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一剑下落,只削断了阮雄的衣袖,原来他早将左手缩到袖子的上半截去了,而且阮雄的右手动作更快,一扭之下,长剑趁势抛出,以极快的手法,从祁百合的左手中夺过短剑,就势一插,刺进祁百合的左肋,跟着低头一脚,将祁百合的身子踢了开去。
祁百合的反应算是快的,眼见上当之后,连忙撩上一剑,想将阮雄逼开,哪知一切都在阮雄的意料之中,利用低头之便,躲开那一剑,同时发出一脚,将祁百合踢开,原地一滚,将落地的长剑又拾到手中。
祁百合肋前挨了一下,幸而不是要害,再者短剑的长度也不够造成重伤,跳起后一手堵住创口,制止鲜血外流,一手执剑以待。
阮雄将短剑一抛道:“祁百合,现在总该知道我不是虚言恫吓了?怎么样,还有兴趣再斗吗?”
祁百合怒声叫道:“小辈,你恃仗诡计伤人算什么本事?我自然要跟你斗到底。”
运剑再度狠攻而上,阮雄含笑挥剑反震,用的劲很大,祁百合的腕力虽不弱于阮雄,可是肋间受了伤,经过用力震动后,影响到伤处,疼痛难忍,鲜血直涌。
阮雄微笑道:“祁百合,你还是下去吧!刚才那一剑虽不足致命,血流多了却一样要死的。”
祁百合厉声吼道:“滚你的,无胆鼠辈,你神气什么?我在你人头落地之前,绝不会死掉。”
口中叫着,心中也想到自己以负伤之体,不耐久战,必须尽快结束,所以攻势突然加厉。
刷刷几下急攻,阮雄果然又陷入了危境,前两招,还能勉强闪架,最后一剑斜撩,又急又猛,简直无法招架。
剑影闪错中,剑式演至八分时,忽而改招,身转剑不转,由撩变砍,向阮雄肩头直削而下。
用式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青城山那边的人以为阮雄万难躲过这一剑了,哪知阮雄竟然又粘了上去,置本身的安危于不顾,改挑为扫,横击祁百合的腰部。
双方的势子都快,两个人都来不及改招了,每个人只好尽自己的所能,一面闪挪身形,一面运剑攻敌。
人影与剑影交错而过,只是极快的一刹那,祁百合的腰间又添了一道剑痕,不过看来中剑还不深,只有皮肉的外伤,可是剑痕很长,自左至右,足足有尺许,而阮雄却仅只肩头的衣服划开一条细缝,其他毫无损伤。
祁逸夫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生死,见状忙问道:“百合,你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祁百合一言不发,呆了片刻,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祁逸夫脸色大变,猛地飞身凌空,如大鸟般的扑起,剑也出了鞘,就往阮雄头上降落,这边的方超人动作也不慢,如急箭出弦,激射而出,锵锒声中,接下他一招狠攻。
阮雄却含笑从容,抱剑端立道:“方二叔,人家是山野匹夫,不懂得规矩,您何必也跟他一般见识?”
方超人气得咬牙道:“臭小子,我救了你的命,你还不识好歹,你知道刚才那一剑有多大威力吗?”
阮雄笑道:“我知道,他是见儿子吃了败仗,想杀了我替他儿子扳回面子,以他出剑的情形来看,我是绝对躲不了的,只有您从旁出击,才能加以化解,可是事实上您不出来,我也不会被杀,倒霉的还是他儿子!”
方超人不禁一怔道:“臭小子,你说些什么?”
阮雄笑道:“要避过那一剑,我只须就地一滚就行了。”
方超人道:“人家连环出手,滚过一招,第二招跟着上来,不等你起来,就会把你劈成两半!”
阮雄道:“我滚的时候,倒向他儿子那一边,他第二剑发过来,首先遭殃的是他的儿子,看他是否下得了手!”
祁逸夫厉声叫道:“姓阮的,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宁可叫他落不到全尸,也不能放过你!”
阮雄哈哈一笑道:“你这么气极的找我拼命,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你真该感谢方二叔了,如果不是他挡一下,用我的方法,你儿子的一条命,竟是白白送在你的手下了!”
祁逸夫先是一怔,继而满怀希望道:“什么?你是说我的儿子还没有死?”
阮雄道:“我们以剑行道,绝不轻易杀人,刚才如果不是我手下力图收势,连肩上的衣服都不会被他挑破。你这个儿子剑法还嫩得很,你得叫他好好用功。”
祁逸夫听说祁百合还没有死,也顾不得阮雄言词刻薄了,连忙蹲下去,检视祁百合腰间的伤处。
发现腰上只划了一条七八寸长的口子,深不及两分,只是表皮的伤。
阮雄冷笑道:“你看见了吧,我要不是为了拉回剑势,这一剑足可将他腰斩成为两截,发招容易收招难,为了留下他这条命,我冒了很大的险,因为你儿子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有我这么好心肠,要不是我闪身得快,他那一剑很可能就削掉我一条胳膊!”
祁逸夫确知祁百合腰上的剑伤不致送命,却又怀疑起来了道:“照这个伤势他怎会倒地不起呢?”
