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集的人也个个骇然色变,想不到这个女子的剑招如此凌厉,阮雄尤其紧张,竟然出声指示道:“九师弟,以虚对虚。”
他究竟是众师兄弟中的老大,造诣较深,看出尤美娘的剑式中虚多于实,才能如此变化迅速,口中叫出以虚对虚的指示。
事实上却是点明尤美娘的剑路,叫邢壮另谋对策,因为对付虚招,只有付之不理,以实招来化解。
邢壮自然懂得大师兄的意思,眼见尤美娘一剑斜掠,不作理会,抖手一剑反刺。
哪知尤美娘这一削竟是真攻,双方发作既快,立刻就两败俱伤,除非有一人能及时撤招避开。
邢壮身为男子,又是年轻气盛,不甘示弱,心想拼却两败俱伤,也要刺她一剑。
可是尤美娘却厉声喝道:“混账东西,照打!”
撤剑一扬手,邢壮以为她要使出暗器,双方距离这么近,要躲也躲不开,愤急之下,干脆挺剑前刺。
就在剑尖快刺中对方之际,他才发现剑尖的部位是对方的右乳,对女子攻击,这是最忌讳的部位,连忙缩手,脸颊上却挨了尤美娘很清脆一掌。
这一掌很重,打得他身子一个踉跄,正想挺剑再攻,尤美娘已抽身退回去了。
阮来风也沉声喝道:“没有用的东西,滚回去吧!”
言下之意认输了,事实上挨了人家一巴掌。也确实是输了。
可是他抚着脸颊,大叫道:“我不认输!”
阮雄也道:“九师弟并无意轻薄,因对方用暗器,他才情急出手,何况已来不及撤招了。”
尤美娘笑道:“我几时用暗器?他身上也没有中暗器,我手中更没有挟暗器。”
阮雄道:“我知道你那一手是虚张声势,可是在临敌之际,你的动作容易使人误会。”
尤美娘道:“我喊打的意思,就是要打他这一掌,至于为什么要打他,就因为他太混账。”
邢壮叫道:“我的剑才出手,中途可以有许多变化,如果不是你喊了一声,使我误会要放暗器,我怎会愤急后拼命而攻向你不该攻的部位。”
尤美娘笑道:“不错,可是我不喊那一声,你中途变了招,我就打不着你了,临敌决胜负主要的是判断正确,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形,即使要拼命,也得平心静气,看准目标再出手,免得临时慌张,反而受人所制,你虽然挨了一掌,换取一个经验,这一掌是值得的。”
云中鹊连忙道:“这一场是邢世兄输了,只是输在经验不足,如果邢世兄不是临时撤剑,尚不落败,可是临时撤剑,亦可见得世兄诚心正道宁败而不苟,虽败而犹荣,更可见得阮兄教导有方,可喜可贺。”
这番话总算给阮来风扳回了一点面子。
阮来风也乐得大方地道:“邢壮,回来吧,输没有关系,多一次失败,增一次教训,而且你能保持侠义门风,总算没给我丢脸,我也感到很安慰了。”
邢壮低着头回到东席。
章清泉道:“这胜负的场数是分开来记呢?还是合在一起记?”
齐苍霖:“合起来说,阮兄那边一胜一负作抵消,我们这边算是连负两场,尤姑娘胜两场。”
尤美娘道:“我是代表林公子出场的,这两场都记在林公子头上好了。”
章清泉不情愿地道:“这就不公平了,林佛剑每次都是最后出场,只要胜了算两场,输了算一场,到最后论胜负抵消,始终是他占便宜。”
林佛剑笑道:“这话很公平,林某如果孤军作战,占点便宜还应该,现在多了两个帮手,就不能那样记了,因此林某为了免取巧起见,下一场无论是何方得胜,林某同时接受胜负双方的挑战。”
阮来风勃然怒道:“小子,你太狂了。”
林佛剑笑道:“我有我卖弄的资格,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击败的记录。”
阮来风愤然起立。
齐苍霖却摆摆手道:“阮兄,我们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而且我也没有话能驳倒他,因为四海镖局这一趟镖,动员全局精华人手,仍然栽倒在他的手中,哪怕他说一个人击败我们整个镖局,我也是认了。”
话刚说完,背后突然有人接口道:“我不认!”
众人愕然四顾!
只见齐碧霞与仇天侠手持一个包裹,一脸寒意,站在北边的人场口。
齐苍霖见状连忙喝道:“碧霞,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上来了,也不先向阮伯父通报一下。”
齐碧霞道:“我是要通报请见,可是一个人都没碰见,只好冒昧进来了,请阮老伯恕罪。”
阮来风尴尬地一笑,道:“那是我的失礼,阮家集是个小村子,门下的儿郎都没有见过世面,来看热闹了,疏于接待,还要请两位原谅。”
齐碧霞笑了一下,道:“阮老伯,我们之间只是一点小误会,而且还是这个林佛剑挑起来,再晚辈斗胆借宝庄订约,实际还是为对付那个姓林的。”
说完,将手中的包袱往林佛剑面前一抛,道:“接好。”
林佛剑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齐碧霞冷笑道:“是你从我们那儿劫去的珍宝,我又给你找回来了。”
齐苍霖愕然道:“这批珍宝不是已经卖掉了吗?”
