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和尚捧了包银子出来,交给抬轿的,抬轿的接过,朝胖和尚躬了躬身:“谢大爷额外的赏银。”
然后把货银放到轿里。招呼了同伴一声,两人抬起空轿,迅快地出庙离去,剩下春芳无助地颤抖着。
胖和尚上前拉起春芳一只手,另只手托起她的脸蛋,眉开眼笑地道:“天快亮了,随大师我到里面去喝两杯,然后参个早禅,走!”
春芳被拉着进入大殿,出偏门,到了后进。
进入边厢一闪亮着灯火的房间,只见锦床绿被,完全是俗家人的布设,简直就像是同新婚洞房。
胖和尚朝桌边椅上一坐,顺势把春芳搂入怀里,口里大声道:“备酒!”
房外小和尚应了一声离去。
“大师……我……有些怕!”春芳在胖和尚怀里仰起头。
“小宝贝,没什么好怕的,等会你乐还来不及。”
“您……怎会是姜大爷?”
“呕!姜大爷、辣大爷!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边说,边把手搭上春芳高耸的酥胸轻轻揉搓。
“好痒!”春芳扭动娇躯。
“哈哈哈哈”胖和尚得意地狂笑起来,但笑声在一声“嗯!”之后,突然停住。
春芳一扭身脱开胖和尚怀抱闪到一边。
胖和尚细眯的眼睛瞪得像钢铃,右手抓出,落空。
重重的拍在桌上,五指一曲,指头上两节全投入柴檀木的桌面,胖大的身形站起,又坐回椅上。
“你……你居然敢”左掌一亮,发出,不见任何劲道。
春芳再闪,换了一个方位。
“哗啦!”一声巨响,春芳原来停身的位置的后面一个厚实的大木架,变成了一堆木屑了。
“大师,你这一身‘纯阴功’少说也有六成火候,看来毁在你手下的妇女,不说一百也有数十个把?”
春芳上前两步,眉毛挑了起来,又道:“听说练这门阴功的都不得好死,就算练成了迟早也会遭报,你居然在这庙里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报应自然来得快!”春芳冷冷的瞪视着他。
胖和尚的脸孔扭曲成怪形,像一个刚出笼的馒头被捏了一把,全变了原形,隆起的肚子上露出一段刀柄。春芳这一刀戳得够结实。
冷一凡隐在窗外暗处,对发生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这门阴功有许多种名称,但其理则一,就是以邪术吸取妇女元阴来修练,可以说恶毒到了极点。
看样子,春芳是处心积虑为江湖除害,他对她的评价起了极大的转变。她是风尘中的奇女子么?
胖和尚又待挣起身来,春芳飞出一指,胖大的身体又塞回座椅,他张口想叫,但已发不出声音,只在喉咙间“咕”了一下。
小和尚快步走来,手里托着个大木盘,盘里是酒菜和餐具。
春芳迎到门边,把木盘接到手中,微微一笑道:“把庙里的人去招来,大师有话要对你们说!”
小和尚狐疑地朝房里张了一眼,他看到的是胖和尚瞪眼坐在桌边,瞧不出名堂,只好转身退去。
春芳把酒菜杯筷摆好,然后拔出插在和尚肥肚上的匕旨,鲜血标起,落下,向桌底下流开。
胖和尚两眼就那么睁着,眼珠子再也不动了。
脚步声传来。
春芳斜坐在桌边。
连小和尚一共来了五个,全都衣袍不整,满脸睡态,看样子他们是刚从床上被突然抓起来的。
五个和尚挤在门边,贼忒嘻嘻地全望着春芳。
春芳悠闲地道:“你们都进来!”
五个和尚进入房里。
其中一个发觉情况不对,脱口道:“大师,怎么回事?”
春芳道:“大师自认作孽太多,自求解脱以赎罪愆,他临死丢下了话,要你们陪他一道走,现在正是时辰。”
五个和尚呆了一呆,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齐齐面上失色。
其中一个小和尚发觉脚底下湿湿沾沾的,不由低头一看,突地亡命似地狂叫一声:“血”
膝头一软,瘫了下去。
另四个和尚纷纷伸出拳拳攻向春芳。
但他们哪里是春芳的对手?
雪亮的匕首翻腾,惨叫叠起,只是眨眼工夫,四个和尚全追随胖和尚上了路,剩下个小和尚已吓成半死。
春芳的匕首伸出又缩回,吐口气道:“看你年纪不大,还不到造孽的年岁,今天饶了你,起来走吧!”
小和尚许久才回过魂来,连滚带爬出了门。
春芳擦净了匕首,插回衣底。
然后,若无其事的斟上两杯酒,另拖了把椅子过来,向门外招呼道:“大爷,进来喝两杯吧!”
