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一转,本是神光外露,又因蓄势,才使矮胖老头惊觉,心说:“若她乘我真力耗尽,或全身拒敌之时,暗中暴袭,我岂有命在。”
当下掌中加力,将圣尼遥遥地震退二三步,差点跌倒,但觉真气一激,血气翻动,忙气纳丹田,闭气自疗。
所幸圣尼一身功力深厚,经验丰富,否则真气外吐,被矮胖老头一震之势,也必重伤倒地。
梦云师太见矮胖老头,震退海岛圣尼,右手一翻,风雷掌虎虎风动,有如电光石火般劈到。
矮胖老头震退海岛圣尼,就是预防梦云师太暗中下手,故才警觉……。
今果然出手,自己虽不惧怕,但刚才所耗真力尚未恢复。
当下又是苍朗的一笑:“我老人家暂且失陪,主人已经快到了,否则要说我得罪了客人。”
说罢,竟飞身上屋,向北狂奔而去。
海岛圣尼乃功力深厚之人,虽被掌力震退,但其禅功通神,也是她过于大意,才轻易与人出手硬拚。
否则般若禅功,以静制动,克敌于无形,虽胜之不易,但决不致落败,眼见敌人这般逸去,这口气,那里受得下。
也就跟身而上,她的般若禅功,虽未到达心随意转之地步,但也已臻于无惧无忧之境界。
及见矮胖老头并未施展如何高绝轻功,料知有诈,故一面蓄势,一面沿矮胖老头奔去方向追去。
梦云师太何尝不是一般想法,虽知自己功力不如矮胖老头,但不过自己存心正直,若刚才暗中下手,他岂有命在,虽对自己正正堂堂行为自慰,但吃瘪在这个没没无闻的老头手中,更是十分不服气。
当下也是哈腰起步,跟随而上。
不意她刚飞身而起,竟被一股凌厉掌风,直逼回来。
梦云师太不仅怒,更气得发抖,心说:“好贼崽子,你要将我们分开对付,我岂惧怕你们人多……。”
也就立身当地,不再跃起,半晌,迄无动静,始知上当,故忙遥空一劈,自己竟自掌风中飘出。
果然毫无阻碍,但矮胖老头和海岛圣尼,早已不知去向,心中既怒且恨,右脚猛地一蹬,一座屋顶竟被震踏,她好似出了一口恶气,才顺著两人奔去方向,如脱弦急弩一般,瞬即失去所在。
约莫有一盏热茶工夫,也不知追出多少路程,月光已露出云隙。
前面是一片田畴,右面高山,好似泰山余脉,古柏苍松,将山中面目隐去。
松涛声里,涌出一股清泉,自半山飞泻而下,发出潺潺之声,将这静夜中景物,反应得更加宁静。
梦云师太也被这夜色所吸引,但她更注意著山顶林间的万千变化。
蓦地,一点灯光,竟自半山中出现,但一晃即没。
梦云师太料知为此敌人诱敌之计,但她正耽心海岛圣尼的安危,故也不顾一切,顺著那点微光扑去。
她这一纵上松林,但觉得一片林海,阴森得怕人,心中暗忖道:“我行走林中,敌暗我明,毫无准备,且树林茂密,若遇暴袭,不特不易还击,连回避亦不容易。”
略一踌躇,心说:“我也用不著再隐蔽,施展轻功行走其上,彼岂能奈我何。”
真个是姜还是老的辣,她这一跃上树梢头,虽觉得一片林海,但枝叶乱结,人行其上,有如驾长风飞去一般。
尤其梦云师太警觉特高,以凌空虚渡轻功,脚略点枝,人即已飘起。
而起落间,总是四五丈左右,何如喜鹊登枝,狡兔出笼一般,真是逾飘风,迳飞鸟,快捷无伦。
虽然她这般狂奔,但那一点微光也始终不远不近。约在前面三四里路。
大概有一盏热茶工夫,以梦云师太此时飞行速度,怕不有三四十里,但那半山一点微露的灯光,却未达到。
心说:“难道真个有鬼怪不成,否则这灯光怎么追赶不上。”但她却又不相信鬼怪之人。
当她这心念一晃即逝,灯光忽地熄灭。
蓦闻金铁之声,划破长空,飘荡耳际,梦云师太神情大振,心说:“只要有人在,那怕你龙潭虎穴,我必闯来。”
但见她身形突起,几个起落,就失去身影。
忽然一阵呵呵之声,传入耳际。
梦云师太好生失望,因为不是海岛圣尼,故对她的安危,更加关切。
她听出这呵呵之声是南阳羽士,在她去留未决时,蓦听那呵呵之声,急喘中带尖锐。
梦云师太这才一惊道:“原来这里还另有高人,南阳羽士想已筋疲力竭了,如果我再不相助,恐怕……”
心意一动,人即如飞鸟一般,瞬即扑到当地。
但见南阳羽士,摇晃著那只金箫,口中虽仍是呵呵之声,惟面孔铁青,衣服上也出现几个破洞。
那枝金箫,本来隐藏著无穷之变化,在泰山绝顶,恶战群魔,戏耍无影女魔时,但见一片金光,耀人眼目,夺人心魄,方圆数尺之地,都觉得砭肤生寒,尘沙扬起,何如“仙鹤戏水”,“巧燕翻云”一般。
这时却被一老一少逼得手忙脚乱,惊险重重,那行云流水的步法,不仅迟,且感到踉跄跄,进退维艰。
一向雄视江湖的碰、撩、压、拨、抡、扫精奇招式,也皆失去威力。
