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长青道:“表面上是没学全,可是暗地里他早就学会了;不但学会了,而且还捉摸出破绽之所在,连解式都想到了。”
这个人实在不简单!
翁寒梅道:“不会吧?我想这几个人都没有这份天才。”
翁长青冷笑道:“你对人了解多少?”
翁寒梅道:“仁寿、九娘与侯六官我是深切了解的,他们的才智有限,能耐绝不会超过我。”
刘半盲急道:“小姐这不是指在下有嫌疑吗?”
翁寒梅冷冷地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根本没把你算上,在剑法的进境上,你比九娘她们还差得多,假如不是你别的能力还强,根本就轮不到你当总管。”
刘半盲道:“小姐说得是,属下自知才能疏薄,非但赶不上九娘等三位,甚至连为主人护法的二十四罗刹女都不如,因此属下只好在别的地方效劳。”
翁寒梅不理他。
她追问翁长青道:“爹,这个人是谁呢?”
翁长青笑笑道:“本来可以向祁百合问问的,偏偏他又被杀死了,现在只有天知道了。”
翁寒梅怒目瞪向刘半盲道:“你简直混账!”
刘半盲躬身道:“小姐所责极是,属下实在太鲁莽了。可是属下并不知道有这种内情。”
翁寒梅道:“如果你的剑法高一点,我真怀疑你杀人灭口,偏偏是你这笨蛋,我只好骂你混账了,你无形中帮了本谷奸细的忙,你说该如何处分吧?”
刘半盲躬身道:“属下自清处分。”
翁长青却笑道:“免,不知者不罪,我也不想追究那个人,他虽然想取代我的地位,毕竟还差得远。我的剑法敢称天下无敌,自然有把握不被人击败。”
翁寒梅道:“可是爹,这个奸细非找出来不可。”
翁长青大笑道:“不必找。那家伙挖空心思,自以为将我的技能学全了,可是他自己反而不敢尝试,找到个不知死活的祁百合来试探一下,白送了那小子一条命。”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忽又转到藏灵子那边。
他声音转厉:“你们都是知情的,而且还是一伙的,祁逸夫因为心痛独子之丧,想说破这个秘密,你又怕受牵累,暗中对他下了毒手,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罔顾道义之徒,一辈子也成不了真正的剑手。所以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付你的,只是要你以后小心点,别妄想与我作对。祁百合就是一个例子,剑帝之学,绝不是你们能所觊觎的。”
藏灵子吓得脸色苍白。
他旁边的闻道远也脸无人色。
翁寒梅不信地道:“爹,这个人入谷以后,一直在女儿的严密监视下,他们不可能与人暗通声气。”
翁长青哼了一声道:“你的眼睛从没有离开他们吗?”
翁寒梅道:“那当然不是的,女儿要管的事很多。可是他们在一百名龙虎卫剑手的监视下,不可能作怪。”
翁长青冷笑道:“那一百个人你认为都靠得住吗?”
翁寒梅吃了一惊道:“这一百人足不出谷,每天由女儿亲自点卯,不可能出去与祁百合联络,因此女儿想他们应该靠得住的。”
翁长青大笑道:“寒梅,如果你有可能接掌帝王谷,我教你一件事,就是别信任何一个人。你说这一百名龙虎卫剑士没问题,我却认为他们大部分都靠不住,我虽然闭门练功夫,却比你天天看着他们还要清楚。”
翁寒梅忙问道:“爹,您发现了什么呢?”
翁长青指台下的人质道:“你看看他们就明白了。大部分的人,斗了几天的剑,都已疲累不堪,但是有几个人却是精神饱满,装出了一副疲累之相。”
“哪些人是装的?”
“我留给你自己去发现,但可以指一两个给你看,证明我的话绝对正确,第一个是祁逸夫,祁百合摔下台时,他抢过来接住,身形何等灵活,那可像是苦斗几天,不眠不休的样子?
第二个是藏灵子,他暗杀祁逸夫的手法干净利落,一刺致命,在疲累的状态下,是做不到的。”
翁寒梅听了发一阵呆,突然跳下台去,抽剑逼住藏灵子问道:“你说,本谷的叛徒是谁?”
翁长青叫道:“寒梅,上来,别去管他了。”
翁寒梅道:“这种事怎么可以不管?”。
翁长青道:“因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何必还费精神去问他呢?你究竟太差,这么简单的事,你都看不出来。”
翁仁寿与桑九娘同声道:“主人知道谁是叛徒了?”
翁长青大笑道:“岂仅我知道,连林佛剑都能在侧面观察出来,你们还不如一个局外人,其糊涂就可知了。”
翁寒梅问道:“究竟是谁呢?”
翁长青笑道:“我不想说出来,明知其不足为害,我何必逼他跳墙,何况我还要利用他。”
“爹,用这种人,不是太危险了吗?”
“知道他的内心,就不危险了。而且我有把握,这种人永远也成不了气候,他的剑法也到不了我的程度。”
刘半盲忍不住问道:“主人,要怎么样,才能使剑术精进到主人的程度呢?”