端起酒杯闻了闻,又道:“这酒还不赖,老陈绍,满香的。”
那样子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暗中的冷一凡着实吃了一惊,这娘们真的是不简单,既然地已出声招呼,只好现身步了进去。
春芳媚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冷一凡坐下,同样装作若无其事。
春芳先敬了杯酒,再斟上。
“我知道大爷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大爷是武士。”
“武士与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一个武士,不会作兴我这可怜的女子被带走,对不对?”
“你并不可怜,短短半个时辰你已放倒了八个人。”
“大爷认为我该不该这么做?”
“当然该!”
“我敬大爷!”
冷一凡举起杯子,喝下。
胖和尚还瞪眼坐在旁边,地下躺倒了四个,在这种场面下喝酒的确不是滋味,在冷一凡而言是个新的经验,他从没有经历过。
“春芳,说老实活,你到底是什么路数?”
“串客栈赚钱的。”
“你不说也罢,我并不一定要知道。”冷一凡的目光一闪:“你早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我只知道你是住店的大爷。”
冷一凡“嗯!”了一声,不想再说下去。
她既然不愿吐实,问了也是多余。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冷一凡心中方自一动,人影已经涌现门边,是一群衣裙不整的女子。
她们一个个面无血色,仿佛死囚牢里放出来的女犯,有十几人之多。
原来那两个抬轿的短装汉子超前拦在门边,其中一个说道:“救你们的就是这位姑娘!”
说着,平指向春芳指了指。
一众女人齐齐跪了下去,口里吱吱喳喳,说些感恩的话,但都有气无力,声音细弱几乎听不精。
春芳抬手道:“起来!起来!”
众女子起身,身躯摇晃,似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春芳向冷一凡道:“这些可怜由全被这和尚吸尽了元阴,如果不是及时救出,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冷一凡全身起了一阵寒栗,下意识地望了一边的胖和尚的尸体一眼,心想:“这贼秃只换了一刀便毙命,实在太便宜他了!”
另一名汉子先深望了冷一凡一眼,才开口道:“姑娘,这些贼秃积存的金银还真不少,一个大木柜装得满满,该如何处置?”
春芳连想都不想地道:“让她们尽量拿,拿了上路回家!”
那汉子应了一声,向众女子道:“走!”
喧嚷声中,两名汉子带着众女子离开。
冷一凡凝望着春芳,她到底是侠女、妓女,还是有来路的诡女?照情形看,那两名短装汉子分明是她的手下,她的作风像妓女,行为像侠女,而所表现的又那样诡异莫测,尤其手底下之辣不输于女杀手巧姐儿。
这可怕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春芳又回复了骚媚之态。
“你使人不解。”
“怎么,对我有兴趣了?”
“唔!兴趣很浓。”
冷一凡时时警惕着不忘身份,照江湖秘客的交代,应无敌是个冷血的花花杀手,对银子和女人最有兴趣,但相当狡诈,心机深沉,武功高。
“我们回客栈去!”
“天已经亮了。”
“那我们暂时分手?”
“嗯!这样似乎比较好。”冷一凡缓缓站起身来,不再打什么招呼,自顾自的扬长出门离去。
第十八章
天色已经大亮。
黑巷无人。
冷一凡上围墙穿边窗回到客栈房中。
被撞坏的房门半开着,桌上的油灯殁留着豆大的焰苗,他吹灭了残灯,准备进入套间休息。突地,他直觉地感到空气有些异样,就像是野兽的第六感,这种超常的经验在他已不是第一次了。
“房里是哪位朋友?”他沉声发问。
“是你坚持要见的人!”老人的声音。
冷一凡立即会意过来,这不速之客是邝师爷的主人,也就是肯花三千两黄金雇自己去杀人的人。
他下意识地的一阵紧张,如果对方要杀的对象是自己,就等于证实了对方的身份,这桩使父亲身败名裂的悬案便可大白于武林。
套间的门帘飘起,一个貌相威棱的老者现身出来。
他是谁?
这是冷一凡心里急欲知道的答案。
当年“剑中剑”欧阳轩假装中毒而死,他如果真的是欧阳轩,绝对不会报出真名号,而冷一凡没见过欧阳轩,根本无法辨认,见了面等于没见。
“请坐!”冷一凡不得不招呼。
老者在桌边坐下。
冷一凡坐在斜对角的位置。
“应大侠一定要见老夫面谈?”
“是的。”
“为什么?”
“这是在下的原则。”
“现在老夫已经依约而来,应大侠百何指教?”老者神采奕奕,而且显得十分深沉稳练,尤其是那对有若电芳的眼光,简直要穿透别人的内心。
“约阁下见面有两个原因……”
“唤!请问头一个原因?”
“这是笔大交易,坦白说,在下从接生意以来,数这筹买卖最大,所以对于买方必须先有个认识。”
冷一凡本来想问对方的身份来路,但想到这种买卖依情理而言,买方是不愿透露身份的,所以临时改了口。
他的措词很温和,没有绝对要求的意味,以便为自己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