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白不由一愕,他并不是惊异这突然的发现,因为这石门为山势所掩,纵然在五尺以内,不到牌坊之下,也不易发现,两三天来,由于自己是御风疾驰,没有留心,自在意中。
但是,“黑山禁地”四个字,对他却十分生疏。
武林中,从来没有听说有一个名叫“黑山”的帮会,也没有听说名字绰号有“黑山”二字的人物,这“黑山禁地”是何所指而言呢?
想着,脚下不由自己的跨进了石门,向内走去。
石门内,既无房屋,也没人把守,却是与山外一样的蔓草荒道。
蒋少白暗暗称奇,大跨步……
嗖!嗖!嗖!劲风破空,衣袂连振。
东西两面的古柏之上,射下三条人影,白衫飘飘,落地无声,半圆形的环列当面。
蒋少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道:“那有这样怪事?”
原来,环立身前的三个白衣人,同样的三件麻衫,长拖在地,每个人都一头的白发,脸上生满了茸茸的白毛,吊眉斜眼,翘鼻开口,半开的血红嘴唇之中,拖出长逾一般人的半截舌头,露在白森森的两排牙外,成一种暗紫色,吊客不像吊客,丧门不像丧门,怪异得叫不出名称。
而那三人的脸上,死板板的,者不出一丝喜怒哀乐,直如僵尸无二!面对蒋少白,冷然不发一语。
蒋少白略一定神,拱手轻声道:“三位朋友,请问……”
没等他的话了,唰!一声轻脆的大响,三人负在身后有右手,不约而同的抖出一柄鬼头刀来,横置胸前,作势待发。
蒋少白不由又退了一步,含笑道:“三位……”
“嚓!”
又是一声破风厉啸。
三人的左手又一探而出,每人手中各执一柄短剑,剑身长有尺余,逆着日光蓝晶晶的映目生寒。
蒋少白不由微怒道:“三位是人是鬼?不何一言不发,是聋?是哑?”
三人闻言,身子同时电旋一转,变成了背对蒋少白而立。
蒋少白不由失声一笑。
但见,三人的白衫后面,各有四个血红大字。
左首一个写的是:“一郎君”!
正中一个写的是:“二郎君”!
右首一个写着:“三郎君”!
蒋少白又好气,又好笑,不由道:“原来是三殿甲,在下失敬了。”
三个白衣人闻言,同时折腰回首,同声喝道:“好狂的小辈,连‘白吊三郎君’也不认识,亏了你胆敢闯进生死门,哼哼!小辈!你回头看看!”
蒋少白不自觉的回头看去!
却见那座石门横梁正面是“黑山禁地”四个字,背面却题着:“生死之门!”
没等他回过意来,“一郎君”弹身越过了他,指着石牌坊下面地上一道白石的门槛,尖声喝道:“白线外是生路,白线内是死路!小辈,你年青青的硬向死路上闯!本郎君实在替你可惜!”
语音冷冰冰的,使人听来鬼气森森,毛发直竖。
蒋少白勃然作色道:“好大的口气!这一道白线就能注定人的生死吗?”
另外两个白衣人剑扇齐动,同声喝道:“到了黑山禁地,那容你在此唠叨!杀!”
喝声之中,人影倏的一分,左右夹攻,双扇双剑,一齐不分先后的递出。
扇风拂面生寒,剑气冷嗖嗖的逼人,招式诡异离奇,前所未见,认穴之准,分厘不差。
蒋少白不敢怠慢,急的一幌肩……
不料拦在身后的“一郎君”,早已短剑戳来,鬼头刀削到,一招两式,凌厉无俦。
这三人联手合击的招势,似乎熟悉异常,招式的运用,歹毒绝伦,时间的配合,恰到好处。
蒋少白不防之下,顿时手忙脚乱。
“一郎君”冷笑声道:“好小子,原来是个草包!”
语未落音,进步欺身踏中宫,走洪门,刀拂左肩,剑挑右肋,势如奔雷迅电,锐不可当。
蒋少白真是又急又气,百忙中一定心神,分掌展出一招“悟空降妖”分取三人。
不料,没等他的招式发满,“白吊三郎君”早已大喝一声,扬剑飞刀,舍命抢攻。
蒋少白怒到极点,仰天一声长啸,雷吼一声:“大胆!找死!”
他把“二绝”所传的“擒拿手”用上十足的功力,中途掌法一变,改为“倒转阴阳”,前推后拍。
但听——
“啊呀!”
一声尖亢刺耳的惊叫,“一郎君”只顾袭攻,忘却危险,被蒋少白掌风震出七尺之外,脚下兀自站桩不稳,登!登!连退五步。
蒋少白一招得手,雄心大发,沉声道:“原来不过如此!究竟谁是草包!”
喝声里,脚下斗转星移,双掌微挫,“擒拿手”“驱车战将”夹雷霆万钧之势,左取“二郎君”,右压“三郎君”。
一代绝学,焉同等闲,招势未成劲风已起,如山掌影之中,卷成一道狂飙风圈,认定两人罩去。
两个白衣怪人,口中哇呀呀发出一声怪叫,忙不迭扬动鬼头刀,护着前胸,惨白的死脸,也露出怯意。
然而,蒋少白的招式既已展开,如同长江大河般,一泻千里,进步欺身,怒喝了声:“倒下!”
