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志地求饶。
恨男人明知他对自己曾做过何等残忍的事,竟还能厚颜无耻、毫无愧疚之心地说「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向他说尽蜜语甜言,彻底地欺瞒着对于男人犯下的滔天大罪一无所知的自己。
然而他最恨的人,还是他自己。
男人以种种耻辱施加在他身上,男人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男人满口谎言他竟还对他执迷不悟,只因忆起男人对另一个自己的好,便妒忌、吃醋得几近疯狂!
自己妒忌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鄙视自己对男人又爱、又恨的一颗心,却矛盾地无法放开心中对男人的依恋。
悄悄地,他将指尖探入衣襟。
闭上双眼,抚摸着许久没有被人怜爱过的胸首,揪着那只细小的乳珠,宛如在揪着自己的心似的,无声地呼唤着
涉王。。。。。。
到死都不原谅你!到死都。。。。。。爱你。
这一天「白家镖局」的人马,来到最靠近垠淮国与清河山国交界处的最大驿站,准备护送清河山第十二公主到他乡访亲。
由于他们比预定时间早抵达,公主的行囊尚未备齐,所以他们只好待在驿站无所事事地度过两天。
一些伙伴们在大厅与人赌骰子打发时间,可是瑛对赌博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意兴阑珊地旁观了一会儿后,便决定到马房去替自己的爱马刷洗一番。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啊?」
「听说什么?」
「什么?这么大的消息你们竟然都不知道啊?真是落伍的土包子!」
「你骂谁土包子啊!?」
「想打啊!」
一桌佣兵模样的家伙,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挡在他面前怒吵了起来。劝架的劝架、围观的围观,聚集的人群很快地占据了整个出入口,根本无法供人进出。瑛一咋舌,想起驿站后头也有个门,因此掉头往内走。
「店小二,你知道他们在讲的是哪个消息吗?」一个好事者,拉住忙着送茶水的店小二问。
「啊啊,那个啊!你不知道吗?垠淮王,听说病得快死了!」店小二随口回完话,肩膀就忽然被人使劲地揪住。「干、干什么呀你?」
瑛双眼瞪凸,逼上前道:「你说谁病得快死了?是谁传出这样的消息!?」
「我、我是听来这儿的垠淮人说的。这消息已经传了十几天吧,炒得沸沸扬扬的,有人还开赌盘,赌涉王会不会真的挂了?你问谁传的,谁晓得这是从谁哪儿传出的?总之大家都这么说就对了!」店小二被他吓得双腿直抖,一口气说完后,问:「客倌,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兀自揪捉着店小二,以噬人的目光瞪着他。
白酆走了过来,动手移开瑛的手,对店小二说:「快滚吧!」
店小二拔腿飞快地溜了。
「濮宫老弟,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他是你最痛恨的人,而现在他终于要接受天的制裁,你的激动是在所难免的。」拍拍他的肩膀,白酆点头说:「真是太好了,是不?不用你动手,你最痛恨的人已自取灭亡。」
「不对,这也许是个诡计。涉王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引我上钩、自投罗网。。。。。。」他压根儿没在听白酆说的话,喃喃自语。
「你会不会多心了?堂堂的一国之君,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他想追捕你,大可派出大批军马,透过各国势力来追踪你啊!」
瑛摇了摇头。
白酆不认识涉王,而没有人比他濮宫瑛更认识涉王了。这绝对不能说是「不可能」的。涉王没法明目张胆地派人来找,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能这叫作茧自缚,是涉王一手安排,才会让天下人皆认为濮宫瑛早已经死了。
(你需要敲锣打鼓地去找一个死人吗?不必。反正死去的人能待的地方,就只有墓园。涉王当然没脸对人说,他要找我。)
好险、好险,险些又要被涉王给陷害了。
月黑风高,一道迅如闪电的黑色身影,沿着王宫城墙,到防备最稀少的北缘。
咻地抛出倒钩绳索,五爪钩精准地捉住突出的城垛,黑衣人拉直绳索确认钩子卡得死紧后,将一端缠绕于自己的手臂,跃上墙面攀爬而上。
「你自己不是说这可能是陷阱吗?现在又说你想去垠淮,这是怎么回事?」
「它如果定陷阱,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让他们逮到我的。它如果不是陷阱,我想用自己的双眼,看他是怎么死的?」
「这样太冒险了!你说万全,也不见得真能万全。难道光是听见他的讣闻不能使你满足吗?非得回去看一眼才行?」
「。。。。。。」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定,我也不好说什么。要多保重,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我们随时欢迎你。」
