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只管放心,既然是我们邀请你老人家前来,慢说是三千之数,就是再添上这些,也还难不了晚辈。……”
他们的话,好生令人费解,若兰低低地向铁头书生问道:“信哥哥,他们要三千什么东西?”
铁头书生登时面露凝霜,沉思半晌,才向若兰耳边吩咐道:“兰妹妹!这寺中大有蹊跷,所谓三千之数,若不是劫持三千美女,就是三千人头,如果是三千两黄金或白银,我想他们用不著有什么谈判。”
他的话尚未说完,粗而深沉的声音,又已传来。
“老前辈!寺中现存有一对男女,都是上上之选,只缘晚辈武功不济,不敢向他们下手。”
那尖声尖气的声音忽然一阵尖笑道:“我看你枉为掌门之人,连这点事也处置不了,真是笑掉大牙。”
这人说话好生托大,显然这宇宙中,除他而外,就无一人敢与他为伍似的,而那个掌门和尚,虽经他这般斥责,不特不敢生气,反而谄媚地笑道:“老前辈!不是晚辈不中用,就是你老人家前去,也不定……”
他的话未曾说完,就被一声“住口”的怒喝声止住。
若兰向铁头书生一笑道:“信哥哥!我就先出去给他个措手不及,免得他目中无人,夜郎自大。”语落,人即霍地纵起。
铁头书生本欲制止,但见她身形已起,也就将话咽了回去,他却被另一种声音所怔住。
那是若兰被迫退回院中,寺顶上正立著一个身高六尺有余,穿著大红长袍的怪人,脸被长发盖住,惟两眼在发中透出两道棱芒。
刚才若兰拔起的身形,就被他两只大袖,交相飘忽的两道热浪所逼退。
本来若兰想赶出寺外,却未料这人来得恁般快捷,因为在骤不及防之下,几乎遭其毒手。
虽然她人在飘落之顷,先天罡气已缓缓发出,却也被人抢去先机。
若兰此时是惊是怒,此人武功显然不弱,但在乘人不避之际,故怒不可遏。
抬头见这斯状极可怖,尤其两道棱芒令人不敢逼视,不问而知,这斯就是刚才尖声尖气说话之人。
若兰顿时笑容一敛,娇喝道:“怪物!有什么鬼花样,只管搬出来。”
那人一见若兰说话娇滴滴的,有如燕语莺声,早连骨头都酥了,怪脸上已绽著阴险的笑。
那棱芒亦渐转为一种贪妄之色,“美人儿!我怎么忍心伤你,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保证你一生享用不尽。”
说时,口沫直流,那尖声尖气,也就显得更为难听。
若兰早是一声娇喝,两臂微抬,两掌左右挥去,登时两股狂飙,由缓而疾,直向怪人扑去。
老怪先是一声尖笑,但跟著是闷哼一声,飘身后退,跃退墙头。
若兰亦已如影随身一般,跟踪而起,人在空中,两臂又经拳起,神功端地非比等闲,虽是遥空下击,这么两掌相交,怕不有数千斤威力。
老怪骤觉掌力凌厉,几将窒息,忙又暴身猛退,他只顾退后,那肥躯正撞在一株古松之上,震得枝叶纷飞,有地动山摇之感。
老怪苦头吃得不小,咧著嘴,也已运臂翻掌,飘身而起,显然已激起真怒,更一声巨吼,虽是尖声尖气,却也震得旁人耳鸣心裂。
因为他料知面前这个女娃不可轻视,故出手就使他闯荡江湖数十年的“奇门游身循环掌”来。
但见他移形换步,封闭腾挪,进退如风,虚实莫测,他那肥大身躯,施展开来,真是快捷无俦。
若兰虽以“玉掌定乾坤”,取得主动,但经老怪迫近,且按八卦步位,顺逆反侧,换步移形,每招每式,都指向若兰要害。
所幸若兰身体灵活,招式尤狠,老怪难以得逞,但欲求一时击败这个老怪,却也十分的困难。
正当两人皆以内家罡力相搏之时,老怪更一反过去猛攻猛打,疾变为虚飘飘,难以著力般。
若兰则玉掌频翻,虚推实扫,重带轻拿,时而由虚变实,倏地由实转虚,变化莫测,但听得一片风动。
老怪显因这奇异的掌力而震惊。
时而疾进,时而退后,但步履之间,则极有规律。
蓦地,一声轻叱,一团黑影向著老怪扑到,好快,好猛。
老怪本以全力对付若兰,这侧面击到,显已出乎意外,故顿觉慌乱,忙斜步停身,一掌劈出。
忽然一片血雨洒落,跟著是一声巨响。
老怪举目望去,不觉大惊失色,原来他这掌劈去,正好劈向那掌门和尚,但见他已经是血肉模糊。
就在他一愕之间,若兰早已玉掌翻起,虚推变成实扫,登时风雷之声起,狂飙乱卷,直将老怪劈起丈来高。
但老怪终非无能之辈,不仅经验丰富,心思更为细密,因为偶一不慎,肥躯已被劈起,忙聚气凝神,纵身飘落,但著地时,却在十丈之外。
这也是老怪狠毒之处,眼见自己非其敌手,这掌门僧何以无故向自己扑来,若非有人在暗中下手,岂能来找这个诲气。
况自己劈出那一掌,并非全力,而仓促间也不过使出四五成力道,掌门僧就是再不济事,闪避的工夫还不致如此。
但事实却摆在面前,掌门和尚,天灵盖早已不见,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下。