再看那一老一少,则威风八面,如逗儿戏般。
那老者白发飘飘,布衣云履,虽非方外之人,但望之若仙风道骨,有不怒而威的风仪。
那少女年约十七八,巧小可人,虽非国色天香,那肤色之洁白,态度温娴,一笑,就露出两个醉人的梨涡,自有一种高贵,惹人怜爱的气息。
看两人武功,皆为武林正宗,并非邪魔外道,尤其老者,一脸正气,决非寇盗一流人物。
那姑娘娇媚中带著稚气,但那种不服人的俏皮劲,则正是少女们所特有的本质。
两人两剑,直将南阳羽士逼在中间,但两人却未顿施杀手,一味游斗著。
梦云师太摸不清来人路数,又不忍南阳羽士再苦缠下去。
她心中对那姑娘,也早生好感,故欲双方握手言欢,纵或不能助我,在目前强敌环伺下,亦可减轻威胁。
蓦地,又激起那少年豪气,并欲先声夺人,使双方遏手。
故猛地一声叱喝,声震寰宇,林木摇动,银虹暴涨,声落人至。
跃在三人中间,一道银虹,竟将三般兵器挫开,银虹耀眼生寒光,虎虎之声,如奔雷迅电。
三人都暴身猛退,南阳羽士早认出是梦云师太来,呵呵之声,响彻云霄。
那少女一楞之后,正欲挥剑而上。
梦云师太一声轻笑,道:“诸位是不打不相识罢。”
那白发老者早又苍朗地笑道:“老夫何幸,梦云女侠,风雷剑法,大异往昔。”说罢,又是一声长笑。
这回轮到梦云师太惊愕了,她实在不认识老者是谁,但人家自己在出手之后就叫出名字和剑法来。
端地见多识广,故不仅脸上一热,因为刚才这招故意显露,未免不贻笑于人,也敛敛地一言不发。
那少女一见老者夸奖人家的剑法,心中更早已泛起少女的傲气,杏眼一瞪,向梦云师太笑道:“你不要以为了不起,我爷爷不过随意说一声,我就不相信你的什么风雷剑法,你敢同我斗一百回合么?”
既说得天真,又目中无人,直将站在旁边的南阳羽士气得乾瞪眼,猛地一声虎吼,代替那“呵呵”之声。
梦云师太不特不以她言语为忤,反而觉得她傲得可爱。
当下和颜悦色地道:“姑娘,可惜我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否则我一定同你斗到天明哩。”
少女鼓著小嘴,正欲再讽刺几句。
那白发老者忙喝止道:“小凤!休得无礼,这就是你平日最钦慕的梦云师太,怎么见面就恁般不敬。”
那姑娘一瞪杏眼,好似还不十分相信,其实就是相信,一下也没法自圆其说。
倒是梦云师太好似看透少女心意一般,笑向白发老者道:“老英雄,太言重了,我真爱她这股傲劲。”
说得那少女展颜一笑,卡嚓一声,宝剑入鞘,立即像一只花蝴蝶般,扑入梦云师太怀中。
南阳羽士金箫仍握在手中,虽然知道白发老者武功高绝,但刚才所吃苦头太大,又因梦云师太出面,心中大不是滋味。
眼中仍露出敌意,尤其对那少女,更恨之入骨。
白发老者这时反展颜微笑道:“我久仰羽士招式奇绝,恨无缘拜识,若不是我这孙女儿,出这个主意,你平生所学,或不会尽量施展罢。”
说罢,竟是微微一笑。
南阳羽士不觉心中暗骂一声:“你这老不死的童心未灭,逼得我手慌脚乱,若非梦云师太到来,不丢人现眼才怪,现在还说这种风凉话。”
当下也只得发出一声苦笑,道:“老英雄,真会开心……”
梦云师太知道他心中未尽释然,故也微笑道:“我早说过,不打不相识。”说罢,也就望著南阳羽士微微一笑。
忽然,转脸向白发老者问道:“请恕贫尼眼拙,如我猜得不错,老英雄敢是长白山中,人称‘天池隐侠’的么?果尔,则贫尼失敬了。”
白发老者也是笑容陡现,“师太果真好眼力,老夫曾以‘天池’为名,那里称得起‘隐侠’二字。”
梦云师太见所猜不误,心中大喜,但疑团顿起。
据她记忆所及,当梦云师太初次行道江湖时,“天池隐侠”即成名已久,但何事隐去,则不得而知,如今自己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这个“隐侠”不特依然健在,且精神烁烁,不减当年。
更不知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原,所为何事。
第六章 十里荷花水殿香
“天池隐侠”似已看出梦云师太之心事,当下故作轻松,但那笑声中却又显得十分的勉强。
梦云师太心思何等精细,武林中人,更会察言观色。
当下面色一整,“老英雄难得下天池一步,这次重莅尘寰,岂是无因,如用得著贫尼的地方,但请吩咐,无不尽绵薄。”
天池隐侠也朗朗地笑道:“久仰师太,仁心义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