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出神落泪之际,陡地一个鹞子翻身,向门口落去,时间,距离,她却计算得颇为精确,因此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寝宫门口,横出钥匙将门锁上,然后回过头来道:“青衫美侠,原来你竟是去而复返,一再潜入本公主寝宫,是何意图?”
龚钰见对方已识破自己行踪,先是一怔,继之大喜,说道:“畹妹,原来你并未睡着!”
“不管你对我如何称呼,本公主决不介意,是的,我没有睡着。”
“那么,我的一切行动你都看到了?”
“这还用说!”
“如此正好,我早就想过,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
“在你未说明来意之先,青衫美侠,桌上那杯茶,请你先喝下去吧!”
青衫美侠龚钰闻言一怔,莫知所措。
旋即剑眉一掀,毅然说道:“不行,那茶中我已下了药,是用来疗治你丧失记忆之症的,其间经过不少波折和困难,才经盖代名医赛扁鹊炼成,你已服用两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金阙公主颇为感动,试探着说道:“安知你所言是虚是实?按照常理推论,本公主失去记忆,何劳别人操心,你这样两次三番潜入我的卧室,未必无谋害之意!”
“你疑惑那杯中所倾注的乃是毒药!”
“然。”
龚钰叹口气道:“我这种举动,自然难免要启人疑窦,畹妹,我不怪你!”
“你这种不着边际之言,是难以令人见信的!”
龚钰心头有着无比委屈,说道:“你如何才能相信呢?”
“这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是的,问你自己!”
龚钰被迫无法,陡地仰首狂笑,幸而这屋门紧闭,音波传不出去。
金阙公主说道:“这有什么可笑?”
龚钰道:“畹妹,就算你是金阙公主吧!如果我是怀着恶意而非善意而来,试问你在连续喝下两次毒药之后,还能活着?这是一。其次,当我在你熟睡之际,只消举手投足,你便早已香消玉殒,还用等到现在?”
金阙公主黛眉一蹙,淡然一笑,说道:“你话虽说得不错,安知不是遁词?你说本公主曾经服过你两次药粉,乃是善意,但毫无证据,——”
龚钰急切地说道:“畹妹,我且举出两点,你便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第一次,你服药是在石牢探过令尊之后,那杯开水,也是你临行前所喝剩下的半杯,也许还记得吧!
第二次,是在传出谣言令尊已故之日,你总该记得那天你心烦意乱不能入眠,曾经骂过这么两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金阙公主陡地面色一变,身形一晃,便来到龚钰面前,手上红霞闪动,牟尼剑指着龚钰腹部,说道:“青衫美侠,你今天得说出你与我有何关联?否则,便会血溅五步。”
因为青衫美侠适才所言,确是事实,她哪得不诧异?
龚钰先是惊得骇了一跳,继而一想,便又坦然,说道:“畹妹,你用不着急啊,我们的关系,你即使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
“别婆婆妈妈的,快说吧!”
“好!我说,我与你同是武林二圣之徒。……”
“你是说我们是师兄妹!……”
“要不,为什么我们两人都会‘七绝大挪移法’呢?”他先不回答,如此反问。
金阙公主无言可答,接着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说道:“青衫美侠,你适才似乎这样说过,家父之故,乃属谣言,这话如何解?”
她把牟尼剑收了起来,揣在怀中,同时态度,也有一百八十度转变。
龚钰却向椅上一坐,说道:“当然那不是真的。”
这一下,轮到金阙公主吃惊了,说道:“你是说,家父还活着?”
“是的。”
“然而,那石牢中死者又是谁呢?”
“幽灵教中一个弟子——那个守护者。”
“这样看来,又是你的杰作?”
“那是我来幽灵鬼府中的第二任务。”
金阙公主不再言语,莲步微挪,便走到那张桌畔,举起残茶半杯,香唇微启,喝了个半滴无存。
龚钰激动地说道:“畹妹,但愿你迅速恢复记忆,赛扁鹊柳哲元不会吹牛!”
