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晴急着问:“不过什么?”
廖天奎忍不住瓮声道:“老头子有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关世杰也搓着手道:“快说。”
武正君仍不急不忙地道:“如果谁有天山千年冰蚕,老朽倒可以试一试。”
段一指道:“那是千年难求的异物,我夫妇现在就剩下这么……哎唷!一点也没……有了。”
何仙姑道:“若要做点药引,本姑还有一点。”
武正君摇摇头:“要想治他的痴病,至少得要一整条未曾动过的冰蚕。”
白如水皱眉道:“这上哪儿去找?”
江春花拍桌道:“我这就去上天山去找。”
沈素贞道:“不行,这冰蚕千年才出一条,你能找得着?”
江春花不服邪:“去碰碰运气,也许能碰巧撞上。”
“说的是!”廖天奎翁声道,“老夫陪你去。”
关世杰贴着他耳根道:“你陪她,孙三娘会不会肯?”
大家不觉低声议论,一片嗡嗡之声。
卜善慈忽然叹了口气,然后道:“大家不要议论了,老夫有一条千年冰蚕。”
“唷!”所有目光射向了卜善慈。
“谢过卜老。”徐天良忙向卜善慈施礼。
“哎,现在还没到谢老夫的时候。”卜善慈伸手拦住徐天良,对武正君道,“千年冰蚕治任焉梦的痴病,是否有把握?”
武君肃容道:“老夫治病从不说假话,治痴儿病毫无把握,刚才老朽也只是说,若有天山冰蚕倒可以试一试。”
廖天奎道:“卜大善人,你行善积德多年,不要舍不得这条千年冰蚕。”
卜善慈淡淡地道:“老夫视钱财如粪土、富贵如浮云,何况这一条冰蚕?只是这冰蚕确是奇物,能治许多病,救许多条性命,老夫不想浪费了它。
既然大家这么说,徐天良又是当武林盟主,对大家都有恩,他的儿子,我们不能不救。我就献出冰蚕,不知武老什么时候要用?”
武正君道:“夜里子时。”
卜善慈道:“老夫准时送到。”
卜善慈派人送武正君、段一指和何仙姑,回院房休息。
厅堂里的话题,自然地转到也大行宫身上。
卜善慈道:“想到不到大行宫如此狠毒,竟然连宋孝忠和贾无瑕也杀害了。”
话音顿了顿,又道:“不知他们现在尸体搁在哪里?”
钱小晴道:“搁在陆口,由钱百灯和霍安仙守着,宋志傲和廖小瑶已闻讯,正赶往陆口。”
卜善慈点头道:“这就是了。”
“妈的!”廖天奎忿忿地骂道:“若让老夫逮住了大行宫那个白发老头,定要叫他尝堂俺红魔头的苦头!”
沈素贞问卜善慈:“慈善堂与大行宫对仗多年,卜老可知大行宫详情?”
“让丁夫人见笑,”卜善慈沉缓地道,“老夫虽然当年在杭州因赶走大行宫,而与其结下仇怨,但对大行宫的了解却是甚少,这次除却许复生大行宫黑带营,还全亏了杨少侠的准确情报。”
沈素贞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卜善慈顿了顿,“老夫倒知道大行宫有个大总管叫忠福,现在正领着大行宫白带营,在四处活动,杨少侠现已去打探他的消息去了。”
关世杰抢口道:“卜老的意思,下一步目标就是忠福的白带营?”
卜善慈道:“黑、白两带营,如同大行宫的左右双臂。如果断了双臂,大行宫宫主再狠也狠不起来。”
徐天良赞许地道:“卜老所言,甚有道理,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道。”
卜善慈浅笑道:“徐大侠过奖,老夫认为十大门派三月三日在岳阳楼聚会,总得要有个名份才好,所谓是‘出师有名’,不若老夫在岳阳楼前设一个会台,就借名为‘赛刀会’。老夫不才届是时公想见识见识,大行宫那位白发老头宫主。”
“行,这主意好!”廖天奎首先响应。
“我赞同!”姚云瑜抢声出口,随即立即敛住。
丁非凡和四位婆婆尚未开口,哪有自己说话的份?她已开始感到做媳妇的难处。
卜善慈凝眉道:“吕少侠,意下如何?”
吕怀良简单明了地道:“这主意不错。”
卜善慈道:“请徐大侠与十大门派商量一下,至于大会设施及一切费用,均由慈善堂负责。”
徐天良拱起手:“在下先代表十大门派谢过卜老。”
霍梦燕秀眉深深皱起。
任焉梦所说的当时原是子虚乌有的岳阳赛刀会,现在竟变成了事实。
这是巧撞偶合,还是精心安排?
