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了。”
黎嫱大眼睛一眨,道:“就给严大哥喝嘛,我记得你酒囊里足有满满一壶……”
楚云摆摆手,道:“这怎么行?他创伤未愈怎能喝酒?
如果因此再犯了别的毛病可就棘手了,你等等,我就来。”
说着,楚云大步行到外间,狐偃罗汉收了竹竿,放下门帘,摸摸全身缠得重重实实的绷带,苦着脸道:“伙计,俺整整有七八大没有一滴灵芝露进口了,你就发发慈悲,救救俺这受苦受难人,赐俺一杯灵芝露吧……”
楚云含笑不语,举著挟了一块萝卜于,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一面将粗瓷碗里的米饭大量拨向嘴中。
狐偃罗汉望望楚云那若无其事的面孔,又看看桌上的三碟素菜,不由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一个劲的嘀咕:“这算什么场面嘛,他奶奶的,俺还算不上出家哩,怎的却像是真当了和尚一样,吃起素来了?连一点油星子也找不到,唉,可怜俺伤后之身,不滋补滋补怎么受得了啊,唉,俺好苦的命……”
楚云实在想笑,却强忍住了道:“老兄,正因为你是伤后之身,所以才必须忌油腥荤腻,更不能饮酒刺激精神,云弟曾以补丹及人参汤为你增血顺气,日日不息,所以,滋补已是很多的了,过份了反而不佳。”
狐偃罗汉恨恨地拿起筷子,闷头吃饭,边含混的道:“娘的,那老樵夫见了银子就眉开眼笑,每天收你三两纹银,便完全听你使唤,三两银子可吃一桌全席了,却顿顿都是这几样鸟菜,又做得口味差透,倒足胃口,和他商量换换花样,他却只会向你身上推……可恨可恨,俺一朝痊愈,非塞一泡尿到这老小子口中不可……”
楚云只笑不答,很快的,他已吃完站起,用丝帕抹抹嘴,然后走到大罗汉的床边坐下,轻松的道:“布衣可暖,菜根自香,吃惯了鸡鸭鱼肉,换换这乡村口味不也很美妙么?而且,那位老樵夫现在整日为吾等做饭挑水,又让出房屋,也算相当不坏了,责人总不能太苛啊。”
大罗汉哼了一声,三大碗白米饭早已下肚了,他满腹牢骚的道:“苛?哼哼,俺们是凭了白花花的银子,才能吃这粗茶淡饭,住这陋室破屋,俺只要稍能行动,便立即回落月湖,这个万象宫俺可无福消受,真有些吃不住劲,一天到晚,嘴里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楚云哈哈大笑道:“说来说去,你仍为吃,食色性也。
古人殆不欺我。”
狐偃罗汉摸着大肚皮上的绷带,闭着眼道:“人不为吃,何苦生诸尘世?俺懒得与你多说,这几日来,俺一肚子不是味,人一生气,就吃得少了,唉,每顿只能吃个三五碗
楚云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抚着胸口,正自床上站起,而一个陌生而又寒冽的语声,已接在他的笑声后响自门外:“大洪山山野村夫,左拐子宋邦求见楚云。”
这语声来得突兀而冷森,仿佛自遥远的天际,无边的黑暗中忽然飘来,有着令人惊惧与震撼的力量。
狐偃罗汉怔了一怔,随即努努嘴,悄声道:“怪了,这老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啦?他奶奶的来得真怪,像从天上掉下,地里钻出……”
楚云极快的在脑中思忖着如何应付这个突来的变化,他略一沉吟,向狐偃罗汉使了个眼色,沉着声音道:“远来的是客,本当出迎,奈何夜色已深,言意未明,诸般有所不便,尚请二当家的进门一晤。”
其实,楚云所以不迎出去,并非有所畏惧,实在是怕室内有创伤在身的黎嫱及狐偃罗汉有失,来人出现的突然,这意味,朝坏的方面打算,总比朝好的方面打算来得贴实些。
于是——
那冷竣的语声又沉缓的响起:“尊驾尚知老夫之名,老夫对尊驾亦颇不陌生,如此,则老夫告罪入内了。”
狐偃罗汉拾起倚在椅旁的竹竿,急促的低声道:“伙计,这左拐子宋邦为大洪山二瓢把子,武功奇高,心性狠毒,又是火爆粟子脾气,不到必要,千万不要翻脸动手,别忘了黎丫头与你的将来,这老小子虽然来得奇怪,却也得留步退路……”
楚云尚来不及问为谁留步退路,一个中等身材,环眼浓眉的五旬汉子已缓步进入室中,来人相貌不恶,只是嘴角至耳际,却有着一条新月形的疤痕,这条疤痕十分显明而刺目,破坏了不少这人面孔上的调和。
楚云大步迎上,抱拳为礼道:“宋瓢把子?在下楚云。”
这五旬大汉穿一身钉满铜钮的皮衫裤,每一颗铜钮都擦得雪亮闪耀,头上包着一块长可及肩的虎皮头巾,骤然一见,会留给人们一种威猛而剽悍的感觉。
来人亦抱拳回礼,沉稳的道:“不敢,大洪山乔掌第二把交椅,左拐子宋邦便是老夫。”
楚云连忙为他搬了一把竹椅,请他落坐,来人——左拐子宋邦,一双环眼从进屋时起,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楚云,当楚云为他搬椅子时,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与惯常的礼貌,一丝有着荣幸意味的微笑,却难以察觉的浮上了宋邦的唇角。
楚云搓搓手,尽力让脸上带着笑容,他这时的心中多少有着几分尴尬,是的,他现在与大洪山的关系十分微妙,可算敌人,也能说上朋友,算是仇家,又安知不是亲家?有这些复杂的因素,就不能单纯的蛮干,就算不为了任何人,也不能不为黎嫱这妞儿着想啊。
左拐子宋邦着实向楚云全身上下打量了良久,像是在欣赏一件什么珍罕之宝一样,半晌,他的目光才转向狐偃罗汉。
狐偃罗汉呵呵一笑,抱拳道:“严笑天便是俺,请二当家恕过俺老严有伤在身,不能起立迎近之罪。”
左拐子宋邦笑了笑,耳际的疤痕一动,他低沉而有力的道:“好说,严兄倒是多礼。”
说到这里,他不待大罗汉回答,已转首向楚云道:“楚兄,老夫来意,未知楚兄可知一二?”
