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流民愤然道:“罗师弟这种想法大荒谬了。”
林佛剑道:“一点都不荒谬,罗士远闻一而知十,令师曾经不止一次地打击他,妨碍他的进步。”
展毓民连忙道:“没有的事。”
林佛剑道:“罗士远的剑法学自令师的很少,多半是前辈教他的,令师老是叫他从事一些费时劳神而毫无实用的练习,一套平凡的剑法,也要他一练再练。”
“那正是磨练他的耐性,我也是这样学出来的。”
“对天才聪颖的人,这种教法是大错特错。令师以乾坤一剑为号,惟恐有生之年,会有人超过他,而以罗士远的才智,如果令师认真的教导,不出十年就可以青出于蓝,令师明知如此,才故意刁难他。
萧老英雄死后,他曾经去吊祭视殓,令师袖中还有一柄匕首,对吗?”
“那是先师的随身携带之物。”
林佛剑笑道:“其实萧老英雄染病时,罗士远已经回来了,他不正面相见,躲在暗中观察了一阵,令师每当无人之时,就取出那把匕首,练习一刺的手法,完全是用来对付他的。”
“那是剑招之一,我也见过,罗师弟太多心了。”
“据说那一刺的位置,刚好是在床前一尺多高的地方,令师所用的手法,是先伸手去拦,然后挥袖出击,剑招中根本用不上,只能刺杀跪于床前的人。那时前辈与齐老伯终日侍奉于床前,用不着跪见,只有罗士远回来时,第一次必须跪叩。令师这招手法,不是为着对付他吗?”
展毓民不禁默然。
在记忆中,他也看到过萧白在无人时练那一招手法,只是没想到其中的用意而已。
现在听林佛剑一说,倒是十分可能。
但他对萧白尊敬之心自幼即已养成,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师尊是如此的一个人。
林佛剑道:“罗士远对师父愤恨至极,如果不是顾念前辈对他的恩情,他报复的手段,将不止是叫我捣四海镖局的蛋而已。
幸亏乾坤剑派是在前辈手中创立的,否则他一定不准这个剑派存之于世。”
展毓民叹了一声道:“先师虽然对他苛刻一点,但一日为师,终生如父。罗师弟似乎太偏激了。”
林佛剑道:“这倒不能怪他,萧老前辈到临死前犹不肯放过他,是本身已失师道之尊,他当时没有演出弑师的逆举,已经算够容忍的了。因为萧老前辈收他为徒时,心术已不够正,以罗士远之才华,即使不投在乾坤一剑门下,将来的成就也可超过他。
令师就是怕这一点,才强行收录,限制他的发展。罗士远在得到武林秘籍后,对令师愤恨更深,因为如果令师不将他导入歧途,用些劳而无功的方法去虚掷他的体力,影响他日后的发展,他也不会走火入魔。”
展毓民实在听不下人家对他的师尊如此毁谤,忍不住温然反问道:“这是罗师弟说的吗?
还是相公揣测的?”
“自然是罗士远自己说的。”
“可是展某再次重逢罗师弟,他并没有说这些,反而对师门恩深,十分感激,说现在才知道恩师对他所作的那些要求,莫不是有深意存焉。”
林佛剑一怔道:“他这样说过吗?”
“展某总不会是信口雌黄之辈吧!”
林佛剑道:“晚辈也不是乱造谣言之徒。这个人的言词恍惚,前后矛盾,是什么意思呢?”
柳大树在旁道:“放着这么精彩的斗剑不欣赏,尽谈这些干嘛?佛剑,你父亲叫你留心看着的。”
林佛剑道:“我是在看着,却不能太专心,因为他们的变化太快太多,专神凝注,连自己也沉迷其中就一无所得了,我一面谈话一面看,还能记得多一点。”
柳大树不信道:“这是什么谬论?”
林佛剑道:“柳老伯,是真的。您不相信也试试看,他们的斗剑已超越人间所能,冷眼旁观,还能知其所以,身入其中,要想知其所以然,我们的造诣不够,很可能连一点都得不到。”
柳如昔忙道:“爹,这很有道理。就像小孩子启蒙读书一样,开始时只求认字背诵,如果一定要把书中的大道理也学会,很可能一辈子连一本书都念不通。这两个人斗剑已超出我们所知的范围,我们只能看着、记着,如果一定要深人研究,那是不可能的。”
柳大树想想颇有道理。于是他改变方法,只去记忆他们相互的变化,不作深入研究了。
十几招过后,他发觉翁长青与那怪人的剑术变化,都有一定的准则,并不是信手挥出,自然成式的。
慢慢地居然摸出一点门路了,忍不住道:“对,佛剑,你是有两下子,你看出多少了?”
林佛剑道:“不多,但已经把握住他们双方的路子,以后慢慢推敲,可能还会多领略一点。”
“照你看来,你父亲的胜望有多少?”
