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在帮主面前如此无礼,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八腿猫挺起了胸膛,昂首傲然道:“你若要杀我,就算爬着来求见你,你也一样不会手万留情。”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互望一眼,脸上都是木无表情。
八腿猫冷冷一笑:“拚着一身剐,本猫爷又何必怕你这个强秦帮主?而且你若是个聪明的人,应该做一个令人尊敬的帮主,而不是一个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秦大官人盯着他!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八腿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是它想出来的,你若不相信可以把它,砍下来问一问。”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都怔住。
慕容天军忍不住道:“这小子好象是来找死的。
“的确很象。”秦大官人点头。
“一点也不象!”八腿猫冷冷道:“本猫爷要找死,最少还有好几百种法子,例如在赌桌上赌死,在酒坛里浸死,在女人的胸脯间窒息而死,甚至可以用最古老的自杀方法吃十八碗饭活活噎死。”
他的声音居然有点傲然,道:“无论怎样,我绝不会劳烦两位的手来杀我,因为你们的手早已染满血腥,又脏又臭,连婊子桌下的臭猪都不如。”
秦大官人呆了呆!
接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他不但是来找死,而且还是来骂人的。”
慕容天军道:“他的胆子的确太大,比他的脑袋还大百倍。”
秦大官人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放肆。”
慕容天军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手里有一块令牌?”
“不错。”秦大官人缓缓说道:“世间上有一种人,当他拿着这些令牌的时候,就会以为自己真的是令牌的主人。
慕容天军淡淡道:“他以为自己就是飞龙帮的帮主郎如铁?”’
秦大官人道:“他以为是的,但他不是。”
慕容天军道:“就算是郎如铁亲自来到这里,他也绝不敢胡乱开口骂人。”
八腿猫冷冷道:“他也许不会骂你们,因为你们的脸皮已比墙还厚,骂了等于白骂。”
秦大官人道:“但你却骂得不少。”
“我和他不同。”
接着,八腿猫又再挺起胸堂,道:“他是飞龙帮的帮主,而我只不过是他的跟班,他没有骂人瘾,而我却有这种瘾。”
慕容天军一听,点了点头,道:“狂吠的,通常都是被人拖着脖子到处逛的狗,主人是不必吠的。”
八腿猫道:“我不是狗,是猫。”
幕容天军道:“猫猫狗狗,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分别。”
八腿猫冷冷一笑,突然道:“我和你也没有分别。”
“哦!”
“八腿猫固然是天下皆知的跟班,你又何尝不是一样?”
慕容天军的脸色有点变了。
八腿猫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冰冷冷接道:“只不过我跟着的是郎如铁,而你跟着的是秦大官人而已。”
以他的武功,要杀八腿猫可说是易如反掌,但他还是没有动手。
秦大官人和他都想知道,八腿猫打到这里,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
(六)
八腿猫终于走了。
他没有留下自己的脑袋,甚至连头发都没有留下一根。
他留下的是一封书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那是郎如铁的挑战书。
他要找秦大官人决战。
尽管有人认为决战是一件残酷,野蛮的事,但在战士的眼中看来,世间上再也没有任何事,会比一场公平的决战更伟大,更神圣。
郎如铁是个战士。
他是江湖中的战士。
他曾目睹不少高手死在自己的枪下,而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郎如铁都没有忘记,就算他白天的时候没有记住到了晚上夜间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记起他们每一个人。
但自从老尉迟死后,令他最难忘的人就是秦大官人。
秦大官人是他的敌人,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绝对无法避免的对手。
郎如铁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逃避。
一场公平的决战,也许就是唯一可以解决一切的方法。
他已找到了海飘,他已成为海飘最信任韵一个男人,虽然,她知道郎如铁所深爱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白盈盈。
海飘己把蜡丸交给了郎如铁。
蜡丸里的秘密,郎如铁已知道,但海飘却还是一无所知。她也没有去问郎如铁。
因为这是霍十三刀交给郎如铁的东西,她根本就无权过问。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蜡丸里的秘密,对她是有多么重大的关系。正因为她一无所知,所以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假如她知道蜡丸秘密的话,情况就绝对会发生变化。
但她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这蜡丸的秘密和她根本毫无关系。
冬夜虽然漫长,但黎明终于又再降临在辽阔的雪地上。
阳光温柔,风也温柔!
