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待我击退三人,少妇自可无虑。”不料这好半天,她不仅卧地未起,似乎已发出呻吟之声。
这才知她已中了有毒的暗器,否则凭她的武功,断无如此不济。
因为他曾在一旁以言语提醒,顿使少妇剑法转败为强,且那剑匹如练,剑转卷地凉飙的威势,依稀犹在。
当下一声虎吼,直震得山谷回响,树叶飘飞,金箫挥起,金光洒地,身形起落,瑞气飘飘。
顿时右手箫招,碰、拍、撩、压、点、打、拔、抡,光幕忽起,瑞气飘,虎虎之风,令人窒息。
左手抡掌,虚飘飘,按切、点、斫、拿,表面看来似难以著力,其实著著皆可以击向要害。
三人顿然手忙脚乱,步步迫退。
南阳羽士为防三人再施故技,而欲救少妇性命,亦惟有迅速击退三人,故金箫发而虎吼声,掌力挥而敌人退后。
南阳羽士一见三人均非弱者,且各有特长,眉头一皱,笑呵呵,暴笑连天,顿然金箫一缓。
那个使判官笔的大汉,一见有机可乘,也就立即奋虎威,趋身而上,判官笔竟连番递出了。
南阳羽士故作惊惶失措般,大汉则得势不饶人,判官笔竟点向咽喉,挑右臂,盘双膝,一招三式,快逾电光石火般,端的威猛无俦。
南阳羽士蓦地身形一倒,一招“金鲤倒穿波”,竟迫近另一大汉身侧,横箫一扫,直将那人逼近判官笔尖,他自己则怪蟒翻身,转到大汉背后。
大汉见判官笔点向同伴要害,撤招似被一股劲力所迫,不撤同伴就将立毙笔下,趁一冲之势,右手一松,判官笔掉落在地,震起石面上一片火花。
南阳羽士则如灵猫戏鼠般,自身后掩到,金箫点去,人就木然无知,那个高大身躯,当即扑倒在地。
两人一见大惊,正欲来救,南阳羽士则奋虎威,挥金箫,威猛绝伦地攻到,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暴身猛退。
南阳羽士也不为己甚,并不进迫,但顺手在大汉怀中摸出一个小瓶,也不管是否解药,一跃到少妇身边,见她面色苍白,呼吸迫促。
南阳羽士不暇审视伤痕,先将小瓶启开,倒了些药粉在少妇口中,再在她臂上检查,并迅速将那些细如牛毛的毒针取出。又将药粉敷在针孔之上。
好一会工夫,才见少妇面色转红,清醒过来。
蓦地少妇一跃而起,银虹暴涨,竟直取南阳羽士。
南阳羽士万没料到她会向自己发招,在骤不及防之下,几遭毒手。
心中虽然有气,但仍是呵呵之笑道:“女娃娃,我好意助你,难道我老头子对你也有不过之事。”说罢,仍是呵呵之声不绝。
少妇闻声,似乎更激起心中愤意,银虹突暴起三丈,刺、剪、劈、砍、撩、推、错、冲,招招递满,惊险万丈。
南阳羽士不禁心中有气,虎吼一声,怒喝道:“你这女娃,恁地不知好歹,难道我老人家救你也不知道,怎的反恁般相逼。”
少妇不禁一声轻叱:“老鬼,还我爹爹命来!”
声音好不凄惨,但甜美之极。
南阳羽士不禁陡然一惊,心说:“你这女娃是谁啊,看她本质尚佳,我岂忍再下毒手伤她。”
他心中正自盘算,少妇竟因南阳羽士既不发招,反倒连连闪避,故毫无顾忌,招式也更急、更狠。
南阳羽士本欲查明究竟,因少妇如疯狂般,故一声呵呵之笑后:“好女娃,你伤势未愈,余毒未尽,再不听我老人家说话,那时,不死也得残废。哈哈,我老人家失陪了,女娃,好自为之。”
说罢,左掌竟轻轻拍出,银虹顿被击偏,南阳羽士则暴身猛退于数丈之外,脚尖再点,又是数丈。
当呵呵之声再起时,人已失去踪迹。
少妇不禁低头一叹,但即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原来少妇本籍开封府,父亲小有家财,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因之横行镇里,邻人为之侧目,复因交结匪类,久之则近墨则黑。
当时正是武林大劫之后,乃乘机而起,官府亦莫可奈何。
适南阳羽士巨变之后,飘流各地,闻得开山虎,无恶不作,不禁怒不可遏,乃于一夜之间,破巢穴,清余党,为乡里除害。
媚娘当时不过十七八岁,遽遭巨变,只知父亲被人杀害,却不悉其致死之由,旋又遭脱逃余党带走,致混身在匪窟中。
惟其本质善良,不齿诸匪类行为,故又投在泰山十义门下,因之武功一日千里。
媚娘志切报仇,这本是儿女本份,无可厚非,尤其南阳羽士其人,在平素耳闻中,并非正派人物。
在今日南阳羽士对待媚娘,本有救助之德,疗伤之恩,怎的反恩将仇报,倒令南阳羽士这个武林怪杰,闷闷不乐。
媚娘此次决心脱离匪窟,一面找南阳羽士报仇,更以为凭著自己一柄剑,闯荡江湖,锄强济弱。
不料贼心不改,竟欲藉其美色,为彼辈结庐立寨资本,乃翻脸成仇,虽知众寡难敌,但平时恃仗雌威,故毫无惧色,及为贼人暗算所伤,而至昏厥。