「谢谢你这段日子的收留,再会,白大哥。」
专心一意地爬到城墙顶端之后,满身大汗的濮宫瑛暂时摘下黑色头套,瘫坐在地上,呼呼大喘。
他本是打定主意不来的。。。。。。直到他梦见涉王面如槁灰地躺在王宫中,身旁全是些穿着丧衣的人们。
他不敢说,这场梦是一个预兆。这更有可能是他自己心中,想要将涉王埋葬而幻化出的梦境。梦本来只是一场梦,可是他却每天作这场梦,作到他认为自己如果不来弄清楚涉王是真的怎样了,或什么事都没有,在等到涉王的讣闻前,他可能得先发出自己的讣闻了。
如果这是陷阱,他们一定以为瑛会利用密道溜回去。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瑛已经恢复记忆,而这是他手上唯有的「武器」。恢复记忆之后,瑛对这王宫中的一切了若指掌,这王宫就像他自家的后院,是他与涉王的嬉戏场。
曾负责过指挥驻防王宫近卫队的他,也比任何人都知道,想要越过这重重森严警备,要从哪儿入手比较好。
休息时间结束,瑛将头套重新罩上,再次出发。伏低身向后退,纵身一跃,他抱住面前高数十丈的巨木,系上绳索一荡。
奔、攀、跃、荡地使出浑身解数,他终于来到涉王所使用的正乾宫屋顶上。
轻如猫履地,他踏着一块块琉璃屋瓦,寻觅着适当的位置,开始将屋瓦掰开,露出底下交互搭迭出的屋架部分。屋架的再下面铺着一层不耐重的天花板,有些还故意使用镂空状,便是怕有间谍、暗杀者藏身其间。
他要挑战一下,凭自己矫捷的身手,是否能越过梁柱,不被发现?他慢慢从屋顶爬进隔间,算准距离一跃
成功了!
但他的喜悦很快就被谨慎取代,更困难的还在后头。他必须分开双臂,保持平衡,一寸寸又一寸寸地在横梁上迈进。
吃尽千辛万苦,一身汗涔涔地,他终于走到王上寝殿的正上方。以随身小刀凿开个细微眼洞,他趴在上头窥看
「咳、咳咳咳。。。。。。」
身着寝袍的少主,额眼处覆着冰冻的毛巾,接连咳嗽,甚至咳到从床上弓弹起又无力地倒回去,口吐鲜血。
「殿下、殿下!快!再叫御医,说殿下又咳出血来了!」
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奔出去。
很快地,又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奔进来。
(涉王殿下。。。。。。)
瑛咬了咬牙,默默地焦急着。
这是什么病?风寒吗?还是肺肿?殿下从小就是禁不起一点风的,只要起风就会喘,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点?竟让气管不好的殿下,染病染得这么重!
一群愚笨的侍从官,干脆全部撤换掉!
等等!我急什么?我。。。。。。他的死活已经与我无关了。
。。。。。。自己又开始自欺欺人了。
瑛闭着眼,承认现在看到涉王的重病消息是真的,他的心情反而更闷得慌,闷他所能做的就是待在这儿,听着阎罗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着他一步步地逼近涉王。
(涉王,你若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就给我撑下去!)
朝着底下,瑛无声地大叫。
(你不许比我早死,我还要向你复仇,你不许死!)
底下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动静,也不可能会有。弥漫着苦涩药味的地方,已经成了迎接死亡的地点。
瑛不觉泪流。
趴在天花板上,无声地痛哭,哭到双肩簌簌抖颤,哭得自己肝肠寸断。
莫名心惊的冷汗让瑛倏地醒来,急忙自窥洞往下一探
幸好,与先前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涉王或许是服了药后,咳嗽稍微转好,如今已经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着了。
擦擦冷汗与脸上肮脏的泪痕,如果在人前,瑛是宁可咬到唇裂血流,也不会掉一滴泪下来的。但经过方才的一场痛快大哭后,瑛希望等会儿自己到了涉王身畔,不会丢脸地掉下泪来。
喀、喀的响亮打更声,通过了正乾宫寝殿前方。
数了数,现在是子夜三更天。一切也正如他所想的,在这时间守在涉王床畔的人不但少了,而且陆陆续续地打起瞌睡。
挑这个时间采取行动,应该可以在不吵醒涉王的情况下,近近地看他一眼吧?
他爬到了设置一整片雕花天花板的梁柱上,谨慎地以针挑起其中一块,看到坐在正下方的两、三名侍从官都鼾声大作。边叹这些好吃不作的饭桶坏了君王的身子,竟还能睡得安稳,边庆幸自己预备好的点穴石,可以收起来了。
双手扣着梁缘,先把腿伸下去,接着是身子,到最后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他学猴子晃动身体,利用摆荡的弧度,松开手一跳。
轰隆!一声巨响在他成功坠到地面,挺起身子的同时,磅然响起。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道铁栅栏突然自窗户上方、门前的地板下方竖起,看得瑛目瞪口呆。
为什么?如果他们是为了要捉他而设这机关,那也该想想,将他和涉王一起关在铁栅栏里,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