金阙公主服药之后,迅即盘膝运功,加速药力运行,暂且不提。
回书再说蛇蝎娘子与天台病书生大战二百回合,一时难分胜负。
幽灵教主桃面妖狐,这才知道此次集中天下侠义道,远较历次实力庞大,如果硬拼下来,自己这方面,在万毒之王未来之前,必然失败,今宵既然仅属试探性质,还是早撤为妙,以免减弱实力,……
就在这时,蛇蝎娘子蛇形金蛟剪,一连攻出三招杀着,把天台病书生迫得一连后退三步。
然后从革囊中摸出一把“追魂毒蕊”,用满天花雨法打出,但见一片红色光影,向着病书生袭去。
阮无义哈哈一笑,摺扇倏张,一连十余扇,全部卷得无影无踪。
蛇蝎娘子俏笑道:“慢得意,接接这个。”
病书生双眸一闪,只见对方这次一蕊连着一蕊,分三线飞来,而且走着弧形。
病书生阮无义,两极摺扇,舞得风雨不透,一阵狂卷猛扫,总算把蛇蝎娘子“追魂毒蕊”勉强应付过去。
谁知妖妇指缝间还挟着一枚毒蕊,故意用手一理云鬓,趁对方不注意,猛地挥出。
那一枚毒蕊,其细如毛,不带半点声息,疾飞而出。
阮无义顿感左臂一麻,如被蜂螫,心知着了暗算,然已闪避无及,立即自封穴道,右手扣指疾弹,蛇蝎娘子一声脆笑,道:“你如果妄用真力,何异自速其死。”
话声未落,人早已振袂飞回队中。
幽灵教主桃面妖狐樊素素立即见好就收,说道:“今宵之事,暂时罢手,三日内,尔等不妨三思,凡是与本教真正为敌者,管教他暴尸云雾山下。”
言罢,低喝一声“走!”黑衣人簇拥着她如一股黑风,瞬息无踪。
雪山圣尼低宣一声佛号,说道:“神僧,这妖妇太以狡猾,一见情势不利于她,便见机飚然撤去,如让她卷土重来,则吾人危矣。”
大慈神僧白眉一皱,说道:“圣尼之言,固属有理,但自古邪不胜正,一俟时机成熟,凡是在劫者,必然难逃,就让他们撤去吧!”
就在两人对答之对,赛扁鹊柳哲元已给病书生服下解毒圣药,并用磁石将“追魂毒蕊”吸出,流出一些黑色毒液后,立即痊愈。病书生自是称谢不迭。
不言群侠返回堡内休息,且说幽灵教徒如一阵狂风卷回鬼府,桃面妖狐樊素素,回转鬼府寝宫,不禁心中正在纳闷,这万毒之王,怎地还不见来。
忽然门外哈哈一声狂笑,道:“老夫一步来迟,未能参与今宵之战,殊属遗憾!”
幽灵教主桃面妖狐娇媚地说道:“前辈既然来了,本教正须借重,此次天下武林群侠,皆已麇集于山下‘潜龙堡’,实力甚强。
如果双方硬拼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
久闻前辈以毒成名,如果能够兵不血刃,便教这些以义侠道自居的鄙夫们,丧命于不知不觉中,岂非上策?“
与万毒之王同来的幽灵神君徐中坚道:“前辈,何不进入房中仔细一谈?”
万毒之王遂跨步入内,坐下后道:“教主且休忧虑,据老夫所知,当今武林能胜得老夫的,已是聊聊无几。如果采取不光明手段,老夫实不屑为。
不知对方究竟来了哪些厉害人物?“
樊素素娇声答道:“当然是宇内三奇为首,余则九大门派中人,或其他侠义领袖。”
万毒之王笆斗大的头颅,一摇一晃,说道:“这些人么,只要老夫使出一招‘万毒归宗’,便全无活命。”
就在几人密议之际,一缕黑影驰入金阙公主房内,两人一阵低语,那黑影便又如一缕淡烟般上了白烟崖,向云雾山下驰去。
潜龙堡的桩卡及瞭望人员,只觉一缕淡烟一闪,便什么都不见,方觉警疑。
大厅内的大慈神僧,蓦地低喝一声道:“来者何人?”
那黑影立即坠落厅中,现出一个青衫少年。
厅内群侠全皆惊呼一声:“青衫美侠!”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和笑面罗刹方芳,正欲问他畹妹病况有无进展。
龚钰立即说道:“事急矣,强敌行将到来,不知柳前辈何在?”
赛扁鹊越众而出,说道:“不知少侠唤老朽何事?”
龚钰道:“咱们四人,不妨再扮一次京华四老……”
笑面罗刹方芳道:“你是说干瘴谷那老魔头出山了?”
龚钰立即点头。
四人以最快速度,前往室内化装。
厅中群侠见龚钰如此紧张,料来敌必然厉害无比,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千瘴谷”隐有一个什么厉害人物。
就在众人猜疑中,从内室现出四个锦衣华服老人,向众人一拱手,便向来路迎去。
司马紫燕姑娘,不知钰哥哥在捣什么鬼,遂跟踪在四人身后。
她的“逍遥游”轻功,本就是武林一绝,是以跟在后面毫不费力。
才转过两处山拗,便见四人蓦然止步,做出一付悠闲神态,好像在赏月一般。
司马紫燕,遂隐身一块巨石之后。
就在这时,云雾山头飞落一点黑影,那黑影才一现身,蓦见四个华服老人,在月下徘徊,不禁惊“噫”一声,说道:“小虎子,咱们又碰面了!”
那化装小虎子的龚钰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老朋友,你这样急急匆匆,莫不是想赶回‘千瘴谷’去吗?”
万毒之王生平不会撒谎,笆斗大的头颅,一阵摇晃,说道:“我是去找那些小子的晦气!”
锦衣华服老人故意“哦”了一声,道:“老朋友,是谁得罪了你,咱们弟兄也好为你出气。”
万毒之王摇摇头,说道:“谁也没有得罪我,——”
另一个华服老人一拂胸前银髯,说道:“老朋友,你这样就不对了,咱们都是四个甲子以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