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天才悄悄的来知会一声,到了明天,朕就只有站在公证人的立场,不偏不倚了。”
杜英豪笑道:“草民就算是殿下的人了。”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上次换约的奕亲王是他们一路的,出了个大漏子,却又叫太子找上你,把事情给办成了,使他们十分痛恨;朕不来,他们也会在京师找你的,朕怕你吃亏,而把他们带了出来。”
杜英豪只得道:“谢谢陛下关照。”
皇帝自己也不好意思,讪然道:“杜英豪,你为朝廷出了力,朕未曾封赏,反而要你自己来面对麻烦,朕很抱歉,但朕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皇帝用这种口吻说话,杜英豪认为已经够了,故而笑笑道:“陛下放心好了,草民无不尽力。”
皇帝又谈了一下,而且还透露了一下那四个喇嘛的实力,然后又悄悄地走了。他此来只是为表明他真正的立场,激励一下杜英豪,而到了明天,他就必须两不偏了。
想到明天又有一场激斗,几个人都很兴奋。他们对杜英豪充满信心,根本没考虑到失败。
只有杜英豪一个人不安心,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已非昔比,但仍然是毫无把握的。
他的心事只有晏菊芳知道一些,但也无能为力,只有寄望于他的智慧了。
不过,杜英豪这次略为占先的是,他只是受了朝廷之托杀死那四名喇吁,不必苟于手段,因为皇帝透露的消息中,知道那四名喇嘛除了武功之外,都还练有各种邪术,是吐蕃藏边布达拉宫中隐藏的好手,杀手,专门用来对付异己的。
对那种人,可以不讲究规矩,也可以用各种的方法,而要说动点脑筋、出邪点子,杜英豪相信自己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而且他也有一个相当完整的班底,像水青青及王月华是杀手中的杰出之选,赖正荣的下五门路数很熟,李诺尔兴胡若花是未露底细的好手,晏菊方可能最派不上用场,可是她的暗器极为犀利。
杜英豪把这些人召来了。着宵商量分派了一阵子,甚且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能去睡觉第二天,他们终于被传呼去见驾。
这次皇帝是便衣召见,而且就在围场上,倒是免了三跪九叩的繁文褥节,宝亲王领着missingpar,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打了个躬,作揖就算是见礼了。皇帝也对他们在罗刹的成就温言嘉勉了一番,接着杜英豪呈上那对熊掌,简述杀熊经过,对着粗若巨碗的熊掌,想得到熊有多大、力气有多大,坐在一边的两个老头儿以及四个粗壮喇才变色了。
这两个老头子很会挑眼。忠亲王叫宝忠,立刻翻起白眼:“杜英豪!你在江湖上的名望再大,也只是江南总督衙门的一名捕头而已,见了本爵,为何不叩头。”
杜英豪笑笑道:“王爷!恐怕这个头您受不起;您年纪那么大了,草民给您叩个头没关系,但是您受了这个头,恐怕脑袋会掉下来。”
宝忠立刻吹起胡子道:“大胆!本爵乃宗室亲王,你竟然敢出言威胁。”
杜英豪却笑着道:“王爷!草民不是威胁,只是向您提醒一个事实,如果您坚持要草民叩头,草民就向您叩一个头,可是您别后悔。”
宝忠答道:“笑话!本爵绝不后悔。”
杜英豪笑笑道:“算了吧!王爷,草民不能为了跟您赌气而丧失了国家朝廷尊严,更因为草民跟您无怨无仇,不想害您。您还记得,草民是朝廷特遣的修约专使,代表圣上与朝廷,如果您要草民叩下这个头,就是要圣上向您叩头了,您担当得起吗?”
宝忠一下子怔住了,半天才道:“你那个特使是自己封的。”
皇帝说话了:“王爷!杜英豪的专使是朕亲颁旨意承认的,而且也照会过全体廷臣,你说话可得当心一点,你是连朕的旨意都要推翻了。”
宝忠一急,连忙跪了下来道:“是!臣无状,臣不敢,臣的意思是说他这特使是事后承认的。”
杜英豪道:“那不管,反正是圣上已经承认了这个特使的身份,而草民尚未缴回圣旨,这个身份仍未消除,王爷,您说是不是?”
宝忠不甘心说是,但又无法否认,只有低头不响。宝亲王先为杜英豪捏了把汗,因为他直接跟宝忠冲突起来殊为不智,这个老家伙奸才刻薄,专会找麻烦,而且死缠硬赖,非争到上风为止,人人都很怕他;而杜英豪居然一见面就折了他的锐气,乃悄悄地向杜英豪一竖大拇指,因示佩服。
杜英豪看见了,微微一笑道:“王爷:您既然也承认了我的特使身份,那么刚才您当着圣上的面,硬要我叩头,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次反击更厉害,宝忠汗如雨下,更不知该如何回答。肃亲王连忙解围道:“杜英豪,忠王爷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
杜英豪遁:“不知道忠王节自己是否这个意思?”