楚云望着这位威名远震,雍容深沉的大洪山二瓢把子,心中想道:“奇怪,闻说这位左拐子宋邦脾气极为暴烈,怎的现在却如此温和?”
心中在想,口里忙道:“请二当家的恕过在下愚鲁,二当家来意,在下尚不甚了了。”
金雕盟二十二、危机四伏 有惊无险
二十二、危机四伏 有惊无险
左拐子宋邦含有深意的笑笑,双目棱棱有威地注视着楚云,慢慢的道:“楚兄扬名江湖,乃是近年来之事,然而,楚兄名声崛起之快,却似旭阳之东升,令人骇异敬佩,冀境黑道霸主赤手擒龙所属首遭歼灭,一笑夺魂黄极之百角堡亦被阁下杀得干净,烧得彻底,跟着,灰旗队,莽狼会相继倾倒,玄凌院中兜鍪双豪与三羽公子也无一幸免,不久前,年高德劲的大罗汉金环江一飞和他的老伙计范五栽于阁下手中,这些江湖上的帮会组织,顶尖角色,俱非易缠,尤其领导者皆属能人异士,手下奇材车载斗量,阁下能在这短暂的时光中将他们一一击溃,除非有超绝之功力,惊人之智慧,否则是办不到的,由此看来,今日武林雄主,恐非阁下莫属了。”
楚云淡淡的一哂,道:“二当家的如此谬奖,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左拐子宋邦一拂他的虎皮头巾,神态威严的道:“七日前,五雷教更被一个年青后辈击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在七日前参与那一役的五雷教上下诸人,无一生还,连仅有的几名重伤者,亦在说出经过后咽了气,那年青人,据老人推测,大约亦是阁下吧?”
楚云戒备的一笑,道:“不敢,正是在下。”
左拐子宋邦点点头,道:“果然不差,敢做敢为,是一个大豪士,大丈夫的气概,不过,就只怕是手段太毒辣了一点。”
楚云背负着手,让一抹微笑浮在脸上,却没有作声,左拐子宋邦看着他,仿佛略一沉吟,又道:“自然,老夫不会忘记,大柳坪的一场血战,我大洪山遣出之人也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楚云咳了一声,谨慎的接着道:“二当家,此事在下毋庸隐瞒,亦不用推倭,大柳坪之战,不错,是在下及所属而为,但是,当时贵山各位兄台亦未免过于逼人,言谈形态,不留丝毫退路,在下实在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方始动手……”
左拐子宋邦哼了一声,双目中精光暴闪,但随即又哈哈一笑道:“楚兄,此时此地,吾等不谈此事,以免破坏了眼前之和谐气氛,你说是么?老夫尚有一事请教阁下……”
楚云脑中一转,已猜到几分,他露齿微笑道:“便请示明。”
左拐子宋邦轻轻抚摩着袖口上的雪亮铜钮,沉着的道:“老夫不喜虚套,亦不愿转折,老夫请问,大洪山敝瓢把子之千金现在何处?尚请楚兄赐告。”
楚云果然猜得不差,他平淡的道:“二当家忽然问起黎姑娘,未知有何意图?”
在这里,他言语中用“意图”两字,已是含有几分强硬的口气在内了。
左拐子宋邦乃大洪山第二把交椅的人物,江湖上的经验阅历自是异常老到,他察言观色,已知对方心中不愉,但是,他一点也不惊慌,仍然沉稳的道:“老夫猜想,楚兄应该明白老夫与黎姑娘的关系深浅。”
楚云略一颔首,道:“不错。”
左拐子宋邦又道:“黎姑娘已下山数月,却是行踪不明,敝瓢把子十分焦虑,老夫更是心忧如焚,食不知味,楚兄知道,敝瓢把子伉俪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此一女,受逾生命,珍若掌珠,如若万一有个长短,敝瓢把子夫妇将如何善处?而沾染关系者更如何卸责?”
楚云已听出宋邦语气中己含有的火药气味,他忍了一忍,尔雅的道:“二当家,想黎姑娘亦已成人,并非稚龄髫童,她如意欲返家,自当已返,没有人会加以拦阻,更无人会存心不善,这一点,二当家恐怕想差了。”
左拐子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