林佛剑一叹道:“此刻尚言之过早,要等百招之后才知道一个大概。”
柳大树愕然道:“什么?还没有到一百招?他们动手到现在,至少也有两三百个来回了。”
林佛剑道:“不错,交手的回合虽多,但招式并没有演示多少,他们是重复使用的,仅在次序上略加改变,以测验对方的反应,实际每人所用的剑势没超过三十招。”
在场观战的人都是眼花撩乱,目不暇接,以为他们不知动手了多少精招?听林佛剑一说,才讶然失惊,敢情看了半天,只等于瞧了一场热闹,连双方使用的招式都没有摸清楚,更谈不上什么心得了。
柳大树忍不住道:“佛剑,你领悟了这么多,回头是否有把握制住刘半盲呢?”
林佛剑移目朝刘半盲那边看了一下才道:“不能。”
“还不能?我真不相信这家伙有多大能耐,他虽然能力敌四个敌手,但并不见得出色呀!”
林佛剑轻叹道:“不能从这些地方评断。”
“那要从什么地方去判断呢?”。
“从刘半盲的态度,他虽然跟人在拼斗,但注意力还是放在一这边的。目前他在四个人的围攻下,仍然从容挥刃,一点不乱,证明他对这些招式变化已经了然于胸。”
“那么要等他剑法错乱时,才是他的缺陷所在了?”
林佛剑一笑道:“刘半盲的剑式足可胜过四人而有余,他不会错乱的。目前他只是利用机会稳住阵势以便观察而已,等他突然加强攻势,急于求胜的时候,才是另一边的剑式引起他注意的时候。”
柳大树笑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一定要拼命上前去扰乱他,不让他有机会作详细地推敲。”
林佛剑点点头道:“这当然很好,但老伯的危险性太大了,那时他一定拼命求胜,不让人去打扰。”
展毓民道:“相公放心好了,令尊将小徒等几人先行送走,就是要我们尽这点力,乾坤剑派后继有人,展某等已无后顾之忧,该是我们尽力的时候。”
话才说到这里,忽而翁长青剑势转厉,大声喝道:“佛剑,你看清楚这几手,尤其要注意对方的变化与反应,要制服刘半盲,全在这几手了。”
随着语声,他果然劈出几剑,势子快速无比,剑招的变化也奥妙至极。
那个怪人立陷下风,似乎难以招架了。
每次都是到了极危险的时候,才狼狈避开,身上的衣服已被剑气割裂了几处,也受了几处轻伤,努力挥剑,仅能勉强自保,再也无法因势反击了。
刘半盲果然十分注意,手下精招突出,将方超人与阮来风及钟云夫妇杀退,方超人与岳灵芬还受了伤,一个穿臂,一个伤肩。
可是刘半盲并不继续追杀他们,只将压力减轻,从容地研究翁长青的剑招,显得十分讶异与兴奋。
展毓民与柳大树早有准备,同时扬剑上前,接替下方超人与岳灵芬,展开拼斗,不让他有余暇观察。
刘半盲对新增的两个对手本不在意,可是几招过后,险象环生,尤其是柳大树的突击,十分凌厉,使他相当头痛,稍一疏忽,肩头就轻轻的挨了一下。
这一来使得他恼羞成怒,最恨是这两人的加人,影响他对翁长青剑招的了解,因此怒喝道:“你们若一定要找死,刘某就提前成全你们。”
剑势转为更厉,在呼呼的剑风中,但见万点剑影,四下爆射,就像在黑暗中点燃了一口巨型的万花筒,无数的焰星急速地喷射出来……
不但使人难以接近,更难以躲避他的攻势。
柳大树与阮来风、钟云都被迫得退开,只有展毓民以他的大罗剑法,尚能勉强地阻遏他的攻势。
那个蒙面怪人终于在翁长青奇妙无匹的攻招下落败了,一个收手不及,被翁长青一剑穿心,口中发出痛呼声,颓然倒地。
翁长青得意地抚剑长啸,然后以兴奋的语气道:“我从入赘帝王谷,易名为翁长青后,专研剑术,相信已到独步天下,才敢以剑帝自居。而这家伙,居然能与我不相上下,要不是最后我使出了那手绝招,还真制不了他。”
林佛剑等人已围了过来。
连展毓民等人也因为翁长青的胜利,对刘半盲已无须恐惧,放松了对他的缠战,只远远地采取包围之势。
至于另一边,藏灵子在几个剑手的围攻下,力尽被制,裘士信不但点了他的穴道,还把他反缚。
因此大家都聚拢过来,庆幸着危险已过。
翁寒梅最是兴奋。
她过来拉着父亲的膀子道:“爹,您真了不起,尤其是最后的几手剑,使得出神人化了。”
翁长青一叹道:“那几手剑法固然不错,但若不是我想出个特别的战法,还是胜不了他。”
翁寒梅忙问道:“爹,是什么特别的战法?”
翁长青手指那怪人笑道:“这家伙的剑艺比我差不了多少,但是他蒙住了耳目,完全凭一个剑手的感应来决斗,占了不少便宜。因为他免除了受虚招幻境的影响,不因外界的情况而分心,而我的剑法中,大部分是以虚化实的。首先以虚式使对方产生错觉,再趁机化实蹈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