宝忠连忙道:“是开玩笑!开玩笑。”
杜英豪道:“既是开玩笑,草民也不便深究了,不过王爷,您身为亲王,何等尊严,理应为万民之表率,万万不可对朝廷的尊严开玩笑。还有肃王爷,您是宗人府的府宗,专门管王室宗亲的纪律的,忠王爷开这种玩笑,您应该立刻制上的,可是您却顾及私情,在一边不闻不问,这可不太像话。”
他干脆连肃和也训上了,而且训得两个老家伙哑口无言,连皇帝都在心中暗乐,微笑不语。
肃和涨红了脸道:“你凭什么说本爵是顾念私情,本爵执掌京人府,对处分宗室有绝对的主权,至于如何处分,却不必对旁人宣布的。”
杜英豪道:“那么王爷打算要追究此事了?”
肃和道:“这个你不必管。”
杜英豪道:“我当然管得到,因为我是当事人,再者,忠王爷自己没开口,您却替他说是开玩笑,在我看来,这就是循私包庇。王爷,若是您不承认循私,我就要正式控告两位了。”
肃和道:“笑话,你能告诉谁去?”
杜英豪道:“谁能制得了你就告诉谁,我倒不信你已高于皇上,大清朝已没有人能制你了。”
话说得太狠太凶,连皇帝都变了色道:“肃和,尽管辈份上你长朕一辈,可是仍有祖宗的律法在,你要自爱,别叫朕为难,搬出祖宗来压你。”
肃和也跪下道:“是!是!老臣糊涂。”
皇帝道:“今后你们是该要好好反省一下言行,朕听很多人说起你们强横跋扈,还末便置信,今天看看,倒是真有这回事。肃和,你的京人府宗行使到此刻为止,朕回京之后,当再跟宗室尊长们商量,另立府宗。”
肃和脸色大变道:“皇上,臣这府宗不同于一般官职,去留由宗长公决的。
”皇帝道:“不错!但是也有另一项规定,就是你当场犯了错,朕有权撤销你的职权的,刚才你就犯了大错。而且自己也承认了,朕照规定撤销现职:而且不准再辩了,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在回京后,在宗长会议上提出申诉。”
皇帝是早想整这两个人了,苦于没机会,而杜英豪却是最擅长于捣蛋整人的,抓住一句话的毛病也能掀起大波,这是他在码头上当混混时学来的本事,说得不好听,那是要无赖的本事,但这两位王节偏偏要去惹他,那还有不倒楣的吗?
他们碰了一个大钉子,还得叩头谢恩,起来后,眼光狠狠地盯着杜英豪。
肃和的京人府之职务虽被撤除,他这王爷的身份仍是存在的,因此他不怀好意的道:
“杜英豪,这四位大喇嘛师是从布达拉宫来的。”
一个喇嘛出来,单手作礼道:“僧家阿不花!这是敝弟垃木尔、罗莎、赫赫果尔。”
其余三僧也都木然举手行礼,他们的修为有素,喜怒哀乐已经不形之于色。
杜英豪却不知道厉害,他也不晓得这种返璞归真的表现已是武学上极为高深的境界,所以满不在乎地道:“久仰!久仰,四位请多指教。”
王月华兴水青青对这四个喇叮的表现固然心,但是因为杜英豪的不在乎,使他们也充满信心。真正忧急于心的是晏菊芳,但这时却不能提醒杜英豪,只有不安地拉着李诺尔私下耳语,述说厉害,希望这个罗刹高手能有个对付之策。
皇帝道:“杜英豪,他们四位远从吐蕃藏边而来,是为了你在扬州把他们的大师兄杀死了,而后又杀伤了他们数中几位好手。”
杜英豪道:“那是一次公平的校技。”
皇帝道:“这个朕知道,本朝律法戒私斗,不过这些是吐蕃的外兵,他们的习俗是准许决斗的,现在他们来要求你一较技艺。”
杜英豪道:“刀剑无眼,这是很危险。”
皇帝道:“他们说不怕死,朕想上国天朝,不能示怯于外邦,你意下如何?
”杜英豪笑笑道:“草民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从事私斗是很无聊的事,将有用之身,来为国家多尽点力不是更好吗?”
皇帝一叹道:“可惜这个道理难以使他们明白,朕已劝阻了很久,仍是没有用。”
阿不花居然操着纯正的华语道:“陛下,吐蕃的政情不同,布达拉宫的活佛就是藏边的统治者,僧家的师兄们在中原被击败,使本教大失威势,势将为另一教宗所替代,因此僧家才来要求再战,洗雪前耻,争回威严与统治权。”
皇帝道:“假如你们又失败了呢?”
阿不花道:“技不如人,只有将布达拉宫拱手让给黄教去统治了。”
皇帝道:“若是杜英豪不答应你们决斗呢?”
阿不花道:“僧家们为了本教的荣誉,只有尽一切的努力杀死他,将首级带回去以示国人。”
皇帝道:“这是中原,不容你们私自寻仇。”
阿不花仍是木然道:“僧家已经依例请求过,若是陛下不答应,全藏民众俱将认为奇耻大辱;吐蕃虽是小邦,亦不惜流血一战。”
皇帝道:“杜英豪,朕不怕跟他们打一仗,只是为这个理由耗费资财,杀伤无数人命,似乎太没意思,你还是跟他们较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