夜色一片迷蒙。
卜善慈走进一座地下密室。
密室里异常黑暗,只有三盏油灯,给人阴森可怖的感觉。
室内的气温格外的低,比外面还要冷得多,宛若就是座冰窖。
卜善慈走到中间的那盏油灯前,将油灯挪开,然后把油灯座向左一扭。
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暗石拒,柜里冷气直往外冒,令人寒栗。
卜善慈伸手从柜里取出个小盒,打开盒盖,盒里一条通身透明的冰蚕在缓慢地蠕动。
他关上盒盖,把油灯座复原。
柜门关上了,石壁依旧。
他凝视手中的小盒,嘴解扯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片刻,他走出密室,石门在他身后闭上。
在石门闭上的瞬间,门里传出一声低沉的怪吼和惨厉的号叫。
号叫声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尖厉刺耳。
卜善慈将冰蚕送到七进院内任焉梦的病房中,亲手交给了武正君。
三日后,任焉梦已从昏迷中苏醒,但他已完全变得痴呆。
他不能回答任何人的问话,甚至连余双仁、丁非凡、吕怀良和霍梦燕都不认识了。
武正君一个劲地摇头,连声叹气。
徐天良和所有的人一样,对任焉梦的病感到绝望。
在众人对任焉梦的病无可奈何的时候,杨谷琼却送来了好消息,他已打探到了近日来一直在与群豪作迷藏的大行宫大行宫总管,忠福所在的白带营巢穴——江苏陆墓御窑。
陆墓在苏州娄门外,三国吴国名将陆逊葬于此地,故名。
阳光照着陆墓镇。
镇口一小酒店,店门外斜搭一凉棚,棚里一张三只脚的小桌,桌上一碟花生米,一壶酒,一只酒杯。
桌旁坐着一位头戴竹笠,背背长剑的客人在喝酒。
虽有阳光,交无暖意,冷风嗖嗖,刺骨冰凉。
这气候在店外棚里喝酒的人,实在不多。
无独有偶。
在口道旁的一颗大树下,坐着一对老夫妇,背背着个包袱,举着个酒葫芦,摆个地摊,对面而饮。
“得得得得!”镇内响起了马蹄声。
一队铁骑兵策马而来,骑兵后是十辆马车,车上拖的是“金砖。”
“金砖”并不是黄金所制的砖,而是一种土烧砖。这种砖呈方形,铺在地上光润似墨玉、踏上去不滑不涩,因制作精良,珍贵如金,敲击时有金石之声,故而人称“金砖”。
陆墓镇西侧有个御窑村,村附近的泥土,土质细腻,是制作砖瓦的上等泥料,当地还有一套祖传的独到制砖工世艺。
所以制出秋来的方砖遐迩驰名。
明永乐年间,成祖帝朱棣下令征叫御窑村方砖,为建造紫禁城所用,“金砖”更是名噪一时。
“驾!”车夫吆喝着。车队从镇口驰过,扬起一片灰尘,将空中的太阳、路边的大树和酒店,全都淹没了。
马蹄渐远,车队转上了驿道。
灰尘渐渐散去。
酒店外的客人依然坐着,还在喝酒。
大树下的老夫妇,也仍在你一口我一口地递着酒葫芦。
一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偏向头顶。
客人和老夫妇还在喝酒,仿佛那小酒壶和酒葫芦里的酒,永远也喝不完似的。
只要稍许留意的人便会发觉,他们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等人。
他们在等谁?
“咴——”马嘶唏呖,尘土飞扬。
一车队从镇外,往镇里驰来。
千队铁骑兵,随后是十辆马车,这阵势与出镇的车队一样。
不同的只是,出镇的马车堆满着“金砖”,入镇的马车却是空的。
又是满天灰尘。
灰尘散去,店外的客人不见了,树下老夫妇也不见了。
御窑村窑场。
戴竹笠的客人与一名老窑工,在场外的砖墙后站着。
戴竹笠的客人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锭,递给老窑工。
老窑工瞪大了眼,怔了一会,才伸出手,接过银锭塞入怀中,压低声道:“烧这种‘金砖’,入窑后要先用糠草薰一个月,片柴烧一个月,再用棵柴烧一个月,松枝柴烧四十天,历经一百三十天而窨水出窑……”
戴竹笠的客人并没有听他说话,犀利的目光透过竹缘,扫视着四周。
他冷地打断老窑工的话:“刚才的车队哪里去了?”
老窑工脸色刷地一白。
戴竹笠的客人道:“我知道你是大行宫白带营的人。”
老窑工身子一抖,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
戴竹笠的客人沉缓地道:“老夫武当云圆道长,只要你肯说实,我不会杀你。”
老窑工想了想:“他们进迷宫了。”
云圆道长竹笠策策向上一翘:“迷宫?”
老窑工手往右侧远处一片废窑一指:“那就是迷宫。”
云圆道长道:“怎么走法?”
老窑工沉默了片刻:“逢单左转,逢又右转,逢五不转。即可进宫。”
云圆道长身形一晃,已向废窑射去。
老窑工长长地吁了口气,伸开手,将手心的汗水在裤管上搓了搓,转身往回走。
云圆道长可算是个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
他刚拐过墙角,大树下的那对老夫挡住了他。
妇人呲着嘴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江湖上的白额母虎和好诈之狼没有?”
老窑工的心一下冲到了喉咙眼里,脸色变得灰白,颤声道:“二位饶……命。”
朱厚德微着道:“我们又没说要杀你,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