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但那怪物似更快捷,也早防著铁头书生出手相助,故当铁头书生晃身之顷,他早已一招“玉柱颓山”向著天池老人扑出。
铁头书生万未料到,此人身法之快端地惊人,天池老人十分吃力地横移半步,那人早已扑到。
若兰和小凤乍见天池老人之状,心下也不由一惊,娇叱之声方落,两条身影,也同时趋进。
铁头书生惟恐天池老人吃亏,才猛地吐气开声,一拳击去。
“铁拳惊四海”,何等凌厉,那股无与伦比的劲风,有如离山猛虎一般,直向那怪人劈到。
那人也自骤然一惊,顾不得再伤天池老人,忙移步旋身,左掌反手劈出,两股罡风相遇,带起一声巨响,两人同时被震退一大步。
铁头书生不觉一惊,暗道:“这斯好大力气。”因为这是他自遇绝世高人之后,所遇到唯一劲敌。
那个怪物也是惊惶失措,不仅不信这少年人有这大功力,就是这名噪一时,领袖武林的天池老人,他也未放在目中,这少年人凌空一击,虽然是骤然而发却是恁般厉害,焉得不惊。
当下睁著那双怪眼,嘴角抽动了几下,但未说出什么话来,两掌交相一拍,顿时发出两股不同功力,向著铁头书生劈到。
铁头书生这时早已挡住天池老人。
若兰和小凤也趋身而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秘室面积不过二三丈,一下子站上五人,早就显得拥挤不堪,动手过招更是十分困难。
但听得天池老人那柔弱之声响起:“孩子们!这就是苗疆少怪,两臂练有奇毒,千万不可与其接近。”
这话一出,三人都不禁毛发悚然,他们的江湖阅历虽浅,但苗疆老少两怪之名,早已使人闻之而色变。尤其两怪一双手,据闻终日浸在毒汁之中,不要说被他们那双毒掌劈上,就是掌风相触,也会受其感染。
且江湖中传言种种更是活神活现,使得苗疆双怪之名,不仅江湖中闻而生畏,更是掀起空前巨浪。
即使各武林名派,也相继严诫门下弟子,远避著苗疆双怪。
因为迄至目前为止,尚无人发现苗疆双怪究竟使用何种毒物,故也无从获得解救之法。
而死在双怪毒掌之下的人,虽也不计其数,却也无人来打探其死因,以致双怪之名越传越广,也就更为神化。
其实苗疆双怪,倒也并非全赖毒掌得以逞雄江湖,但就刚才苗疆少怪与铁头书生硬对一掌,震得他退后一大步来说,显然双怪武功高绝并非徒具虚名,或藉毒掌侥幸于一时之辈。
不过苗疆双怪,也利用江湖种种讹传,故意将自己装得十分神秘,尤其须发不整,服饰怪异,弄得成为不人不鬼之相,也是事实。
铁头书生猛一听苗疆少怪,脑海中早已幻成一幅可怕景象,虽然他未遇上,传闻中,亦足以令人毛发悚然。
但立身面前,而且正以全力扑到的人物,正就是江湖中谈而色变的魔王。
天池老人之言,虽足以令人深省和警惕,但也更激起他那如虹豪气。
本能地将全身罡气发出,因为他目睹苗疆少怪两股阴阳交错之功力,一缓一急,显然这斯已练就玄阴掌这类的怪武功。
铁头书生来不及以弹指神功拒敌,陡然间再将先天罡气施展开来,故登时他和天池老人面前已撒下一片白雾,又好似隐藏在云中皓月一般。
但听得苗疆少怪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三四步。虽未跌倒,似已暗中受伤。
原来是他向铁头书生攻到时,本已用出十成功力,故出手之狠,堪称无敌。
而铁头书生,因慑于苗疆少怪之威名,本能发出之先天罡气又陡然增加,他此时的功力何等深厚,慢说他经绝世高人代输数十年之功力,就是他融会释道两家武学,也足可睨视武林。
更何况在这半年中,这三种回然不同的武功,在铁头书生身上早已融为一体,故此时一经施展,何如瀚海之激浪,长江之巨流,安能止歇。
苗疆少怪的阴阳交错之功力,陡然间与先天罡气相遇,不仅那两股回然不同的武功,顿然化解于无形,两掌劈到何如一座铁壁钢墙,故登时震得血气翻腾,头昏目眩,连退三四步。
铁头书生因担心天池老人伤势,更未曾料到自己就这般容易击退苗疆少怪,正错愕间,少怪陡然一声暴喝。
铁头书生正防他再有其他的毒招,仍然以先天罡气施出,既可以自卫亦可护卫天池老人。
但苗疆少怪不进反退,竟向秘室之外闯去,铁头书生知已上当,才趋步旋身欲去追赶。
蓦闻身后一声惊叫,原来小凤见天池老人脸色大变,在嘴角之间,也流出难闻腥臭之水来。
铁头书生不觉心下一寒,也就停身回步,见两人扶著天池老人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星目中也不觉一酸。
但他却强忍泪水,趋前问道:“老前辈,你是否为少怪暗中暴袭受伤,先服一点解药可好。”
