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长青道:“我有我的理由,现在不能说,等开府盛典之后,我登上剑帝的宝座,自然会让你们见到我的真容。”
林佛剑不再多话,将茶油倒在掌心,然后擦在脸上,洗去了易容药后,又递给了阮雄。
翁长青对林佛剑很注意。
看了半晌之后,才点点头,声音中有着激动的意味,轻轻地道:“好,真好,你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林佛剑道:“我长得像先父。”
翁长青道:“哦!是吗?奇怪得很,小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呀?那时你又黑又瘦。”
林佛剑紧迫着问道:“你怎知道我小时候的模样呢?”
翁长青道:“当然知道,我到过青城。”
林佛剑道:“我的猜想没有错。”
翁长青颇为紧张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看此地的一些布置,与青城如出一辙,因此我判断你一定是从青城出来的。”
翁长青吁了一口气道:“我晓得这里的布置,瞒不过青城的人,但是祁逸夫对阵图之学视为拱壁,不肯轻易示人,你不是他的心腹,怎么也学到这么多呢?”
林佛剑笑道:“由此可见你离开青城很久了,祁逸夫对阵图之学又精进了不少,早年的那些布置已经不算回事了。”
翁长青先呀了一声,表示颇为惊异。
接着他又笑道:“祁逸夫在这些杂学上,固然有点心思,但论到剑法,他实在差得太远。
不管他以前多神气,今日仍不免为我阶下之囚。”
林佛剑笑道:“你以前也受过祁逸夫的气吗?”
翁长青情不自禁地道:“不错,此人胸襟狭窄,不能容物,我离开青城,一半也是受他所激。”
林佛剑道:“奇怪了,假如你是受不了祁逸夫的排挤而离开青城,你至少也是青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这样一个人呢?”
翁长青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真狡猾,旁敲侧击,一直想盘查我的身份,不要急,我会揭露的,只是还没有到时候而已。你耐着性子,慢慢地等吧!”
“你蒙面的目的,是不是为了不让青城的人认出呢?”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尽然。我蒙面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一个誓言,当我未能真正成为天下剑坛霸主以前,我发誓不见任何故人。不谈这个了,你还是换个话题吧!”
林佛剑想想又问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的剑术是否得自武林秘籍呢?”
翁长青沉思有顷才道:“不完全是,我看过武林秘籍,也从里面学到了一点东西,但我后来的成就已超出武林秘籍上的记载,所以我才敢以剑帝自许。”
“你是否是五行剑主的传人呢?”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的能力高于五行剑主。”
“武林秘籍为一个人所得,你怎么能得到的呢?”
翁长青只笑了一声不予置答。
林佛剑又问道:“你在青城是否认识一个叫袁南荒的人呢?”
翁长青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半晌才道:“认识,这个人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账,他怎么样?”
“他就是武林秘籍的得主。”
“我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我知道就是了,我问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本来是我家的朋友,自家父去世后,他就离开青城,莫知所终,现在已潜隐深山。”
翁长青道:“他怎么舍得离开青城的?”
林佛剑道:“我不太清楚,但据我所知,他似乎对家父之死感到很歉疚才离开的。”
翁长青却追问道:“你后来一定见过他,你的剑法也是他所传授的,他怎么肯教你的呢?”
林佛剑道:“他不但传授我剑法,而且也替我改了名字。”
翁长青抢着道:“不错,我记得你的本名叫林继祖,为什么要改佛剑呢?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
林怫剑道:“因为他希望我能以剑道阐扬佛心,表彰仁道,消除杀心。我二度从他学艺时,他规定我只准用无刃之剑,同时更交付给我一个任务,那就是他算准五行剑主出世之期,要我去消弭这一场浩劫的发生。”
翁长青哈哈大笑道:“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林佛剑正色道:“这是一个伟大的宏愿,怎么不对呢?”
“我太了解这家伙了,他教给你的不过是武林秘籍上的十之六七,却要求你这么多,他自己为什么不出头?”
“因为他未得武林秘籍下册,四肢不仁,无法行动。”
翁长青大笑道:“狗屁,武林秘籍的上册虽能使人走火人魔,却并不是绝症,只要摸到诀窍,未尝不可自行解除,像我不就是靠自己的力量把它给练过了吗?”
“他可没有你这番遇合。”
翁长青摇摇头道:“你受他骗了,他练的是玄门正宗功夫,必有自救之策,我之所以能运功自解,多半还是运用他的玄门心法,他自己岂有不会之理?小伙子,你受他利用了。”
“我看不出他利用我在什么地方?”
翁长青想想道:“目前我也说不出他用心何在,但我相信他必有另一番居心,反正此人必非善类,心胸狭窄,一点点的小过节他都要力求报复。我可以举个例子,你初出江湖,就找四海镖局的麻烦,这是他的授意吧?”
