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谷浅浅含笑道:“没什么,这是应该的。”
说罢,他执剑退回殿门内侧。
丁不一扭头望着任焉梦。
任焉梦眯着眼道:“这剑原来的是,可现……在不是了我说的是真的。”
群豪再也不听人的话了。
要是正常人都听痴儿的傻话,这个世界不知会乱成个什么样子?
丁不一在与六位主持人商量后,对余双仁道:“你带任公子回右院房休息吧。”
余双仁扶着任焉梦出了后殿。
她带着一团深深的疑团走了。
丁不一为什么不揭发自己?
宫主难道早已料定,即使行刺丁不一不成功,丁不一也不会为难自己?
丁不一会不会也是大行宫的人?
她简直想晕了头。
殿内十大门派代表,被邀请的帮主与掌门,一致同意为了应付当前这特殊的形势,推举云圆道长为首领,暂行处置阴冥大会一切事务,从而结束了六位主持人事事要商量,而又意见不统一的混乱局面。
群豪散去,殿内只剩下了云圆道长等六位主持人,还有丁不一、任君啸、杨谷琼三人。
殿内人少了,气氛却更加凝重。
云圆道长面色冷峻地道:“徐大川提到的大行宫宫主在平都出现的事,我们不能不引起重视。”
了尘道长沉重地道:“依贫道看,胡吉安、姚星华及沈少球之死都与大行宫有关。”
缘尘大师道:“大行宫之举,意在扰乱武林,妄图达到他的复出江湖,独霸武林的目的。”
“哼!”天果大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痴心妄想,只要十大派能同心协力对敌,大行宫鼠辈只是以孵击石,自取灭亡。”
上虚道长道:“话虽是这么说,我们却不能掉以轻心。”
太乙真人接口道:“是啊,现在已死了三个了,一定不能再让行宫阴谋得逞。”
云圆道长面色凝重地道:“丁庄主有何高见?”
丁不一沉吟了片刻道:“依在下所见,眼下当务之急要做好三件事。
第一,各门派要组织人夜巡,决不能让姚星华与学沈少球的事,再继续发生。”
云圆道长点点头:“这件事,请杨少侠立即与各门派联派。”
杨谷琼应声道:“是。”
丁不一继续道:“第二件事,要尽快查明任焉梦身份。有人说是徐天良的儿子,若真是,则应马上派人去大漠死亡谷。请徐天良夫妇出山。”
上虚道长抢话道:“实不相瞒,清风道童就是贫道与太乙真人安排在任焉梦身旁的内线,贫道昨天已问过清风道童,他说几日内便会有分晓。”
丁不一皱起了眉,脸上挂着冰屑。
任君啸一旁问:“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丁不一板起了脸,严肃地道,“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我们内部有大行宫的人,一定要想法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不知不觉之间,殿外院子里已是曙光微露了。
清晨,镇上的街道上飘浮着鬼影似的晨雾。
天还未完全放亮。
街上已有人在行走。
镇口有十大门派的人穿着,武林阴冥大会黄衣褂侍卫的衣装,在来回游动。
凌霄宫后殿散会不到一个时辰,十大门派的夜巡队已出现在山顶,山腰和山脚,可见杨谷琼办事雷厉风行,实是少年有为。
东方先是出现了一片鱼肚白色,继而出现了红光,随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阳光出现,该是鬼魅消失的时候了。
晨雾在日出的红光中迅速消散,势如夺潮。
平都山和依在山脚的鬼城,在阳光照射下,五彩缤纷,堪称绝景。
街上行人多了起来。
小贩吆喝的叫卖声,在街头街尾此起彼落,空中飘荡着诱人的酒肉香气。
左街尾一颗参天的银杏大树,树叶的阳光下泛射出一片刺目的光芒,晨光吹来,引动一地的光彩迷离。
天地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行人看来也是生气蓬勃的,但在他们的心里已有了死亡的阴影。
银杏树下,一张小木凳,凳上坐着一个老渔夫,戴着顶草帽低着头。看不清脸面。
在鬼城里,以打捞鱼虾为生的渔夫也不少,所以这个老渔夫并不引人注意。
街上走来唐门五兄弟。
老二唐世杰道:“大哥,你看这沈少球,会不会真是那个青城派老怪物所杀?”
“哼。”老大唐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三唐世豪道:“管他是谁所杀,我看这沈大官人就老不顺眼。那副装模作样的神气,恨不能早就杀了他。”
“哎,老三,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四唐世雄道:“若让别人听见了,不以为是咱们杀了沈少球呢。”
“听见了又怎么样?”老五唐世绝道,“人不是我们杀的,还怕谁栽脏?”