今天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大官人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做事,尤其是与敌人决战。
风轻吹,郎如铁一身白衣,迎风站在雪地上。
他背负双手,英雄枪斜插在腰间。
他的神态是冷酷,也是寂寞的。
在这雪地里,唯一陪伴着他的,也只有腰间这一杆英雄枪。
直到一阵徐缓不声的马蹄声响起,他终于有了一个人相陪。
那是他决战的对手……秦大官人。
看见了郎如铁皑白如雪的衣裳,秦大官人就想起了方杀。
能令秦大官人怀念的死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方杀也许就是仅有的一个。
郎如铁的服饰也许就和方杀有点不同。方杀穿的是豹皮靴子,郎如铁的靴子却是用金钱绣成的,腰间围佩一根黄金腰带,令人看来根本就不象是平时的郎如铁而是象一个很懂穿着衣服的贵介公子。
秦大官人单人匹马而至,他刚从马鞍上落下,就说道:“郎帮主久候了。”
郎如铁摇头,道:“只比你早一点点!”
秦大官人静静的看了郎如铁好一会,忽然“啪”’的一声用马鞭抽在马儿的后腿上。
马儿吃惊,狂奔。
它的速度,渐渐放缓,但最后也消失在远处山丘之外。
马鞭并不太长,但也足足有五尺。
郎如铁盯着秦大官人佩在腰间的一把宝刀。
刀鞘镶金砌玉,刀柄却是一片白银之色。
郎如铁见过秦大官人不下数次,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带着任何武器。
但现在秦大官人的腰间有武器,手中也有武器。
刀固可杀人,马鞭又何尝不可?
秦大官人也盯着郎如铁腰间的枪。
“好枪”
郎如铁静静的道:“好在何处?”
秦大官人道:“这是用七种不同性质的铁,经过七载寒暑,才铸炼出来的一杆枪。”
郎如铁淡然道:“不错。”
秦大官人叹道:“我年轻时若有这么一杆好枪,说不定我腰间的刀早已丢进沟渠里。”
郎如铁道:“秦帮主的刀也很好。”
秦大官人道:“总算不比刘孤零的文王紫玉刀为差。”
郎如铁道:“它的名字是……”
“没有。”秦大官人道:“这把刀没有名字。所以我一直都叫它无名刀。”
“如此好刀竟无名字,未免可惜。”郎如铁缓缓道:“幸好秦帮主已叫它无名刀。其实如此宝刀以‘无名’二字为名,也无不可。”
秦大官人淡淡道:“无名刀对英雄沦,未尝不是武林佳话。”
郎如铁默然。
一阵北风吹过,两尺长的英雄枪已在郎如铁的掌中。
枪中还有枪一节紧接一节的英雄枪,就在这一瞬间变成六尺二寸。
秦大官人本已没有话要说,但忽然忍不住,又道:“你的枪,还可以再伸长一尺!”
郎如铁承认。
“倘若今天的对手不是秦帮主,在下就不必保留着那一尺。”
秦大官人毫不客气地道:“你若不留下最后一注本钱,只有死得更快。”
“我知道,”郎如铁点头道:“即使在下留下最后一注本钱,结果还是差不多,唯一有分别的就是我死,你也绝不会在有机会生存。”
秦大官人说道:“你有这份把握?”
郎如铁道:“我若没有把握,也不会愚蠢到向你挑战,白白送死。”
秦大官人不说话,也不动。
郎如铁目中露出了一种奇异,充满自信的光芒,又道:
“我没有把握可以击败你,但却有信心让你陪我—齐死。”
秦大官人忽然叹了口气。
“你还年轻,难道不觉得未免太可惜一点。”
“世间上值得可惜的人有很多,但今天你若不死,江湖上最少有九成以上的人没法值得可惜!”
秦大官人凝注着他;脸上在也没有半点的表情留存着。
他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把一切放在心上!
他甚至仿佛已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秦大官人并非得道高僧,但此刻的他,竟似已进入忘
我境界。
他不动。
郎如铁也不动。
他若比秦大官人先动,他就会死,立刻就死。
……他若比秦大官人先动,他就一定会死。
这种道理似乎全无道理,而且迹近乎滑稽。
但在真正的武林高手看来,这道理就如母鸡生出来的一定是鸡蛋,同样正确。
母鸡生下来的永不会是一支鹅蛋,鸡蛋孵出来之后也绝不会从蛋壳里走出一只鸭。
秦大官人没有看着郎如铁。
他看的是远方的云,远方的冰峰,远方已枯谢了的林木。
他仿佛已完全忘记了郎如铁的存在。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这无疑是进攻秦大官人的大好机会。
但郎如铁却似已变成了一块木头,仿佛就算在他的身上钉上几口钉子,他也不会作出任何的反应。
这就是对峙。
高手相争之前的对峙。
对峙不动,是静的表现。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了解武功之道,“静”比“动”
更高深,更难于控制。
定力稍差的人,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