若兰也放开扶住天池老人的手,在内衣中取出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那一股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若兰登时面上笑靥如花,道:“老前辈,这是我师父所采百药之精华所练,名为‘玉莲子’可去毒疗伤,老前辈快些服下。”说罢,就向天池老人口边送去。
天池老人本来十分痛苦,此时反面露微笑,一扫痛苦之状。
当下并未张嘴,去服用若兰送上之玉莲子,倒是朗朗地一笑,这声音十分响亮,也十分凄厉。
笑声倏地而止,天池老人面上露出一片庄严之色,“孩子,你们都过来。”声音虽十分柔和慈爱,但听得三人都微微战栗。
小凤早已泪珠滚滚,泣不成声。
天池老人望著铁头书生笑道:“我活到九十余岁,不能算是短命,今天虽然这么死去,但我的大事均已了了。”
他说话已十分吃力,但此时更强振精神,因为有许多话,他必须在临去世前说明,否则将永不瞑目。
铁头书生也含泪劝道:“老前辈只管休息,这玉莲子确能去毒疗伤,老前辈快点服下,有话以后再说。”
天池老人凄然地一笑,道:“其实,我早就发觉贼人已潜入这座秘室之中,不过万未料到竟是苗疆少怪,只缘我过于大意,才遭贼人暗袭。::”
说时,不禁长长地一声叹息,这叹息之声,正足以证明老人心事未了,也可见所谓英雄末路之感。
三人闻言,都注目望著这个一代奇侠。
天池老人又缓缓地说道:“当断未断,其祸不断,这正好作你们的借镜。”
三人都不知他系何指,尤其在这紧要关头,尽说此无关痛养之话。
天池老人好似察知三人心意一般,又缓缓地说道:“我在遭受少怪暴袭时,如果不是欲以本身功力,来逼出侵入身中之恶毒,倒还有一线生路,那时如能自断双腿,纵落得残废,老命自可保住。
不过我这般年纪,在行将就木之时,偶一不慎即为贼人所乘,固为武林之羞,亦能为汝等戒,要知道骄必败的道理。”
他的话说到末了,已是气喘不定,那股气味难闻之极,但三人都是内功精湛,忙闭气而待。
天池老人似已预知其不可为,又缓缓地说道:“我只为欲逼出侵入身上之毒气,才使得毒气在体内,加速其循环,且更循著血液,侵入内腑::”
三人思想何等快捷,谅知老人所言非虚,惊惶中更现出愤怒。
天池老人又慈爱地一笑,先指著小凤说道:“凤丫头,以后要听刘姐姐的话,记住,你要报仇,必须仰赖刘姐姐和这位唐大哥::”
又强振精神,移步至倒卧之桌边。
铁头书生本欲上前扶住,却被天池老人喝阻:“你暂时等著,我还有事。”他的话说得十分迫促。
好半天,才在桌面之夹缝中,取出一叠牛皮纸来。
天池老人,脸上顿时现出笑容。
但见他缓缓地展开那包厚纸,指著中间几幅图案,内有用朱红所写的几行小字:“白云山,红叶谷,重门深似海,留向月中看。”
天池老人指著这几行小字,颤颤地向铁头书生道:“老夫为珍藏这幅遗墨,花去数十年时间,老夫家破人亡皆由此起,但不幸却经贼人侵入,虽然未能盗走,老夫却死于贼人暗袭之下。
这笺中所言,看似难懂,老夫亦未明深义,本欲早赴白云山去,只因尚有几种武功未能练就,不敢轻往。……”
铁头书生见他汗珠滚滚,本欲劝其休息。
天池老人摇手示意,并朗朗地一笑:“贤契!时间不容人,让我快点说完。”
说时,又看了小凤一眼,慈爱地叫了一声:“凤丫头!只要你听话,好好做人,爷爷虽死,也会看顾于你。”
天池老人倏地站起身来,伸手将头顶发亮的那颗明珠摘下,托在手中,连同那叠厚纸,一并交在铁头书生手中,缓缓地说道:“贤契!这里是一段武林奥秘,你们慢慢去探寻吧,这是颗夜明珠,价值连城姑且不说,随带在身可防火防水,将来自有大用!”
又歇息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这秘室中,无一不是宝,你们带出去,不特无益反而有害。
就以刚才苗疆少怪来说,他并非不识得这夜明珠,而他却舍明珠而图别者,就在这秘笈之上。
这些或将为你惹上许多麻烦,但目下武林中,也唯有你配得那柄龙凤宝剑。”
说到末了,不禁声音有如蚊语,气喘呼呼,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铁头书生正欲上前,天池老人才凄然地一笑:“我死之后,千万别移动一下,一则这秘室是我幼年练功之所,而外面九宫八卦之设置,外人也无法识得。
况我目前身上,已染奇毒,你们接触,也徒遭意外之死亡,如移尸外出,更将贻害地方,我虽死也将成为千古罪人了。”
这时他身体一挺,坐在那把铜椅之上,仍然是那般豪气万千,烈士死难之状。
三个少年人,都是眼泛泪光,尤其小凤姑娘,更是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