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身体一挺,坐在那把铜椅之上,仍然是那般豪气万千,烈士死难之状。
三个少年人,都是眼泛泪光,尤其小凤姑娘,更是芳心欲碎,因为她自小随爷爷长大,自己从不曾操过心。
而今爷爷竟然遭仇人毒手,从此她也就变成孤零零,无依无靠之人了。故也哭得昏了过去。
若兰也觉得天池老人死得十分凄惨,更激起她复仇之火,心中早已许下宏愿:“下次如遇上苗疆双怪,必不容他们再活,以免他们为害社会、为害人类。”
天池老人一双神目,又缓缓地睁开:“孩子们,快点出去,记得将这秘室闭住,这条通路,最好也逐一毁掉,免得再有人寻找进来。”
说到末了的话,已是语不成声,终于头低低地,四肢微微一抽,就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这个一代豪杰,却死得这般简单,虽然身后之事托付得清清楚楚,但这个武林异人,终是饮恨而死。
因为一身家仇血恨未了,只有寄托在小凤姑娘身上,白云山,红叶谷之谜,他的壮志始终未能达成。
当然他慧眼识人,将这件武林秘笈,交托给铁头书生,而铁头书生也就因为这秘笈,几成终身之恨,此是后话。
三人见天池老人竟此死去,小凤姑娘正欲扑出,却被若兰抱住。
“妹妹!你忘记爷爷是中毒而死,他身上再不能沾手,他刚才吩咐过的,难道你竟未曾听见。”
铁头书生也立身在天池老人座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长揖,默默地告别道:“老前辈,安息吧!我唐威信既受托于前,又承诺于后,就是拼著性命,也要协助小凤姑娘报仇雪恨。
尤其苗疆少怪,是我们亲眼所见,下次遇上决不容其独生,白云山之事,待这面事情一了,当结伴前往。……”他的话,说到最后,也是泣不成声。
终于将卷秘笈塞入怀中,又将夜明珠递给小凤姑娘。
小凤姑娘虽在悲痛之余,但心中仍然十分精细,她更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不是她不爱这颗夜明珠,而是她深深体会爷爷不将明珠交给她,而交给铁头书生的理由。
但这时铁头书生反将这价值连城的明珠璧还,心下不禁大惧。
当下颤颤地说:“唐大哥!这是爷爷送给你的,我不能要,况且我也无能保得这颗明珠,没的将来落入匪人之手,连自己性命,也将不保。”
铁头书生闻言,星目中也沛然流下泪来,朗朗地说道:“我唐威信乃顶天立地男子,侠义门中人物,岂能见利而忘义。
这颗明珠,既是老人心爱之物,自是由姑娘保管,以后我们行动同在一处,那会有人敢向你夺取之理。
难道你怀疑我们,将来有意来谋夺吗?若果如此,今天我们在此就当作别。”
他的话,说得十分严厉,使得小凤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若兰见铁头书生一脸严肃之色,她深知铁头书生仁心义胆,平时柔情蜜意,温文尔雅,何以一变竟是恁地严厉。
当下故作一笑:“信哥哥!你怎么啦,凤妹妹所云是千真万确,难道你就替她代为保管一下,都不可以吗?”
铁头书生星目一展,但接触到那梦一般的眼波之后,不由得硬将说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若兰那银铃般的声音,又已响起:“信哥哥,我们既然要助凤妹妹报仇,只有在武功上再使其精进,那时你再将明珠送还,她决不会疑心你会吞没这价值连城的宝物。”
铁头书生闻言,脸上顿时开朗,先朝小凤姑娘一揖道:“刚才言语冲撞,望勿见怪。”
又向若兰说道:“兰妹妹所言,诚为至理,我们欲助凤姑娘报仇,只有在武功上,再加督促,方不负老人之所望,这件事都交给你,如有用得著小兄之处,自当遵命。”
若兰见他一改常态,深知信哥哥爱己之深,他刚才一套对小凤正颜厉色之词,显然有深意存在。
虽觉得甜甜地,也深深地对小凤泛著歉意。
这时铁头书生又将那夜明珠,送给若兰:“兰妹妹,这宝珠请你暂为保管,我们出去,说不定还得有一番拼斗::”
若兰不好反对,接过那明珠,放入怀中。
这时铁头书生将秘室恢复旧观后,才示意若兰退了出来,铁头书生右手五指微伸,五股劲风,竟将那方巨石击落,一道暗门,堪堪堵塞。
小凤这时反而失声哭出来,因为连最后一瞥的机会也竟是失去,若兰扶著她缓缓走出。
铁头书生走过一段后,就设法将通路阻塞,这是天池老人遗言,也为避免江湖中再掀起重大杀伐。
铁头书生随走随指之间,但听得一片山崩地裂之声,震耳欲聋,那一条享誉武林的“秘道”从此破坏无余。
一个威镇江湖,黑白两道闻而色变的天池隐侠,也从此在人们记忆上被抹去那深深的影子。
