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长青走在前面,低头沉思,似乎在想心事。
阮雄追上林佛剑,以极低的声音道:“林兄,你对以后的事作何打算?”
“我不知道,现在我觉得一切都迷乱了。”
“林兄会不会受了他邪说的影响?”
“不,我认为他的想法虽然有些道理,但绝非正途。”
“那就好了,我见你不作声,真怕你被他说服了。”
“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小孩子,轻易就被人说动了,是与非的观念我还是把得定的。”
“那现在我们有一个最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突然出手,流血五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做。”
“这是最简捷的方法,必须当机立断,不能存妇人之仁。”
“我不是讲究这些,而是无此可能,他既然以剑帝自称,剑技之高,已超出你我太多了。”
“正因如此,才必须用这个方法,否则更难击倒他了。”
林佛剑还在犹豫。
阮雄已抢先出手了,闷声不响,挺剑直刺,袭向翁长青的后背。
翁长青连头都不回,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反手一拂,不但撩开了阮雄的长剑,而且在他的手背上一敲,阮雄痛得将剑脱了手。
翁长青只冷笑一声道:“别做傻事,一个剑手要杀人,必须面对面,在背后出手,你连起码剑手的资格都没有。”
阮雄不服气,脱手掷出两颗迷魂弹。
翁长青如若未觉,迷魂弹在洞壁上爆裂开来,扬起两团轻雾。
翁长青吸了一口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呢?挺好闻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软软的坐了下来。
阮雄弯腰拿起长剑,正待要向翁长青刺去。
林佛剑突然拔剑挡住了道:“阮兄,不可以,你不能这样杀他。”
“为什么?杀了他不是天下太平了。”
“不见得,他的手下,他的女儿都是绝顶高手,你杀了他,那些人采取报复行动时,后果将更不堪设想。”
“不杀他,后果会好吗?至少别人没他这么难斗。”
“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存心,刚才你在背后偷袭,他要杀你易如反掌,他并没有下手,可见他的内心,还不失为正。”
“但他的行为,却邪到极点。”
林佛剑正色道:“我们反抗他是因为我们的立场正,站得稳,可是你用这种方法杀了他,完全失去了我们的立场,我们的行为比他更卑劣,我绝不同意。”
‘林兄的意思要怎么样呢?”
“面对面的杀他我绝不反对,但绝不能如此。”
阮雄想了一下道:“好吧,刚才我是、时冲动,现在再叫我下手,我也下不了手,可是怎么处置他好呢?”
林佛剑道:“没有别的办法,用解药把他救醒过来。”
阮雄愕然道:“那不是纵虎归山吗?”
林佛剑轻叹道:“是的。假如我们抬着他出去,事情更严重,翁寒梅那支剑发起狂来,谁能挡得住?何况还有那批如狼似虎的手下。刘半盲等人的剑法你见识过了,那一批老太婆更厉害,有他管住,还能约束他们。”
“我们可以挟持他,迫令别人就范呀!”
林佛剑苦笑道:“有什么用?帝王谷是以威建立的,像青城一样,你控制住一个祁逸夫就行了吗?”
“至少可以挟持住贫寒梅。”
“不止是翁寒梅,翁仁寿与桑九娘、侯六官都可以就范,刘半盲就难说了。也许他还希望我们杀死翁长青呢!”
“刘半盲并不足惧。”
“你错了,最可怕的还是刘半盲,这个人与祁逸夫一样,是个极端的野心家,他惟恐天下不乱。”
“可是他的武功有限。”
“我不是这样想,帝王谷中除了翁长青外,刘半盲可能是最高的一个,只是他深藏不露而已。”
“我不相信,在泰山剑会你已击败了他。”
“那时我以为击败了他,来到帝王谷后,我才发现了一个错误,刘半盲的武功实在高于其他的人。”
“有什么证据呢?”
"有的,刘半盲是两谷的总管,所有的人手他岂有不认识的道理,可是他居然装糊涂,硬把我们送到翁长青这儿来,你想他是什么居心?”
阮雄怔住了道:“什么居心呢?”
林佛剑道:“他叫我们带的那个口信并不重要,藏剑楼一直在严密戒备中,连自己的人都不准进人,外人闯入了,也无法通过重重警卫,即使通过了,楼上也早有警觉。”
阮雄呀了一声道:“林兄的意思是说他故意送我们进来?”
“不错,我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早知我们是伪装的。翁长青能找出我们的破绽他怎会找不出来呢?他特别用紧急通行令符,将我们送人藏剑楼,目的就是利用我们来杀死翁长青,或是破坏他的练功。
“只是他没想到翁长青的功夫早已练成了,这才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有什么计划呢?”
“自然是接替翁长青的事业,你想他如果没有充分的把握,还敢这样做吗?所以我认为不能造次。”
阮雄想想道;“翁长青知道吗?”