林佛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阮雄却道:“奇怪了,四海镖局有什么地方惹着他了?”
翁长青笑道:“自然有惹着的地方了,我本来就一直怀疑他的真正身份,一直到林佛剑处处跟你们刁难,非要逼四海镖局歇业,我才知道其中缘故。袁南荒是他的化名,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南荒剑叟罗公远。”
阮雄忙问道:“林兄,真是这个人吗?”
林佛剑无可奈何地道:“是的。”
翁长青冷笑道:“当然是他,正因为乾坤一剑萧白要逼他保镖,弄得师徒反目,他连师门都恨上了。这种人会有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仁心,不是岂有此理吗?”
林佛剑道:“这种说法我反对,他不肯保镖是为了志趣不合,萧白怎能强迫他?”
阮雄道:“这些理由我已经向林兄讲过了,只是片面的歪理,我相信林兄心中也未必真承认他是正确的吧?”
林佛剑只得道:“这只是一时意气之争,他对同门还是关心的,所以令师遇到麻烦时,我曾出力解危,这也是他关照过的。何况我还侧面将大罗剑法中不足之处指出,这都是他的授意。”
阮雄道:“林兄既知他的身份,为什么家师一再询问,林兄要再三的否认呢?”
林佛剑道:“我没有否认,你们问的是罗公远,我知道的是袁南荒,我当然不能承认。”
“可是林兄知道这明明是一个人。”
林佛剑笑了一笑道:“我也是从侧面判断,但我受他之嘱,无论如何不准说出他的名字。
我想他既然不肯再以乾坤门人自居,我也没有揭穿的必要吧?”
阮雄愤然道:“只为了一时之愤,他竟捣同门的蛋,这个人的确是太没有道理了。”
林佛剑道:“阮兄,乾坤一剑萧白不是圣人,他的决定并不是完全合理的,这一点令师展老前辈也承认了,因此你也不能怪他。做师父的没有权利强迫弟子做不愿意做的事,萧白做事太绝了一点,罗公远自然也太偏激,但令师并未将他除名,乾坤剑派中仍有他的名分,他是你的师叔,无论如何不能批评他。”
阮雄道:“为上不尊,我就可以不敬。”
林佛剑笑道:“那么他违抗萧白也无可厚非了。”
阮雄语为之塞。
翁长青笑道:“这些是是非非我们都不谈了,至少可以证明罗公远不是个君子。”
林佛剑道:“但他要求我的事却是正当的。”
翁长青冷笑道:“一个反复的小人会有正当的要求吗?”
林佛剑庄容道:“也许他存有私心,那我不管,在我所受的教育中,我还懂得辨别是非。”
“你父亲死得很早,是谁教育你的?”
“家母。她老人家才是一位真正的巾帼完人。”
“你接受罗公远的条件,也曾得到你母亲的同意吗?”
“是的,我得到家母的指示,才再度找到了袁南荒。”
“他们还常有来往吗?”
“没有。自家父弃世后,他们再没有见过面,袁南荒虽然将他落脚的地点告诉了家母,家母却从不想去见他。事实上家母孀居后,即闭门礼佛,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也不见。二十五年来,她都是伴着古佛与青灯。”
翁长青身子颤一颤道:“有二十五年了吗?”
林佛剑道:“是的。家父弃世时,我才六岁,今年我三十一岁,她老人家一身兼严父慈母,抚育我成人。”
翁长青叹了一口气,默默无语。
门外传来了剥啄的叩门声。
翁长青这才沉声道:“是谁?进来。”
首先进来的是翁寒梅。她直扑到翁长青的怀中,撒娇地道;“爹,您的功夫练成了,也不告诉我,让我先知道。”
她后面还跟着刘半盲。
翁长青推开翁寒梅问道:“半盲,你也太掉以轻心了。”
刘半盲垂首道:“是的,属下该死,属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化装成本谷的人混了进来。”
翁长青却又笑了一声道:“算了吧,你的智慧跟林佛剑比差得太远,不过你居然会将紧急通行令符交给他们,也实在太粗心。幸好我练功早已完毕,如果我真是要靠那本下册,现在正是吃紧的关头,岂不是被你害苦了。”
刘半盲不敢答辩。翁寒梅笑笑道:“爹,我也有责任,因为我没在谷中巡查,否则绝不会让他们混进来的。”
翁长青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翁寒梅道:“不过也没关系,九娘的那批闪电剑手都是我亲手训练的,他们即使闯进来,也打扰不了您。”
翁长青笑道:“那我可不能相信,我看过林佛剑的出手了,你们的估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