这意念在他脑际一晃而逝,今日晚间若不见机,现实的教训……况他的肥躯,正被若兰劈起。
他也就聚气丹田,借著这一起之势,斜身飘落,晃身间又霍地拔起,尖笑一声,人就失去踪迹。
若兰也为这掌门和尚被老怪劈死,呆呆地站在那里,待老怪飘身纵走,她才惊醒般,但再欲去追,已是无及,当下好生愧悔。
回头见铁头书生,立在那古松之上,夜风吹起他的白袍,宛似天神一般。
若兰看了躺在地下的和尚一眼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一声“信哥哥”之后,人也如冲天一鹤。
铁头书生右手一揽,两人并立在树梢头。
这时,淡淡的月光,又露出云霄,两个俊秀的影子映在其中,渐渐成为一体。
终于若兰娇滴滴的声音又已响起,“信哥哥,那老怪逃去,不知又要做出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来。”
铁头书生闻言,微微的一声感叹。“兰妹!这里不仅是一个罪恶的深渊,也更将掀起一场大的杀伐,老怪物逃去,固然可虑,但惟有他离开此地,我们才有充裕的时间,来处理此间的一切。”
说著,一拉若兰的手,迳向殿后纵去。
他们踏著一层层屋脊,似“灵猫捕鼠”,若“喜鹊开屏”。好快!仅仅是闪晃之间,就已失去那两个俏丽身影。
忽然,一阵阵恶臭及血腥味,刺得人难受之极。
铁头书生向下一指,道:“兰妹!提气下降,脚不可著地,必须施展登萍渡水轻功,跃过这七八丈长阔之深院。”
若兰娇媚地一笑道:“信哥哥!放心,想这区区弹丸之地,还难不住我。”说罢,竟顺手拾取一片碎瓦掷下。
当响声过去,那黑沉沉的院中,竟如鬼火乱晃,忽而绿,忽而淡黄,但由缓而疾,发出那不可思议的跳动。
两人都不觉大惊,铁头书生,虽然眉头微皱,仍淡淡地笑道:“既然被他们发觉,这院中已不可轻过,不如绕道而行。”
若兰尚不知何故,信哥哥竟变得这般谨慎起来,但她并未出言相戏,因为她在铁头书生面前,一直是温柔体贴,只要是铁头书生的决定,她从未反对,那怕是自己极不愿意之事,也总是以微笑来代替答覆。
这次若兰却欲单独去一察究竟,她估量地势,他们立足之地,距刚才冒出各种不同闪光的院中,大约有十来丈。
但见她星目一转,娇笑道:“信哥哥!你在此稍等我一下。”语落,人已如流星赶月般扑出。
她人在空中,两臂交相拍出,又倏地纵回原地,好快,就是这么一闪之间,她竟去而复返。
虽然是凌空下劈,但两掌相交挥出,力道何止万钧,那隐隐淡光,疾变烈火,熊熊地照得全寺通红。
其中更爆出阵阵暴响,腥臭之味,令人作呕。
两人都不明此处隐藏几许奸诈,但却想一看究竟,还不到半盏茶工夫,火光尽熄,两人头昏目眩地,全身也有懒洋洋的感觉。
铁头书生大惊,“兰妹!我们受愚了,快退。”
说时,一拉若兰,就向寺侧纵去,谁知此际两腿,竟有千斤沉重,若兰更是娇柔无力,倚在铁头书生怀中。
两人约莫奔走了三十余丈,若兰竟跌坐在地,铁头书生虽感到口渴心烦,双腿发软,头昏目眩的,但他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若兰似已昏迷过去,如果他再不能支持下去,不仅自己的性命不保,若兰的安危也操在他一人手中。
他十分费力地,又将若兰的娇躯扶起,缓步走去,他不仅两腿发沉,头也似千斤般沉重,更如天旋地转般。
这时天色已渐渐转黑,北风呼呼地吹来。
铁头书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清醒了许多,但是胸前却似有千斤重一般压住,难受已极。
天气对他此时的处境有甚多帮助,否则敌人掩至,那怕就是二、三流高手,此时他也将无法对付。
所幸经过北风这一吹,脸上似有凉冰冰的东西沾上,真是不测风云,变化倏速,刚才还好好地。
铁头书生又扶起若兰,缓缓地走著。
他深深地知道,若能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人性命或有一线希望,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之久,地上已敷著一层皑皑雪花。两个俏丽的影子,堪堪到达一座林边。
铁头书生扶著若兰,靠近一株大树坐下,自己也盘膝而坐,本来他想迅速调气,逼退奇毒。
但人一坐下,即已四肢无力,心中虽然惊惧,但已是力不从心,微睁星目,见若兰面泛桃花,似已熟睡。
此际铁头书生,真是感叹丛生,望著头上飘落的雪花,星目中已泛起泪光,蓦地求生之念升起,尤其他星目一接触到若兰的娇容时,更欲迅速痊愈。
他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