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只有内功修为已破生死玄关,达到三花聚顶,五感轻元的人,眸子里才能进放出这种慑人的神光。
他在剑法上的造诣,已是登峰造极,无人可比,但内功却比杨谷琼和吕怀良这两位后起之秀,要稍逊一筹。
任焉梦突地盘膝坐到地上。
这痴小子想干什么?
霍安仙等四人都愣住了。
铁鹰从空中扑下,翅膀扇向任焉梦。“呀”任焉梦进出一声厉啸,双掌倏地划出。两道无形的厉气,卷着石头、泥沙、枯枝树叶飞向铁鹰。
“嘭!嘭!”两声闷雷在空中响起。
西山坡在摇曳。空中星月都不见了。
坡坳里激荡着浓浓的煞气。
霍安仙等四人,顿感天空塌下了下来,窒息得难受,身子也几乎站立不稳。
铁鹰冲天而起,盘旋一圈后,再度俯冲而下。
任焉梦燕双手一划,两柄无形刀砍向铁鹰的双翅。
闷雷再起,响声犹胜过刚才的雷声。铁鹰厉鸣,第三次向任焉梦攻击。
任焉梦无形刀,三次出手。
空中似有两道刀芒闪过,看不到却感觉得到,坡坳里充满了冷森的寒气。
任焉梦气愤铁鹰不肯认自己,为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朋友而震怒。
气愤与震怒中,他已无形刀使得淋漓尽致,并发出了最大的威力。
铁鹰不敢接任焉梦这一刀,身形一闪,扑翅逃遁。
任焉梦跳了起来,挥着手大声高叫道:“小鹰,你不要走!你不要……”
铁鹰没往回飞,也没在空中旋圈,甚至连叫也没叫一声就飞了。
电闪雷鸣的暴风雨过去了。一切归于平静。
铁鹰飞起了。怪兽也不见了。
坡坳里痴立着五个形如石雕的呆人。
霍安仙满脸冰屑,凝视着地上被无形刀气削落下的一幅青苔蓑衣角。
任焉梦为何练成了武林传说中的无形刀?
武林中没人会无形刀,只有当年血魔欧阳晋练过,但听说没有成功,难道任焉梦会是欧阳晋的传人?
如果真是……
他冰凉的头额冒出了汗珠。
杨谷琼绷紧的脸上,肌肉拉起了纵横交错的刻痕。
任焉梦的掌刀如此厉害,放眼武林恐怕已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此人不能不除!
他被无形刀气划破的衣襟,无风自动。
吕怀良面罩冰霜,眉头弓起。铁鹰和怪兽显然是属于同一个主人,因为铁鹰是来救怪兽的,然而铁鹰与任焉梦,又似乎有一种不寻常的关系。以前任焉梦常念着小鹰,凝视天空,并非是什么痴儿的幻想,而是事出有因。
今夜,任焉梦与铁鹰相遇,是否以是事出有因?
这是问题症结所在。
如果任焉梦被人利用,用无形刀来屠杀武林中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感到一种不安与恐惧向他袭来。
霍梦燕依偎在吕怀良身旁,眼睛呆呆地望着任焉梦,神情发痴。
这个调皮任性,胆大包天的青城派小公主,还未从刚才的惊愕中苏醒过来。
只有任焉梦在喃喃地念着:“小鹰飞走了……我再也没有好……朋友了。”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杨谷琼:“鹰飞走了,怪兽也逃走了,我们先回洞去看看,看不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好吧。”霍安仙先响应,走向左侧石丛中去拾被铁鹰击飞坠地的长剑。
吕怀良走到任焉梦身旁,轻声道:“该走的,你留不住,不该走的,你推不脱……”
话未说完,任焉梦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该来的,你躲不过,不该来的,你找不着。”
吕怀良心一动:“任焉梦这话可一点也不痴。”
他正想再说什么,霍安仙在地道洞口里嚷道:“吕少侠、任公子,快来。”
钻进过道,回到石室。
霍安仙四处看了看,又捏起一绺兽毛仔细瞧了瞧,眯起了眼。
霍梦燕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怪兽?”
她问的是霍安仙,眼光却瞟着吕怀良。
吕怀良摇摇头,他是个正人君子,不知道就不知道,从不诓人。
霍安仙支吾了一下道:“老夫也说不准,因为从未见过这种动物,但依老夫看来很可能是狻猊。”
“什么是狻猊?”霍梦燕追着问。
霍安仙道:“是传说中的一中猛兽,这种猛兽不仅凶猛,还很机灵,可以为人豢养。”
杨谷琼道:“霍前辈说得极有道理。”
五人在洞中没再发现什么,便出了鬼洞。
杨谷琼刚出洞口,便有一名黄衣汉子急步上前禀告:“杨总管,九蟒楼出事了,黄山派代青盘剑客姚星华被杀!”