阮雄笑道:“那是他怕下不了台,故意装昏倒的,再不然就是他气量太窄,赢得起输不起,气晕了过去!”
祁逸夫试试祁百合仍有鼻息,倒也弄不清祁百合是真晕还是假晕,狠狠地瞪了阮雄一眼,抱起祁百合就走。
回到座上,立刻有人将祁百合接过去,抬到后面治伤去了。
青城山的人见祁百合出阵失利,都感到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祁逸夫,想起阮雄刚才那番尖刻的言词,更是气得直抖。
闻道远安慰他道:“祁兄,百合后来失手,可能是身上有伤的关系,如果论胜负,他还是没有输。”
阮雄道:“闻前辈,这个评判有欠公平,我可不认输。”
闻道远道:“你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还能算赢吗?”
阮雄道:“剑架在脖子上又算得了什么?我只要剑不离手,随时具有反击能力,就不能算输。而且以后事实的表现,也证明我确有此种能力。”
闻道远道:“都是你使用狡计!”
阮雄笑道:“剑术本来就是心技合一的结晶,我并没有使用别的武器,怎能算是狡计?”
闻道远语为之塞,勉强道:“至少你弃剑在先。”
阮雄道:“前辈说错了,我并未弃剑,只是换了一柄剑而已。由长剑换成短剑,并未空手过。”
祁逸夫道:“匕首怎能称为剑?”
阮雄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好在匕首并不是我的,是从你儿子手上夺来的,如果匕首不能算剑,你儿子早就输了!”
这下子被阮雄抓住理由,青城山诸人再无可辩了。
祁逸夫气往上冲,厉声喝道:“臭小子,你别嘴硬,今天你们这批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山。”
闻道远微微皱眉道:“祁兄,些许胜负,何必看得太重?我们要维持风度,不能贻人笑柄。”
祁逸夫还是气冲冲地道:“闻老二,这不是风度不风度的问题,青城的规矩,凡本山子弟,在外面受了欺侮,也要为他找回颜面,现在人家当着我们的面,伤了我们的子弟,自然应该加倍严惩才对。”
闻道远轻轻一叹道:“百合之败,并非输在技艺不如,以剑技而言,他明明可以胜过对方的,可是他偏不肯从正途求胜,袖藏一支短剑,意图取巧,结果求荣反辱,受点教训,对他未必没有好处。”
祁逸夫道:“这么说来,他还该感激对方了?”
闻道远含笑道:“祁兄不要说气话,感激固然不必,但也不能为这件事就迁怒到对方全体,无论如何人家总算是手下留情,百合能活着,至少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祁逸夫低头不语了。
闻道远这才笑道:“阮少侠剑技虽然不错,可钦佩的倒是那种应变的机智,不知是否还有意赐教下去?”
阮雄朝展毓民望了一眼,见师父没有叫他下来的表示,知道刚才那一场胜利并不是喜,反而将情势弄的更严重了,青城山中,这四个老的才是最扎手的人物,一定要多一番了解才行。
于是也含笑道:“晚辈敬候高明指教。”
祁逸夫愤然道:“这小子得了便宜卖乖,以为青城山中没有人胜得了他,我下去给他一点厉害。”
闻道远可能顾虑到他一下场,必然会下杀手为他的儿子泄愤,乃笑笑道:“祁兄,你们三位乃本山之主,不宜出场太早,兄弟在星宿海边练了几年的剑,还没有机会与人正式对手,这一场请让兄弟来试试如何?”
柳大树道:“闻老二出去是最好的了,他这次回来,到底练了些什么绝招,一直闭口不言,借这个机会露露吧!”
祁逸夫勉强被压了下来,闻道远含笑出场。
阮雄一拱手道:“多谢前辈赐教。”
闻道远笑道:“别客气,我在青城山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以前较技,从没有胜过一次,所以才远出练剑,这是我回山第一次试剑,还要请你多帮忙,别让我丢人才是。”
阮雄连忙道:“前辈言重了,家师论剑,曾云一个剑手以气度为先,技艺次之,前辈谦冲的胸怀,就非晚辈所能及,晚辈只希望能领受一点教益。”
闻道远笑笑道:“好说,好说,你出招吧!”
阮雄躬身道:“前辈的剑还没有出鞘呢?”
闻道远笑道:“我的剑很快,离鞘就能发招,因此不必先出鞘,你尽管发招好了,等我的手按上剑柄你就得留神,到时候我不再招呼了,直接就攻击了。”
阮雄心中微惊,他知道闻道远并不是骄妄托大,而是一个善意的警告,剑不出鞘是一种上乘的技艺修养,据说练快剑的人纵起劈削空中的飞鸟,人与鸟尸同时落地,剑已经归鞘了,拔剑、出剑、还剑,都在一刹那之间。
这个闻道远既然明说自己练的是快剑,一定具有那种水准,要想胜他是不可能的,能够挡住他的第一招,让别人对他的剑路多一番认识,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因此他出手之前非常慎重,先作了不求有功的打算,道了一声放肆后,剑尖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