媚娘在与三贼人过招时,听南阳羽士指点,就已暗中打量,正是自己朝思暮想欲得之仇人,奈三人难退,故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这时南阳羽士疗伤之后,虽感于救助之德,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乃霍地跃起,挥剑而刺。
逼得南阳羽士连连后退,他既不知有这段过节,还耽心她身上余毒未尽,故用话提醒后,就纵身退走。
媚娘见南阳羽士行为正大,与平时所闻大有出入,这时身体更酸酸地,暗忖自己武功不济,回头见大汉横卧在地,一支判官笔掉在旁边,乃将一肚子闷气,出在大汉身上,拾取判官笔,当胸戳进。
大汉本被南阳羽士点中要穴,故一无抗拒,落个当场毙命,这也是恶人自得其果的必然道理。
媚娘此时更感精神困顿,双脚一顿,鼓其余勇,欲觅一处地方疗治,她轻功实已不弱,几个起落,就跃离当地,渐渐竟化作一缕轻烟般逸去。
且说南阳羽士,自突出那女娃剑招,纵身跃退之后,耳边不断响起,“还我爹爹命来”之声。
心说:“在我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女娃,不知何时与她结下梁子。”
因为心中老怀念这件事,反而将自己救她的事丢开,南阳羽士一再地口问心,心问口:“平生作事,从未妄杀一人,看那女娃行为,分明是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莫非她父亲竟是盗贼一派人物。”
这个武林怪杰,平素何等狂放不羁,今儿为那女娃一句话,扰得神魂不安,更后悔刚才不该急急地走开,为什么不问个仔细。
想著,真是又恨、又怨,霍地,一声虎吼,左掌一挥,竟将道旁一株碗大槐树,劈倒在地。
步法也渐渐地放缓了,心说:“如果那女娃能够再追赶前来,一定要查问个水落石出……”
故心中倒觉一静,再不似那般不安,“夜”,更显得静,除心中跳动,宇宙中简直无半点声息。
忽然,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夹杂著连声暴喝。
南阳羽士心中不觉一动,暗忖道:“这短短半晚,经历了别人半生的遭遇,自己也曾险险地,没丢人现眼……”
但自听见金铁交鸣声后,老兴复发,那万千豪气,又如怒涛汹涌一般,身形晃动,何如离弦之弩,脱笼之兔,快捷无伦。
他人在路中,一片沃野平原,除尚未收割的秋收,就是稀稀地几株不知名的古树,耸立在夜风中。
整个宇宙,好似只存他一人恁般狂奔著。
放眼望去,这沃野平原,何止数千里,但一无所见,心中不禁称奇,明明那金铁交鸣和暴喝之声,发自近处。
再一静听,那还有金铁交鸣和暴喝之声,倏然心中一动:“我不若舍大路再沿山脚行走。”
当下迈步旋身,竟向山脚扑奔而去,差不多狂奔约一盏热茶工夫之后,蓦闻幽幽地一声叹息。
南阳羽士忙停步不动,心道:“荒山深夜,何来女人叹息之声,难道竟是那些山魅野鬼不成。”
想到山魅野鬼,虽然他有石破天惊的武功,以及如虹豪气,也不禁有点气馁,但他从不相信鬼怪一类的事实,又不禁讶然失笑。
当下掠地拔起,人竟如冲天一鹤般,疾射而出,脚未点地,又复挺腰再起,几个起落,就进入林间。
恁地作怪,林间不特见不著人影,连那幽幽的叹息,也顿时寂然。
南阳羽士从不信神信鬼,但立身在这旷野林间,尤其秋风飒飒,黄叶飘飘,秋虫放出悲鸣之声,更增肃杀之感。
那些幢幢树影,在淡淡月光下,被晚风摇晃著,却真有如魅影一般,令人不觉毛骨悚然。
南阳羽士一停之后,又振臂挺身而起,脚踏树梢头,如狡兔出笼一般。
此时,南阳羽士也顿觉得宇宙穹苍,何其浩大,在这一望无际的天空,更加感到人的渺小。
这时,他不禁想得很多,天池老人的出现,梦云师太骤然不见,那被救女郎翻脸寻仇……
各种不同的思想,融系在脑际,有点头昏昏地。
忽然,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跟著是几声桀桀地怪笑,虽然声音甚远,但尖锐得慑人心魄。
南阳羽士心下大奇,此人好精湛内功,仅仅这么几声轻笑,却也恁般慑人,如真与他对面相向,倒还真不可忽视,怪不得这齐鲁之地,果真卧虎藏龙。
他心中在想,脚下却未停止,虽然加强了戒心,但也欲再试他金箫奇异的招式,故将轻功施展至极限。
那声音,还是恁般地遥远,又放肆狂奔,何止一盏热茶之久,看看山势将近,另一支山脉则向东南蜿蜒著,由大而小,渐渐地没入雾中。
正北间也出现一片高山,好似东南蜿蜒伸转山峰,或另一支余脉,不过那山,特别挺秀,嶙峋怪石之间,树林茂密,自山腰而山顶,出现一片寺院,石墙石顶,构筑得宏伟雄状,可谓匠心独具。
山南则是一片田畴,称得上是良田阡陌,百物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