唐世豪道:“老太太吩咐我们不要惹麻烦,但麻烦来惹我们那就是另一回事。我还巴不得有人……”
唐门五兄弟边说,边从银杏树下老渔夫身旁走过。
老渔夫等唐门五兄弟走过后,抬起了头,歪下来的草帽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剩下来的半边脸黝黑、打皱,就像一块风干了的桔子皮,脸上的一只眼细眯着。
他伸手从腰上拔出烟斗,在鞋底上磕了磕,再在吊在烟杆上的旧烟袋里装上烟丝,打燃火点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两股深浓的白烟,从他鼻孔里喷了出采,在空中散开,化为一片烟雾,将他折皱的脸掩没。
街上行人纷纷从他身旁经过。
这街口是镇上人上山的必经之道。
没有人注意他。
他似乎也没有注意行人。
他再一次点火抽烟,那样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使他感到为难。
“噗。”他喷出一团烟雾。
透过浓浓地烟雾,他用半眯的一双眼睛,瞧着街尾的一间平房。
他在等谁?
平房的小院门打开了,门里走出了武秀才朱合璧和中原点火杨艳艳。
老渔夫压低草帽,弓起身,将木板凳搁到了银杏树后。
朱合壁和杨艳艳走在街口。
老渔夫跟在了他俩身后。
朱合壁和杨艳艳走进一豆腐坊,在店堂中央桌旁坐下,这里几个大锅上面丰竹笼,正在做豆腐生意。
老渔夫跟着走进豆腐坊,都是喝豆浆的,但也有少数人是来吃热豆腐的。
朱合璧就是少数人之一,他唤来伙计要了一板热豆腐,又要了酱、醋、葱、蒜等佐料。
朱合璧恰恰又是这种极数的讲究人。
杨艳艳要了一碗豆浆,一盘麻油馓子。
老渔夫则要了一碗豆腐脑,两个烧饼。
朱合璧卷起衣袖,挟一小块豆腐沾点佐料,放入口中,抿抿嘴唇,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杨艳艳端起豆浆碗,却没有喝,目光悄悄瞟过四周。
老渔夫低着头,专心吃着豆腐脑,但那草帽边沿下透出的深邃目芒,显示出沉着睿智,带着几分神秘。
杨艳艳抿了一小口豆浆,立即放下碗,与正在全心品尝豆腐的朱合璧说了一句话,便向豆坊里走去。
她走过店堂门时,双手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裙带。
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谁一看都明白,她是去上茅坑了。
老渔夫坐着没动,但把两只烧饼收进了怀中。
这是个有意识的动作,伙计一看便知道他要结帐走了。
伙计堆着笑,走到老渔夫身旁。
须臾杨艳艳从豆腐坊里屋走出来。
店堂时老渔夫已经走了。
豆腐坊里屋后门打开,一个伙计解下腰间的围裙,匆匆出了门。
一片断崖的荒草地里。
齐人腰深的荒草在山风中作作发响,像似在哭泣。
天空出现了乌云,阴影映衬在荒草地上,似乎有些模糊,尤其是左侧的那片密草,云也似的诡谲,像是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老渔夫卓立在荒草地中,纹丝不动,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那片密草。
他是个有耐心、有经验的猎手,在静候着猎物的出现。
忽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
他侧过脸,故意的侧脸。
侧脸一刹那,一条人影从草丛中,长空一缕烟似地拔了起来,接着流星般坠下,已掠出士丈外。
伙计一落即起,势如飞云一片,再向前飞掠。
老渔夫旋身跃起,人影翩跹,身影已罩至伙计头顶。
阳光斜照之,伙计身影像鸟一样灵巧,在翻身下落时,偏头沉肩。“嗖”地打出十余支飞针暗器。
既是飞针之类的小东西,必淬有剧毒,此暗器虽不及唐门“满天星雨”厉害,但也歹毒得很。
老渔夫早有防范,左手摘下草帽一晃,竟将飞针尽如帽里,身形仍往下急落。
伙计见飞针失手,大惊失色,脚刚落地,身子便往后一倒,意欲滚开。
谁知他身子倒地尚未滚动,一阵风兜头罩到,周身十几道要穴,已被老渔夫点住。
他知道遇到对手了,这老渔夫的身手绝非“绝顶高手”四个字就可包揽。
他躺着不敢再动,实际上他也不能动,只能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朝他俯下身来的老渔夫。
老渔夫俯下身后,荒草坪上草丛摇曳,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
老渔夫沉沉而略带点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想不想活?”
伙计怔了怔,忙道:“想,想活。”
世有亡命之徒,但在能要命时,而真正不要命的人却没几个。
老渔夫沉声道:“你如查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饶你一命。”
伙计咬住嘴唇,在犹豫。
老渔夫补上一句:“我举将你的回答,告诉任何人,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你躺在这里回答我的原因。”
伙计点点头:“你问吧。”
老渔夫开门见山:“我和杨艳艳都是大行宫的人?”
伙计迟疑了一下:“是的,实际上,我是杨艳艳与大行宫总管之间,在乎都阴冥大会期间的联络人。”
“大行宫总管是谁?”
“蒙面人,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