起一缕责备之情,他不禁玉面飞红。
心想:“天啊!他们正在误会自己移情别恋!”
就在这时,擂台上的幽灵神君徐中坚,冷冷地说道:“阁下竟有胆量来这四望山头,倒不失是一条好汉。”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续道:“不过,本神君要请问阁下,今日之会,关系武林未来前途兴衰成败,阁下是否可资代表所谓侠义道也者?”
龚钰剑眉双掀,面色一正,说道:“龚钰不过后辈末学,安敢狂妄到以武林代表自居。要知领导天下武林,不但武功足以震惊宇内,而且还须德高望重。神君何不反省,若使尔之野心,变成事实,后果如何?不难想像。为何不销声匿迹,以求自保首领?似这般大张旗鼓,动辄掀起武林浩劫,即使龚钰大度,难道就无其他侠义之士,代天行罚么?”
他越说越是义愤填膺,威风凛凛,宛如天神。
听得东棚之内,人人如被当头棒喝,西棚群侠,不由抚掌称快!
连大慈神僧,和雪山圣尼,都不断赞扬。
幽灵神君徐中坚,顿时脸上黑气大盛!苍白脸上,立现狰容。冷哼道:“孺子不足与谈大事,今日之会,胜者为强!”
“然则,尔意如何?”
龚钰已蕴怒意。
幽灵神君桀桀一声怪笑,说道:“咱们三阵定输赢!——”
青衫美侠龚钰仰天哈哈大笑,说道:“是否要定赌注?”
幽灵神君毫无惭色,说道:“然!”
“还是那一套负者必须终身听命于对方奴役!”
“然。”
龚钰轻描淡写地说道:“神君武当山上,所输赌注,至今毫无履行迹象。
那时小生,乃是以十搏一,尚且如斯。今又故技重演,不悉神君用何取信于人?“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西棚群豪,对幽灵神君嗤之以鼻。
这家伙,不愧脸厚心黑,站在擂台之上,依然神情自若,说道:“昔者,乃系本神君与尔个人之争,个人事小。”
武当玄清道长听得,暗骂一声:“无耻之极!”竟将解散幽灵教承诺,轻轻地一语抹煞。
龚钰气得仰天哈哈一声大笑,道:“今天又将如何?”
徐中坚双眸中诡谲光芒,一闪即逝,说道:“至于今天么,则是当着天下豪雄,焉能不具诚意?”
龚钰见宇内五奇俱皆到齐,于是回身拱手说道:“诸位前辈,适才幽灵神君之言,想已听清,此事关系重大,晚辈未便擅自作主。但事已至此,前辈们可愿意赞同彼等提议‘三阵定输赢’之事?”
西棚群豪,俱知这些魔头,如果不趁宇内五奇均在,以及青衫美侠来到予以教训,日后必成巨患,因此,全都应声赞成。
此事既经决定,龚钰立即趁幽灵神君安排三阵擂主之际,进入西棚。
棚中群豪,莫不起身相迎。
龚钰恭请昆仑大慈神僧,主持全局,自己则拟走向师兄何天衡身旁坐下。
司马紫燕伸出春葱般手,一把将他挽住,说道:“钰哥哥,你岂能离开司令台?”
龚钰略一犹疑,便即在她身畔坐下。
此时,擂台之上,走出一个瘦小干枯老头,腰悬板斧,形态甚是猥琐,死眉死眼,向着西棚拱手说道:“老朽长白胡元庆,愿向各位英雄,领教几招拳脚兵刃,不知哪位英雄有兴上台赐教一二。”
笑面罗刹方芳,上前请令,大慈神僧慈眉一扬,说道:“这位长白老人,天生神力,尤其前面三斧,威力大得出奇,施主小心应付。”
笑面罗刹方芳,答应一声,身形一拔,然后双足一踹,轻飘飘落在台上,脆笑道:“长白老儿,尔不在长白山头,度其余生,却想助纣为虐,为害江湖。本夫人奉劝一句:”回头是岸‘,此时退下擂台,还来得及。否则,姑娘玉带之下,必难生还。“
长白老人胡元庆见这美艳少妇,竟是三年前,一掌劈毙冰魄神魔的笑面罗刹方芳,如此言语,焉能忍受,把时才一点凛惧之心,化为乌有,不禁嘿嘿一声冷笑,说道:“贱婢住口,老夫今天要不教训于你,安知天高地厚!”
说到这里,双掌一错,呼的一掌,当胸推来。
笑面罗刹方芳,脆笑一声,“龟裂神功”,霍地推出。
两股狂飚恶涛,在空中陡地接触,“碰”的一声巨响,方芳双腿一晃,长白老人胡元庆,步履浮松,两人俱各大惊。
要知方芳三年前,即已名震武林,连十邪之首,冰魄神魔吕天昌,尚且一掌震毙当场。其后又服千年玉蜇内丹,打通玄关窍要,加以三年来,勤练不缀,功力何止增加数倍。
这一掌,竟未能使对方移退半步,而自己竟然身形摇晃,焉得不惊!
长白老人更是骇然,这家伙天生神力,八十年前,即已大力神掌震慑武林,想不到今天几乎吃瘪在一个二十余岁少妇手中,不由怒从心起,又是一声嘿嘿狂笑,双掌连翻劈出。
笑面罗刹,白影闪处,乘隙蹈暇。
顿时满台狂风四卷,锐啸惊心。
幸而这座擂台,是用石头堆砌,否则,不被两人掌风砸折才怪。
东西两棚之人,几曾见过这等阵仗,只见两缕白影翻飞,脆笑与怒吼之声不绝。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目注斗场,一眨不眨,幽灵神君,也自紧皱眉头。
这种情形,无人能断言某方必胜。
不过,笑面罗刹方芳,究属年轻,潜力深厚,再加上“七绝大挪移身法”,奥妙神奇,稳居上风。
数十招一过,长白老人瘦小干枯身躯,竟然被震飞数尺,气血翻涌。
照说,他应认败服输才是。
他这时,老脸无光,想不到将近百年威名,毁于一旦,如何不怒极若狂!
嘿嘿一声惨笑,飕的掣出一柄乌光闪耀寒铁板斧,一式“盘根错节”暴扫而至。
只见斧影纵横,满台寒光流露。
一任笑面罗刹方芳,步法何等奇奥,看来亦难逃这一斧之死。
她此时哪还笑得出来,一个娇躯,全被笼罩在斧影之下。
宇内五奇,全都面色遽变。
因为长白老人胡元庆三板斧,得自初唐程咬金手抄秘笈。
自他闯荡江湖以来,记忆中从无一人侥幸逃生。
龚钰和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心头狂跳,注视台上,急得双拳紧握。
其实,笑面罗刹这时反而临危镇静,身形随着板斧带起的风声而飘渺空中。
长白老人胡元庆见对方居然逃出第一斧,狼嗥一声,喊道:“万山其秃!”
笑面罗刹方芳,只见面前一片银浪滔天,无缝无隙,向着四面八方,狂涌而至,真有一斧伐尽万木之势。
她银牙一咬,立化“贴波乳燕”。
斧锋所及,青丝被削落一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