姚星华在小路上爬出十余丈后,已感觉体内真气在急剧涣散,于是他不敢再动,只好趴在地上,静静地呆着以维持最后一息生命。
乌云掩住空中的明月,眼前是一片悸人的黑暗。
他竭力支撑着,以延长生命的时间,他已别无所望,唯一希望的便是在断气前能见到女儿姚云瑜一面。
一条人影痴飞而来。
“姚兄弟?你怎么啦?”崔子灵单膝跪在了姚星华的身旁。
姚星华没有答话,他不能答话,只要他一开口,真气泄露,他的生命就到了尽头。
谁能将盘龙剑客伤得这个摸佯?
崔子灵心中犯疑,情急之下,未加思考便将姚星华扶正上身,出掌按住了他的背穴,准备注入功力,替他增补内气。
他不知道,姚星华心脏已碎,全靠混元一气功的一口真气憋着,若他注入功力,将姚星华体内的那口真气冲散,姚星华便会立即断气。
姚星华无急了,却又不能开口,只得眼睁睁地等死。
崔于灵深吸口气,掌心正待吐力,突然耳中响起一声清叱:“你想干什么?”
随着叱喝声。一道冷森的寒芒射向了崔子灵咽侯。
丑女姚云瑜一连向崔子灵刺出九剑。
崔子灵边向后退,边道:“姚姑娘,你听我说……”
姚云瑜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收剑,扑向姚星华:“爹,你怎么啦?”
姚星华乌青着脸,抿紧着嘴唇,不说话。
“爹!你说话,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姚云瑜一边哭问着,一边使劲地摇着姚星华的双肩。
姚星华感动体内的真气要被摇散了,眼前进出了金星。
这个傻丫头要把他爹播死了!
这时,三条人影飞掠而至。
“别摇他!”发志者是云圆道长。
姚云瑜平日最尊重的便是这位武当掌门,听他发话,便立即停住了手。
云圆道长抢至姚星华身旁,伸出二指,捏住了他的手脉。
跟随云图道长来的武当左右执事陆文钦和孙甫诚,手按剑柄立在左右。
云圆道长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继而脸色阴沉。
姚云瑜着急地问:“我爹怎样?”
云圆道长没有说话。这表明情况十分不妙。
姚云瑜流着泪水:“云圆掌门,您是爹爹的好朋友,我求您……”
云圆道长没回答她的话,却蹲下身来,目光盯着了姚星华。
姚星华目光已开始暗淡,但他却抬起手,往左边一指。
云圆道长皱起了眉。他不懂姚星这一指是什么意思。
赶来的崔子灵也莫名其妙。姚云瑜望了左边黑魅魅的山路一眼,想了想道:“爹,您是要去九蟒楼?”
姚星华吃力地点点头。
姚云瑜伸手扶姚星华。
云圆道长拂袖拦住她道:“你爹伤势极重,再不能震动了,否则会……”
姚云瑜滚动着泪花道:“可我爹要去九蟒楼。”
云圆道长站起身,沉声道:“你爹说要去九蟒楼当然得去,就由陆文钦和孙甫诚抬着他吧。”
陆文钦和孙南诚闻言,立即走近前来,弯下腰去抬姚星华。
云圆道长道:“小心点,尽量平稳,不要走得太快。”
陆文钦和孙甫诚抬着姚星华,姚云瑜托着他的腰,一行六人向九蟒搂走去。
路很近,不足一里地。
须臾,便已看到了九蟒楼殿房的影子。
早已等待得不麻烦了的丁非凡,从殿房里奔了出来。
人未到,声音先传来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爹受伤了。”姚云瑜高声答话。
听她那说话的口气,早巳把丁非凡作了丈夫。
丁非凡心中一惊:“倒霉事怎么都找上自己了?”
云圆道长道:“快找块木板,点上油灯。”
丁非凡知道事态严重了,忙转身往回跑。
他拆下内侧房一张小门板,搁到殿堂地下,然后将神台上的油灯取下来点上。
他刚刚做完这些,云圆道长等人抬着姚星华到了殿内。
崔子灵走在最后,脸色铁青得可怕。
路上,云圆道长悄悄对他说了一句话,他顿时心惊了,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他明白,他已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中。
姚星华被放到木板上,他抿着乌青的嘴唇,目光涣散,已是气息悠悠。
“爹……”姚云瑜跪在他身边,泪水簌簌落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丁非凡急着。
云圆道长摆摆手,示意丁非凡不要问话,却对姚星华道:“现在已到了九蟒楼,你有什么要交待的不要问话,他都将要死了。”
姚星华眼皮眨了眨,手指动动了,似乎还在犹豫什么。云圆道长皱起了眉。到了这种时候,姚星华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姚星华确实在犹豫。
他真气有限,只能说几句话,是告诉云瑜当年她娘失踪的真相,还是将云瑜交托给丁非凡?
若云瑜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该有何想法?
但是如果……
他涣散的目光陡地集中,眸子变得发亮,手背上的青筋突凸起来。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他这一辈子已无所望,他对不起碧云,不能对不起她的女儿云瑜,他不能让云瑜知道真相,他要让云瑜一辈子都过得愉快。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姚星华的脸上。每一个人,包括姚云瑜在内,都知道姚星华放亮的眼光,这是他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