林佛剑笑道:“我想是知道的,否则他功已练成,大可早点出关,用不着再躲在屋里受闷气了。”
翁长青忽然在地上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高明!高明!到底是从青城出来的,什么都高人一筹。”
阮雄见他自动清醒,不禁大惊失色。
翁长青笑道:“你那迷魂弹是从苗英那儿学来的,怎么奈何得了我?你该庆幸林佛剑救了你一命。
如果他不拦你一下,那一剑刺来,死的一定是你。我对正面的敌人是不客气的。”
阮雄骇然道:“你怎么能避过迷魂散的?”
翁长青大笑道:“你也不想想,苗英以一个女流的身份,凭什么能号令群雄,重整长江水寨?”
林佛剑愕然道:“是你在背后撑腰?”
翁长青点头道:“不错,她身边的几个侍女都是我这儿派出去的,她东山复起,完全是我一手扶持成的。”
“不是祁逸夫在后面支使吗?”
“祁逸夫在做梦,他那点本事能跟我比吗?是我授意苗英,叫她假装与祁逸夫接触,刺探一下青城的动静,实际上苗英是归我指挥的。她的一切我全知道,你用她的迷魂散来制我,不是班门弄斧吗?”
林佛剑与阮雄默默无言。
翁长青又笑了一声,朝林佛剑道:“你的观察力很敏锐,连刘半盲的野心都洞悉无遗。”
林佛剑道:“既然你也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用他呢?”
翁长青笑道:“这个人颇有才干,我为了撑持这份事业,很需要这样一个人才,我故意装糊涂,授权给他统筹全局,培养他的野心,让他以为是替自己干,才会特别卖力,这就是用人的策略。”
林佛剑道:“你不怕他反咬一口吗?”
翁长青笑道:“他已经利用你们咬过了,可曾伤得了我?叫化子敢玩蛇,一定有一套制蛇之策。”
林佛剑冷笑道:“玩蛇的死在蛇口的例子很多。”
翁长青大笑道:“叫化子为了乞讨才玩蛇,并不是喜欢蛇,当他不再乞讨时,就用不着蛇了。”
阮雄鄙夷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用人都是这一套,想来就叫人恶心。”
翁长青淡淡一笑道:“前一句还有道理,物尽其用,鸟尽则弓藏,只是收起来不用而已。
狡兔既死,你肯再养一条反咬你的狗吗?不烹还留着干嘛?”
阮雄为之语塞。
翁长青又道:“假如那条狗老老实实,我会留着看门,并不想杀他,可是养着它咬主人,杀了它总不能怪我心狠,这是它自取死路。林佛剑看出这一点,我劝你老实一点,我并不怕你暗算,你也杀不死我,不过你真的杀了我,反而会更糟。刘半盲会借机煽动一下,寒梅、仁寿、九娘他们都是没脑筋的人,发起狂来反而便宜了刘半盲,他可比我阴险得多。”
阮雄不吱声了。
翁长青继续前进。
两个年轻人跟在后面。
这次阮雄老老实实,再也不敢莽撞了。
终于来到一处拱门之前,双门紧闭,外面却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
翁长青笑笑道:“看样子还没有准备好,我们等一下吧,一个空前未有的大场面即将开始了。”
林佛剑道:“能不能让我们先出去看看?”
“不能,你们必须跟我一起出去。”
“你登你的剑帝宝座,关我们什么事?”
翁长青笑道:“因为我要安排一个出人意料的场面,你们一出去,把气氛全破坏了。”
两个年轻人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很久,外面的声音静了下来。
有人用手指在外面轻叩问道:“爹,您到了没有?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翁长青道:“我早就来了,叫刘半盲开始吧!”
翁寒梅应了一声,又问道:“林佛剑与阮雄呢?”
翁长青道:“在我身边。”
“那两个人不会捣蛋吧?”
“这是刘半盲说的?”
“他是说过,我也想到了,这两个人最不安分。”
翁长青笑了一声道:“在我身边,还怕他们捣蛋吗?你通知刘半盲,就说一切都如常,叫他赶快开始。”
翁寒梅这才答应着去了。
翁长青笑向林佛剑道:“我这个女儿还有点心计,刘半盲就算把我整倒了,要从她手里把这份基业夺过去,恐怕也不容易。”
林佛剑冷冷地道:“我倒是宁可刘半盲得手,也不愿你的女儿接掌帝王谷,她的杀心太重,天下不太平。”
翁长青笑道:“这是她天赋的本性,可怨不得我。”
林佛剑道:“她完全是接受你的遗传,怎么不怪你?”
翁长青摇头笑道:“我绝不承认,假如归之遗传,那也是得之于她母亲的,我身上绝没这种凶性。”
阮雄忍不住道:“你以为你很好吗?”
翁长青笑道:“我并不认为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