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肃客。
徐凤英等缓步进入大厅落坐,车夫已从车内取出铁箱双手捧入,轻轻放在郑鸿山座侧几上侍立其后。
马文俊道:“徐女侠等诸位远来不易,鞍马劳顿,想必腹中饥饿,在下于花厅已备有酒宴一席,务请赏光。”
郑鸿山微微一笑道:“盛情心领,烦请员外审视铁箱有无缺失,交割后郑某等立即告辞。”
马文俊哈哈大笑道:“山野粗肴,水酒一杯,不成敬意,聊可充饥,何能遂言辞谢,若传扬开去,岂非有失迎宾待客之道。”
说着立起超前握起铁箱,略加拂拭,火漆纷纷如粉应手而落,开启箱盖,只见箱内仅有一卷画轴。
展开画轴略略审视了一眼,立即收卷,仍放置于几上,击掌
两声。
厅后奔出一个壮汉,手捧一具蓝布包袱,马文俊接过递向郑鸿山,微笑道:“一路辛劳,纹银千两实不足言谢,另备叁百两纹银程仪以壮行色,不过仍请赏光,饱餐后再走如何?”
说着握起画轴欠身肃客。
郑鸿山等知这顿酒饮无异鸿门宴,无奈吃上走镖闯道这行刀口舔血勾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逊谢了几句昂然随着马文俊步向花厅。
花厅宽广不及三丈,窗明几净,立轴山水,警句格联,盆景多晶,金黄嫣紫,花香袭人,布设雅致。
厅中设席,佳肴纷呈,主宾落后,马文俊亲自把盏,殷勤异常,目注徐凤英微笑道:“徐女侠,怎不敢取下蒙面纱巾?”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还是不吃的好,何况腹中本不饥饿,又何必取下纱巾。”
马文俊不禁面色微变,倏又转颜笑道:“徐女侠真会说笑。”
突闻厅外传来数声大笑,接首一个宏亮语声道:“马员外真个雅兴不浅,谅不会拒我这不速之客。”
语声来落,厅外已自跨入一个六旬开外,身着黄葛长衫,斑自须发貌像威重老者。
马文俊立起与双方引见。
郑鸿山、卢观沧二人闻知老者就是名震天山老北的天池逸叟郝连方,不禁心神猛震。
天池逸叟郝连方坐下,目注徐凤英道:“老朽当年与徐廷豪兄相交莫逆,谊如同胞手足,徐兄罹难作古,老朽正在闭关潜修,又多年不履江湖,最近方得听闻,不胜慨叹。”
徐凤英冷冷一笑道:“家父去世多年,老前辈旧话重提,徒然勾起晚辈一片辛酸。”
郝连方忙道:“此乃老夫失礼,贤侄女请见谅,不过老朽有事相求,务请贤侄女相助一臂之力。”
徐凤英道:“老前辈请勿说笑,晚辈武林末学,老前辈威震天山南北,名震江湖,与之相较不啻霄壤之隔,说什么亦无须晚辈相助之处。”
郝连方道:“老朽深知贤侄女当年随令尊久在伏牛山习练武功,对伏牛山脉地形悉熟,峰峦涧谷无不了若指掌,老朽相求贤侄女找一处名叫明月峡的地方。”
徐凤英道:“老前辈谬奖,伏牛山广袤千里,峰峦润谷数以万计,怎可说是了如指掌,而且晚辈对明月峡并无所知。”
郝连方呵呵笑道:“老朽带得有一幅真踪山水,与明月峡地形一草一木,一石一水均毫无差异,贤侄女过目后可知明月峡位在何处。”
徐凤英似感一惊,道:“可否请老前辈取出晚辈过目一瞧,多年未履伏牛一走恐记忆模糊不清,事前有备胜于临阵磨枪,但不知老前辈觅明月峡为了何故?”
天池逸叟郝连方微微一笑,道:“老朽虽然带得,但现未在身旁,俟明日入山后取来与贤侄女过目,此事关系重大,请恕老朽守秘,事成当致重酬!”
厅外忽听响起轻微击掌声,郝连方与马文俊双双面色一变,马文俊道:“诸位请宽坐片刻,在下与郝老英雄去去就来。”
两人离座掠出厅外而去。
徐凤英微笑道:“酒食无毒,请放心饮用。”
说着卷起一截面纱仅露出嘴唇,啜饮了一口酒,赞道:“陈年佳酿,芳香醇洌,难得一尝,何妨痛饮,请!”
郑卢相顾一笑,举杯仰饮而尽,品尝佳肴,谈笑自如……
天池逸叟郝连方及马文俊出得厅外,只见杜非面现惶恐之色立在角下。
马文俊沉声道:“杜非,何事惊惶如此?”
杜非躬身道:“王清观主与天竺万象门原应到达,灵山大师因久候不至,恐有差错,故赶往十里铺……”
郝连方道:“你不是在十里铺么?”
“晚辈是在十里铺。”杜非答道:“灵山大师来后,即令晚辈赶回潮音寺,晚辈尚未启程即得传讯,说是天竺万象门分两拔先后抵达潮音寺,为首者却是淑莲公主及盘龙尊者。”
“淑莲公主也来了?”
