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焉梦抬头看着夕阳光射来的暗器,眯眼笑了,仿佛觉得好玩似的。
余双仁急了,霍地展开了玄星刀,叮叮当当,残霞乱舞,星花迸溅。
一片雪花般的刀影护住任焉梦,余双仁的身形贴附在了任焉梦身上。
“好刀法!”唐世雄虽然对余双仁充满了敌意,但仍禁不住高声喝彩。
此时,唐世绝手指一弹,蓄功在指间已久的一口飞针,弹射而出。
这口飞针直飞向任焉梦,既快又准,而且听不到一丝儿声音。
飞针钻过雪片似的刀芒,射中了任焉梦的肚腹。
任焉梦仍是痴立着,竟是毫无所察。
唐世绝目芒一闪,对唐世雄道:“这小子真痴了,不用怕他,一齐动手吧!”
唐世雄一手拔出腰间的刀,一手扣起六支淬毒钱镖,厉声喝道:“一齐上,做了他们!”
唐门四兄弟一齐拔出兵器,呼啸而上。
任余双仁的身手,仗着一把玄星刀,独自一人与唐门四兄弟还可以撑上十来个回合,若还要保护一个任焉梦,恐怕一个回合也不成。
眼看两。人即将丧命在唐门四兄弟手中!
突然,空中闪起一道眩目的光芒,一条人影从空中飞掠而来。
千面郎君徐大川!
余双仁心中一惊,但不知这徐大川还是敌还是友?
刀芒从空中落下,巧妙地在唐门四兄弟眼前晃过,夕阳在反光也是那样的刺目,竟将唐门四兄弟逼退丈外。
徐大川在余双仁的身前。
余双仁没有多想,立即抓起任焉梦的手,拉着就跑。
不管徐大川现身是什么用意,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世杰、唐世豪和唐世雄欲追,却被徐大川横刀挡住。
唐世绝矮胖的身躯站着动,冷沉地道:“徐大川,你想救他们?”
徐大川没有否认:“是的。”
唐世杰道:“你也是大行宫的人。”
徐大川断然地道:“不是。”
唐世雄抢口道:“你不是大行宫的人,为什么要救他们?”
徐大川淡淡地道:“困为我高兴。”
“你……”唐世豪瞪圆了眼,厉声道:“你以为你狠得过唐门?”
徐大川晃晃手中刀,不在意地道:“至少,你们四兄弟奈何不了我。”
唐世绝眨了眨眼道:“其实我们也不想与你结梁子,只要你肯说出,你为什么要救他们,而说得有道理,今天你我之间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徐大川想了想,吐出一句话:“他俩还没到死的时候。”
唐世绝凝眉片刻,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你走吧。”
“哎!”唐世杰瞪眼瞧着唐世绝道:“怎么就这样让他走”?
徐大种独臂一扬,刀已入鞘。
唐世绝耸耸肩道:“我们不让他走,能留得住他?”
徐大川沉着脸,目光扫过四周,田地里早已没有了余双仁和任焉梦的身影。
徐大川转身从还在燃烧的马车旁走过,大踏步地走了。
唐门四兄弟没人阻挡他。
唐世绝说的没错,大哥唐世鼎已死,四兄弟就是联手,也真无法留住徐大川,既然留不住他,何不放他走?
待徐大川的身影在路上消失后,唐世杰才说出句撑面子的话:“老五,我们留不留得住他不说,总该要试一试才对。”
唐世绝冷冷地道:“没有这个必要。”
唐世豪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唐世绝沉缓地道:“任焉梦已中了我的‘断魂冰针’,他决活不过今夜子时。”
夕阳已经坠落下。
天色渐渐地暗了。
余双仁和任焉梦站在江边的沙石滩上,滩边一排垂柳。
任焉梦呆呆地站着,望着愈变愈灰暗的天空,两眼红得像火球,面孔与天空一样白里泛青,不见一丝血色。
余双仁并未注意到任焉梦脸色与眼神的变化,站立在柳树下心事重重。
徐大川究竟是想救自己与任焉梦,还是想先救之后杀之,以向宫主请功?
她拿不准这种雇用杀手的心思,唯恐徐大川复又追来,于是改陆路为水路,将任焉梦带到这里。
柳枝斜垂拂面,枝杆枯萎憔悴。
大行宫宫主是养育她的义父,居然会出卖她,舍弃她,令她简直无法相信。
任焉梦也是宫土的义子,宫主竟将所有的杀人罪名、鹿子村瘟疫的罪孽都加在了他的身上,连宝刀也是个骗局,里面藏的是一把抹有红色磷粉的假血龙刀。
宫主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和任焉梦一样,感到一种被抛弃的孤独与寂寞感。
江水流动,虽然湍急却是从不回头,永不停歇。
江水流向东方,终归大海。
自己将飘流何方,还有这位痴呆的任焉梦该怎么办?
她眉尖微皱,心中一片茫然。
江上飘来一只篷舟。
她从柳树下跑出,奔上沙滩,挥臂高呼:“喂,船家!”