哇!哇!
腥风四起,血箭疾喷。
两个白衣怪人仰天倒下,口喷鲜血。
蒋少白此时本可稍震双腕,补上一掌,那两个受伤的白衣怪人,免不了横尸在生死门前。
不料,蒋少白心中一动,暗忖:“在未分敌友?又弄不明他们的身份之前,何苦要他们的命!”
就在他心念初动,间不容发的眨眼之际。
两个受伤的白衣人忽然就地一式“懒虎打滚”,眼前陡然一花,不知怎的,两人的白衣竟然脱去,露出一身刺日惊魂血污斑斑的血衣来,就在这时,身后先前被震退的“一郎君”,也已是一身腥气扑鼻的血衣,咬牙有声,疯狂扑到。
蒋少白大惑不解,受伤倒地之人,为何会突然之间不经治疗不经调息,竟会再次抢攻,而且比未伤之时凶猛加倍?是何道理?
此刻,那容他多想,三个触目惊心的血衣人,已旋风般攻到,眼前一片血影,阵阵腥风。
蒋少白抖臂震掌,大声喝道:“见了鬼吗?把话说明再打不迟!”
三个血衣人如顾如狂,只如不闻不见,刀风逼人,剑光刺目。
转眼之间,周围空气顿时由沸点降到零下。
蒋少白只觉着空气其寒刺骨,气温其冷如冰,连初升未久的太阳,也觉得惨澹澹的昏暗无光,能见到的,只是穿花似的血衣人影,一张张僵尸似的惨白面孔,夹着一缕缕蓝晶晶的短短寒芒。
奇怪的是,三个血衣人的攻势,也仅仅限于围着蒋少白团团乱转,既不进招,也不停止,但见扇影翻翻剑光霍霍。
蒋少白慑定心神,仔细观察,护体守元。
原来,三个血衣人所转的圈子内气温越来越低,先前不过有些寒意,渐渐的,使人难耐,终于,通身其寒刺骨,透体生凉,不由自己的发起抖来。
这一惊焉同小可。
蒋少白顿时起了戒心,气纳丹田,抱元守一,心知这圈子内必有奇巧,绝不能就这样久停,他猛抖双臂,虎吼一声:“狂徒!闪开!”
不料“白吊三郎君”各发一声尖厉的惨叫,不但不闪开,而且越发逼近了来。
冷风嗖嗖,如同九秋严冬,连周围丈五以内的杂树蔓草,也转眼之间变成枯黄纷纷下落。
此时,蒋少白巳觉着冷气更甚,寒冻如冰,渐渐地,手脚发麻……
正在此时。
生死门前,忽然红影一飘,接着有人大吼声道:“蒋少白,你不成了吧!”
喊声未了,火辣辣的热气扑面,“浪子燕”已舞动一对铁炼,杀进圈子。
他一面力拒“白吊三郎君”,一面大叫道:“老夫接到谷主的传书,在杜鹃山,咱们算是一家人了!”
蒋少白不由又羞又恨。
因为,他一生最怕受人的恩惠,而何况“浪子燕”原是自己的对头仇家。
他暴叫一声道:“浪子燕!我姓蒋的一生最不愿领别人的情,你也别向自己脸上贴金!”
浪子燕扬声一笑道:“好倔强的脾气!老夫只望你守约,不要失信,并要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蒋少白更觉惭愧,怒叫道:“何谓救命之恩?蒋某不承认!”
浪子燕冷冷一笑道:“有事实为证!不怕你不承认!”
口中说着,手中双炼疾挥之下,左刺“一郎君”,右炼横处,尖刺“三郎君”,炼尾横扫“二郎君”,一招三式,分取三人,妙极快极。
“白吊三郎君”不由尖叫一声,各自腾身跃出一丈之外,惊慌失措!
浪子燕又已叫道:“蒋少白,快向内闯!已经有人进入了‘黑山禁地’,这里交给老夫!”
蒋少白一听有人进入内地,生恐玉狮落在别人手里,不由心中大急。
因为“玉狮”落在别人手里,虽然关系武林未来千百年的大计,重要的还是自己曾祖的遗骸,万一被人糟踏了,岂不使自己遗恨终生,蒋氏千百代的子孙蒙羞,曾祖在九泉不安。
想到这里,果然一起步,弹身向内穿去。
浪子燕果然一横双炼,拦住了“白吊三郎君”,让给蒋少白一条坦途。
蒋少白顺着谷势向内扑去。
也不过是五六十步远近,突然,眼前的地势一凹,好像跌入一片深谷里似的。几乎比“生死门”的地势矮了三四丈之多。
他的人才落下,忽然……
一声雷鸣之声,震耳欲聋,迎面一道宽有丈五,高可百仞的瀑布,悬空而下,势如万马奔腾,水花抛珠玉,四下飞溅,气势之雄,俨如天河倒泻,地裂天崩。
瀑布的一旁,赫然有一道高可五丈的石碑,刻着惊心触目的八个大字:“再进一步即无死所。”
蒋少白不由奇怪起来。
因为,前面固然是垂直的飞瀑,左右也都是削壁悬岩,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