齐碧霞道:“不错,我走遍成都七家珠宝店,利用偷龙转凤的手法,将假的换成真的取了回来。”
齐苍霖怒道:“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齐碧霞道:“没关系,换取珠宝的时候,我留了一张纸条,具名明告。”
林佛剑脸色一变道:“大概都是具了林某的名字。”
齐碧霞冷笑道:“不错,你很聪明,现在成都府各珍宝的主人齐集知府衙门,要求缉拿你这大飞贼。”
齐苍霖怒道:“混账东西,你怎么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来。”
齐碧霞道:“是他先盗用了我们的名字。窃取了珠宝,替我们做了好事,我们不领情,所以我又用他的名字换了出来,这是以牙还牙的,以毒攻毒。”
齐苍霖颓然坐下叹道:“混账东西,你太胡闹了,这样叫我以后如何做人?天侠,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呢?”
章清泉却笑道:“老英雄不必生气,这都是章某的主意,而且令媛也没有做贼,那些珠宝都由章某暗中用银子买了回来,然后请他们帮忙,伪称失劫,到知府衙门告状而已;实际上令媛只是到知府告状各家去送了一张字条儿。”
仇天侠忙说道:“师叔,事实是如此,否则弟子怎敢叫师妹做出盗窃的行径?”
林佛剑冷笑一声道:“林某只是为穷苦的老百姓谋一点福利,自问对得起良心,你们居然用这种手段来陷害我?”
章清泉道:“你窃盗是事实,我们并没有冤枉你,至于捐赈济贫,章某自己情愿拿出银子来做善事,用不到你慷他人之慨。
“现在你窃盗的赃物已经给你了,我请四海镖局的各位英雄缉盗送治法办,你有什么话说呢?”
林佛剑脸色变了一阵,无言可答。
齐碧霞道:“赈贫的事我们已作了个交代,现在你拿着的是我们的失镖,我向你讨还,这不算诬陷你了吧?”
林佛剑冷笑一声道:“齐小姐,你这一手真狠,平白替我坐上个盗贼之名。”
齐碧霞冷冷地道:“你本来就是窃贼,这批珠宝你敢说不是用窃盗的方法取去的吗?”
林佛剑脸上涌起了怒色,朝章清泉怒声道:“章清泉,你陷我于盗,我就做给你看看。
这批珠宝我收下了,如果你们今天捉不住我,你就损失了二百万两。”
章清泉道:“老夫一生不甘人之愚,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将你绳之以法,何况这对你还是客气的,如果把你在九江府假冒官军,劫掠官船的罪名追诉,你将是灭门抄家之罪。”
林佛剑朝展毓民冷冷地一笑道:“展大侠急于探知我的家世,原来是为了向官方告密领赏的。”
展毓民在武林中地位尊崇,被林佛剑这么一说,自然无法忍受,厉声道:“胡说,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林佛剑也厉声道:“你们把林某当作什么人了?”
展毓民狠狠地瞅了齐碧霞与仇天侠一眼。
章清泉微微一笑道:“展大侠不要怪他们,这是老朽的主意。老朽相信在这道理上并无站不住脚的地方,林佛剑用不正当的方法取走了老朽的珠宝捐输赈灾,就本来是盗贼的行为。”
展毓民道:“那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去陷害他。”
章清泉笑道:“这不是陷害他,是证实他的罪行,而且老朽委托贵局护送镖货是在贵局的手中失去的,贵局也有责任把他追回来。”
齐苍霖连忙道:“章仁兄不惜牺牲,替敝局遮盖失镖之责,敝局十分感激,可是关于护镖之责,仁兄已开具收执,在手续上已经清楚了。”
章清泉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齐老镖头对于那批珠宝,是无意代老朽取回来了?”
齐苍霖道:“珠宝当然由敝局负责收回,但这是道义上的责任。”
章清泉一笑道:“我怕不仅是道义上的责任。”
齐苍霖不禁一怔。
齐碧霞道:“爹,我把收执又还给章大人了,作为他提出一百万两银子购回珠宝的保证。”
齐苍霖愕然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碧霞道:“我必须如此做,才能证实四海镖局确实把镖送到了地头,今后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章清泉笑道:“老朽无意要挟,是令媛坚持要将收执交回,老英雄如果认为老朽居心不善,老朽可以将收执再交给贵局,以表诚意。”
说着取出收执,却被齐碧霞抢过,几把撕碎了道:“不必,这镖我们既领了大人的情,还得领林佛剑的情,所得的仅是保全了一个虚名;我不愿做这种窝囊事,我一定要把珠宝追回,交给大人重领收执,大家交代清楚。”
齐苍霖见收执已经撕毁,只叹了一口气,无法再作表示。
齐碧霞道:“爹,四海镖局开设以来来,几十年没出一次岔子,我相信这件事情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