篷舟头上跑出一人,向岸上看了看,挥了挥手,回应一声:“来啦。”
篷舟上的风帆扯动了一下,垂了下来,舟头掉向了沙滩。
随着“波刺”的水浪打船的声音,篷舟贴上了沙滩。
篷舟不很大,但走水路载七、八个客人,不成问题。
舟头上立着一名戴着斗笠的船夫:“客官可是要搭船?”
余双仁忙道:“是的。”
船夫道:“几位客?”
余双仁道:“两位。”
船夫道:“女客还是男客?”
余双仁道:“一男一女。”
船夫又问:“可是夫妇?”
余双仁黑夜中脸色一红,随即毅然地道:“是的。”
她承认与任焉梦是夫妇,为的是上船后好照料他。
船夫道:“好吧,请二位上船。”
余双仁返身到柳树林旁,却叫任焉梦。
船夫挥挥手,叫船夫稳住船身,然后与另一名船夫一道,将一块两丈余长的跳板,搭到了沙滩上。
徐双仁去拉任焉梦的时候,发现他脸色不对,不觉问道:“你不舒服?”
任焉梦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喃喃地道:“冰窖,好……冷的冰窖……”
他怎么痴呆得连话也听不懂了?
余双仁心里充满了同情,扶住他道:“走,我们上船上。到了船上,我烧炭火给你烤。”
她扶着任焉梦走到跳板旁。
船舷上的船夫往下伸着手:“你丈夫生病了?”
他语气很关切,脸上还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但打量着任焉梦的一双眼光,却像利刃一般冷森锐利。
余双仁点头道:“嗯,他病了。”
船夫道:“快上来吧。船上有位郎中,正好可以给你丈夫看病。”
任焉梦踏上跳板,不知怎的他有脚有些发抖,似乎站立不稳,余双仁只好托着他的腰,心里透着几分奇怪。
“来吧!”船夫抓住任焉梦的手往船上一拉。
“呀!”任焉梦突地一叫,身子往后退跃。
“扑通!”船夫掉入了冰凉的水中。
余双仁被一股巨力带着,退回到了沙滩。
任焉梦跃退到了沙滩上,瞪着泛红的眼,只说两个字:“杀气……”便仰面跌倒倒在地上。
余双仁见到他发红的眼睛,心中一惊,扑抢过去:“你怎么啦?”
这时篷舟上嗖嗖地飞下了八条人影。
八人飞入沙滩,立即围成圆圈,将余双仁和任焉梦围住。
八名精壮汉子,八件白色对襟短褂,八条白色扎头巾,八把钢刀刀柄上缠里白色绑布。
余双仁心一凉,知道遇上了大行宫白带营的格杀令杀手。
船夫从中腾地跃起,掠上沙滩,他头上的斗笠已不见了,白头巾还在淌着水,脸色阴沉,已不是刚才那逼和善模样。
船夫冷冷地余双仁道:“余姑娘,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办?”
余双仁缓缓地站起:“我和任焉梦不是大行宫的叛贼。”
八名汉子燃起了手中的火把。
船夫从衣袖里摸出块竹牌,往地上一掷:“你们是不是叛贼,我不管,我只是在奉命行事。”
火光照亮了插在地上的竹牌,红底黑边,上书三个白字:“格杀令。”
余双仁板起脸:“这么说,我们连申辩的机会也没有?”
船夫冷冷地道:“你们除了死,已无路可走。”
余双仁有一种被逼上悬崖的感觉,她冷冷地一哼,从布囊中拔出刀:“来吧”。
沙滩上火光摇曳,人影在地上晃动。
船夫挥挥手。
“噗!”八支火把掷插在地上,入土近尺。
单凭这一手掷火把的功夫,便知这八名白带营杀手,都是一流好手。
船夫手按住腰间,摘下了一对流星锤。
沙滩立刮起一股冷风,使人感到弥漫了一股无形的冷寒杀气。
“百炼流星瞿昂夫!”
余双仁已感到了凶多吉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只能豁出拼一拼了!
她扬起了刀。
双方正待动手,忽然篷舟上传来一声清喝:“这么多男人欺辱一个女人,不感到害羞吗?”
谁吃了豹了胆,竟敢管大行宫的事,真是“耗子舔猫鼻梁骨——找死!”
瞿昂夫扭转头,发现原来是个搭船女人中的一个。
他正待斥喝回话,只觉眼前一花,香风拂面而过,那女人竟已站在了圈子中。
他惊骇万分,把斥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另三个女人身形一晃,眨眼之间,也都站在了圈中。
这四女人身法之奇,不殊鬼影飘风,到了灵幻之境,就连余双仁也暗自惊叹不已。
余双仁抿起了嘴唇,心中暗自猜疑:“这四个女人是谁?难道是……”
她心中冒起了一股令她血液冻结的寒气。
四女人已不是上船时的村妇和老太婆打扮,四人都已恢复了本貌,螺髻高耸,环佩叮当,杏眼桃腮透着无限春意,年纪虽已都是四十左右,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漂亮。
瞿昂夫和八名杀手不觉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