郝连方冷冷笑道:“这全在老朽意料中。”
杜非望了天池逸叟一眼,道:“原定之计,玉清观主与天竺门下会集后即赶来十里铺,那知白骨魔君门下第一高手追魂使者不知在何处得悉,率众赶往潮音寺无事生非,引发一场激烈拼搏……”
郝连方与马文俊两人互望了一眼,眉头浓皱。
只有杜非接道:“结果白骨门下悉数就殒,但崂山天竺门亦死伤惨重,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敌快刀华星隆因追踪白骨门接踵而至……”
说到此处,杜非吞吞吐吐竟然接不下去。
马文俊骇然变色忙道:“以后咧?”
杜非答道:“传讯是得自游天鹤,但他却非亲眼目睹,而是获自华星隆扬言辗转传闻,华星隆未言明玉清观主及盘龙尊者生死,却言他离开潮音寺之前,突遇生平唯一强敌,此人名叫诸葛明,剑法迅快,交手之下竟然棋逢敌手,平分秋色,为此诸葛明一怒离去,游天鹤传讯仅如此而已,是以亲身赶回潮音寺探明究竟,派晚辈到此禀明并请调遣人手赶往相助。”
郝连方闻言心神猛震,目光凝在马文俊脸上,沉声说道:“节外生枝,实乃始料不及,我等不可自乱脚步,潮音寺隐秘异常,而且伏牛之行亦经慎重安排,为何白骨门竟然闻讯寻至?”
“郝兄之言不错。”
马文俊面色沉重,叹息一声道:“还有华星隆诸葛明两人,诸葛明不知是何来历,倘玉清观主落在华星隆手中,恐门主一番苦心将付之东流了。”
郝连方道:“最重要的莫过于避毒珠及金龙令符,眼前徐凤英应允引我前往明月峡也是无济于事,杀之不可,掳囚又恐掀起武林杀劫,老朽似进退两难。”
马文俊沉思有顷,答道:“依小弟之见,不如恩结,反正其夫沈吉瑞仍留在金鸡岭养息疗伤,只推说独门解药尚未到手,拖上个把月半载亦未尝不可。”
郝连方颔首道:“好,就依贤弟之计!”
随命杜非赶回潮音寺,他们随后就至,双双转回花厅,只见振威镖局一行三人正轻酌浅饮,谈笑自如,不禁微感惊愕。
徐凤英立起举杯向天池逸叟郝连方微笑道:“晚辈方才闻知老前辈与先严乃莫逆之交,欣喜不胜,尊卑有序,不可失礼,晚辈借花献佛,敬老前辈一杯,稍时晓辈尚有不明之处,意欲前辈赐告。”
郝连方宏声大笑道:“不敢,明月峡之行恐须延后,因老朽与马员外此刻尚有要事待办,贤侄女有何不明之处俟之异日定当相告。”
说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徐凤英幽幽一笑道:“前辈既如此说,那只有期诸异日,不过外子吉瑞罹受耿灵独门手法年伤,前辈倘有灵药尚望赐赠,晚辈自当感激不尽,徐图后谢。”
郝连方摇首太息道:“沈副总镖头为耿灵所伤,实非出于初衷,因老朽已遣人探听耿灵下落,耿灵显然畏罪逃匿,一俟探明即取来解药送往金鸡岭。” 。
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细头瓷瓶,倾出一颗朱红药丸,接道:“此丸可稳住沈副总镖头伤势,谨以奉赠。”
徐凤英接过,连声道谢。
马文俊笑道:“徐女侠,在下款待不周,谨以致歉,你我后会有期。”
这无异下逐客令,徐凤英笑笑,道:“马员外珍重,但愿后会有期。”
与郑鸿山等三人步出花厅而去。
天池逸叟郝连方目送振威镖局一行离去后,心头不禁泛起患得患失之感。
马文俊瞧出郝连方视色有异,呆得一呆,道:“郝兄是怎么了?”
郝连方道:“明月峡之行为徐凤英得悉,若她吐露出去,恐为本门带来一场无穷祸患。”
马文俊道:“眼前趁着他们尚未离去之前,与之说明严嘱不得吐露半点风声,免召杀身之祸。”
郝连方默不作声,如风疾掠而出,广坪上车马已无踪影,喃喃自语道:“怎么走得这么快?”
徐凤英等一行四人已自进入茂密林中,翳暗不见天日,策骑徐行,因无人引路,竟岔入歧向。
蓦地,前路暗黑中传来一闻断喝道:“站住!”
人影纷纷掠出四个劲装带刀汉子,一列散开,阻住徐风英等去路。
徐凤英认郝连方临时改变心意把自己留下,冷笑一声跃下骑来。
簧鸣过处右手已将肩头长剑挽在手中,喝道:“你等可是马文俊手下么?马文俊已然让我等离去为何拦阻?”
一个彪形大汉钢刀一晃,答道:“我等奉命通知女侠返回庄院?”
徐凤英冷笑道:“倘我等不返回咧?”
彪形在汉狞笑道:“奉命拦截,生死勿论!”
“凭你也配!”
徐凤英话才出口,长剑已疾刺出手。
暗中寒芒疾闪,只听那彪形大汉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身形缓缓向后倒下,胸口洞穿,一股鲜泉涌喷出。
郑鸿山、卢观沧两人瞧得极为清楚,相顾骇然失色,暗暗忖道:“好快的剑法!”
那三个劲装汉于目睹同伴已惨遭非命,面色一变,大喝道:“好贱婢,委实心黑手辣,若不……”
言尚未了,徐凤英长剑疾挥而出,寒风闪处,三颗人头巳离肩飞起,鲜血喷飞如雨。
徐凤英一跃上鞍,喝道:“快走!”
车夫将镖车叶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