三人怀著三种不同的心情,尤其小凤姑娘只感到空洞洞地,从此以后,她在这世界上,连一个关心之人也已失去。
面前这对情侣,虽对她少女的幻梦将引起甚大变化,但她是否有勇气插入他们生活的范围之中,实在成为她最为现实的问题。
铁头书生则忙著破坏这条秘道,且也得防止贼人暴袭。
因为以天池隐侠这般高人,居然也遭受到别人暗算,以致使恶毒侵入心脏之内,丧生在秘室之中,焉能不十分谨慎。
故只见身形飘晃,忽进忽停,似飘风之疾,也如灵猫捕鼠一样。
他们当初入秘室时,并未计算距离远近,时间之长久,尤其他们随在天池老人身后,那些九宫八卦之设置,对他们毫不成为阻碍。
但这时出来,却全凭刚才记忆,谁然他们自己也略识九宫八卦之图阵,但都无深刻印象。
但目前惟有凭著真才实学,冲过这秘道,并得改变这秘道的真实面目。
铁头书生才在相距数十丈之处,或各秘道交叉点必使之闭塞,以致费去了甚多的时间。
他们这一耽搁,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之久,才走完这一段长长秘道。
这时天色又已入夜,他们在秘室之中,已度过整整一天时间。
老仆望著三人,楞楞地不发一言,似乎他也早就预料到,因为他从各人不同表情中已寻得答案。
小凤一双星目,早已哭红,此时更是一付愁容惨淡之色,依在若兰身边,两人皆一般衣饰,也皆一般貌美如花,直看得人眼花撩乱。
两人此时各有表情,若兰一直是愁眉深锁,满怀心事,小凤则满面泪痕,有如梨花带雨。
只有铁头书生仍是那么清澈如水,初出秘室时也曾略现愁容,但一瞬即逝。
老仆早已将一炉熊熊烈火搬来,又将许多酒菜摆上。
铁头书生低低地吩咐道:“老人家,我们都吃不下,你不必忙了。”
老仆人颤颤地道:“少爷,人是铁,饭是钢,你们已一日一夜未曾饮食,老太爷惨遭不幸,还有赖少爷和小姐去为他报仇……”
铁头书生听老仆人所言,也不觉心中一动,当下暗忖道:“果然这周遭都是强敌环伺,如果不预为准备,定当为其所乘,老仆人之言,殊为有理。”
三人坐在炉边,各怀心事,胡乱进些食物。
若兰见老仆人一人站著,正欲招呼他上前,问明有无贼人踪迹。
蓦闻一声冷笑道:“我要你们死得明明白白,免得你们都变成糊涂鬼。”
这声音好冷,而且桀傲之极,三朵武林奇葩本都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那里受得起这口闷气。
尤其天池老人之死,三个人心中,都是悲愤填膺,更是隐著一股复仇之怒火,只待时机成熟,就将一触即发。
故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注目望去,登时都是百脉贲张。
原来正是刚才偷入秘室,暗中向天池老人袭击的苗疆少怪,还有另一个蒙面之人,惟其身材矮小,是男是女不易监别。
但三人想法则一般无二,此人既夥同苗疆少怪,自是为一丘之貉,而苗疆双怪为害社会,仇视同类,早为武林中人侧目。……
小凤姑娘早已□当地一声宝剑在握,轻叱之声起,正待挥剑跃出。
若兰连忙一移娇躯,微笑道:“凤妹!这斯就让姊姊来打发他罢,何劳凤妹你来动手。”
她深知小凤武功不足以对付强敌,但深知这小妮子个性太强,如硬阻她出手,反将激起其拼命之决心。
何况天池老人以孙女相托,焉能不管,故才用话套住她。
小凤姑娘心思何等黠慧,她也明白非苗疆少怪之敌手,况苗疆双怪双掌练就奇毒,以爷爷天池隐侠之武功,尚且遭其暗算,自己不过是基于报仇之火,若真的相搏,何如以卵击石,枉送性命。
当下凄凉地望著若兰一笑,一声“姊姊”尚未叫出,眼泪已簌簌地落下来,这中间包含著感激、惭愧和孤苦无依的意味。
若兰惟恐苗疆少怪抢先发难,因为她知道面前两个家伙,不仅武功高绝,且为人魔中之雄者,那敢等闲视之。
但若兰此际,以绝世神功而论,目下武林中实无以能望其项背著,不过她究竟系一个女流,又因随著铁头书生,处处都显得娇嫩脆弱。
而现身在面前的强敌,即使享誉武林,江湖中所尊敬的天池老人,却也伤在这苗疆少怪之手,终至毒侵内腑,而告不治。
若兰为著防止小凤遭其毒手,才抢身而出,但既然出面又不能不硬著头皮,否则在小凤姑娘面前,实在又无法交代。
其实她何尝不盼望信哥哥趋身而上。
铁头书生平素倒是处处关怀,惟恐兰妹妹吃亏,这次不知是有意要让若兰一显身手,还是他心思太过混乱,一下无法想得这般透澈,或者已自信若兰足可以克服强敌,故依旧楞楞地站著,眼睛遥望著远方,好似在期待,也好似在深思。
若兰小心眼儿,早又犯上了酸味儿,更激起她那好胜之心,她认为信哥哥又在见异思迁了,否则就是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