翁长青淡淡的道:“气质,剑士的气质。”
“什么是剑士的气质呢?”
“忘我。在练剑时,心与剑合;在动手时,人与剑合而为一,像我刚才杀伤祁百合的那一招。”
刘半盲回忆了一下道:“主人那一招,神妙无匹,祁百合名之曰魔剑,实在说起来,倒不能算是侮辱,那一招的确像有魔法在操纵似的。”
翁长青大笑道:“当然是侮辱,那是真功夫,不是魔法,我发剑之时,危在千钧之际,而卒能反败为胜,其理无他,仅凭忘我两字而已。”
刘半盲道:“属下愚昧,还是不懂。主人能否解释详细一点,使属下等一开茅塞。”
翁长青笑道:“当然可以,我发那一招时,只看对方的空隙,根本没注意到本身的安危。”
刘半盲一怔道:“就是这么简单吗?”
翁长青笑道:“本来就不复杂,但你不会懂的,因为你只想到自己,绝没有勇气去冒这种危险。”
刘半盲道:“剑以克敌,如果不能确保自己安全,又如何能克敌呢?”
翁长青笑道:“你这句话就落了下乘,剑道的真正精神不在克敌而在制胜,我只知道如何胜过对方,并不问自己是否安全。刚才那一击也许我会被人杀死,但我能胜过对方则是毫无疑问的。”
“与敌偕亡并不是胜利?”
“你错了,你着重的是生死,我着重的是剑法。你把生死放在第一,自然有所顾忌,我却人与剑合,只想在剑上胜过对方,这就是剑士的气质,也是忘我的修养。没有这种修养,你永远只能待在剑手的行列中,不能成为剑士,也永远学不成剑帝的技艺。”
“剑帝之学,完全是在险中求胜吗?”
“敢面对死亡,才能战胜死亡,你眼中只看到凶险,我心中只有胜利,危险像日光的影子,你去躲避它,它始终逼着你,惟有掉头不看它,它就不存在了。”
刘半盲低头不语。
翁长青笑笑道:“当然光凭气质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有相当的造诣与确实的判断,再加上巧妙的招式,才能构成一个真正的剑士。我不把那些招式教你们,是你们的魄力不够,学了也是白费精神,你们都不是剑帝的材料,所以不必再痴心妄想了。”
刘半盲惶恐地道:“属下从不敢存此妄想。”
翁长青笑笑道:“那就好,展毓民,第三场是你吗?”
展毓民听他与刘半盲谈论剑术,不觉听得已出神了,定了定神道:“是的,展某候教。”
翁长青笑道:“听说你的大罗剑法是创自萧白,但到了你的手中,又改正了不少缺点,想来一定很精彩。”
展毓民庄容道:“展某的大罗剑法不敢说是绝学,但确是先师精心所创,展某先前尚未领略其中奥妙徒事增饰,反而掩去了剑法中的精华。而新近得一位故人的指点,才勉强略窥门径,只是这套剑法博大精深永无止境,展某现在所能,仅是百中一二而已。”
翁长青大笑道:“高明,高明,就听你这几句话,也比一般庸才们高明多多。请,我等不及想见识一下。”
展毓民慢慢地走到台下,不直接跳上去,却绕到阶梯那边,一步步地走上去。
翁长青道:“你何必这么费事?这台才两丈高,相信难不倒你吧?”
展毓民道:“再高一倍,展某也跳得上来。但展某的剑法着重在以静制动,尽量避免这些浮动的行为,而且展某年岁已高,气血已衰,能省一分力气就省一分。”
翁长青点点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可意会到他的态度非常庄严,居然抱剑作礼道:
“请赐招。”
展毓民缓缓抽出剑来,将剑鞘抛开了。
他也抱剑回礼道:“展某的剑离鞘后,就算出招了,大罗剑法乃以养性,非以伤人,故而展某不想先出手,还是阁下先请吧!”
翁长青刷刷连劈三剑,每剑都贴身而过。
展毓民却如同未觉,一动都不动。
台下观战的人,十分紧张,也替展毓民十分担心。
因为翁长青的剑再进前一寸,就劈到他身上了,他怎能如此托大不加理会呢?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如果对方是个庸手,他这种战法还可以说,但他是跟剑帝对手呀!
连柳大树都忍不住道:“展老儿在捣什么鬼?”
只有林佛剑神色十分激动。
他连忙问道:“柳老伯,你们是否见到我说的那个人?”
柳大树道:“没有呀!你把我们丢在那里,害我们等了一天,结果是展毓民找到了我们,把我们领出了迷阵。”
林佛剑道:“那就是展毓民见过他了。”
“何以见得呢?”
“从他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如果他没见到那个人,不可能如此镇定,也不可能这么稳。”
“这还叫稳吗?对方是绝世高手,他简直在送死。”
林佛剑一笑道:“正因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