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飞蛮有兴趣的问道:「这般做对屠兄确有百利而无一害,屠兄因何白白错过?」
屠奉三苦恼的道:「因为我到此刻方想到此毒计,已是知错难返!」
两人对望片晌,忽然同时放声大笑,皆充满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的欣悦。
刘裕在树梢端猿猴般跳跃,全速往边荒集赶去,忽然扑附在一棵大树枝叶茂密处,立足在横伸出来的高树干,目光投往颖水的方向。
边荒集在两里许处的岸旁,古钟楼上只余一枝大旗,虽看不清楚旗帜的式样花纹,却隐约认得是纪千千亲手设计的飞鸟旗。
边荒联军竟已光复边荒集?这是多麽教人难以置信,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
不过却不由他不信,一队天师军正沿颖水不徐不疾的南下,看其队形整齐,旗帜不乱,便知是有秩序的从容撤兵,而非被赶出边荒集。
约略估计,这支天师部队有二千多人,骡马车三百多辆,假如行军路线不变,将于个把时辰后抵达聂天还的木寨。
刘裕心中奇怪,凭此队人马的实力,虽可对两湖军造成威胁,但攻寨仍嫌不足,如此岂非送死去也?他心中一动,目光往西面瞧去,旋踵已有发现,于西南方里许外察觉到鸟儿惊飞的情况。
心中恍然而悟。
边荒集的兄弟集中力量对付铁士心和宗政良,里应外合下燕兵迅速崩溃。徐道覆见事不可为,立即退军,乘机兵分两路,突袭聂天还。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打算,连忙掉头去也。
边荒集喜气洋洋,却没有人偷闲饮酒庆祝,因为荆州军已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摆出可以随时全面进犯的高姿态。
众人一方面忙于收拾敌人遗留下来的摊子,一方面设立工事防御,以应付荆州军在任何时刻发动的强攻。
燕飞、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费二撇、姬别、呼雷方等一众领袖,策马驰出西门,遥观敌况。
慕容战道:「杨全期是否是好勇斗狼的人?否则在我们气势如虹之时,应该以静观变,而不是一副挑战的模样。」
众人知他是看在屠奉三分上,话说得婉转,而事实上慕容战真正想说的是:杨全期是否吃了豹子胆?竟敢来惹我们。
诸人中与慕容战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边荒联军实力在荆州军之上,边荒集又是他们的地头,谁都不把区区一万荆州军放在心上。如非因着屠奉三与桓玄的关系,可能已对荆州军迎头痛击。
屠奉三微笑道:「恰好相反,杨全期此招非常高明,把我们紧紧牵制,使我们没法调动水陆两路的兄弟去对付聂天还。只要聂天还能守稳阵地,杨全期便有和我们谈判的条件。」
拓跋仪欣然道:「还是屠兄比较了解老杨这家伙。那我们是否应先击垮聂天还,断去老杨的痴心妄想,方由你老哥出马,说几句话把老杨打发呢?」
屠奉三淡淡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聂天还再难起任何作用,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老杨是明眼人,何用等到那一刻呢?我这便单人匹马去见老杨,包保他乖乖听话,立即退兵。」
慕容战沉声道:「人心难测,你勿要太高估与桓玄的关系,杨全期也大有可能乘机来个先斩后奏。最好是待聂天还败返两湖后,方迫杨全期退兵。」
燕飞微笑道:「屠兄是怕杨全期真的发难,那他将与桓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必须在此恨铸成前,阻止杨全期。而我敢肯定屠兄会成功,杨全期仍未大胆至连性命也不要。因为他晓得若杀屠兄,等于硬逼我们和他决一死战。」
卓狂生欣然道:「燕兄的话深得我心,我们收服铁士心的勇士当然看得很准。这裹是边荒,而不是荆州,开罪我们荒人的肯定没一个会有好的结果,我们已以铁一般的胜利,向天下证实了我们荒人是绝不好惹的。边荒若是个深潭,我们便是潭内最懂得生存之道的凶鳄。」
这番话尽显「边荒名士」卓狂生的狂气,也代表了光复边荒集,对每一个荒人的深切意义。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多谢各位的关心和鼓励,我们今趟光复边荒集,干掉铁士心,等于拔掉慕容垂一只老虎牙,破坏他征战天下第一步的成果。我从来未试过比这一刻对自己更有信心。慕容当家可以放心,南郡公对边荒是志在必得,与聂天还连手亦不代表是放弃我这个老伙伴,只是代表他对边荒集不容有失的心态,所以杨全期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冒险挥军进犯。我会让老杨明白我是南郡公在边荒集最后的希望,南郡公若想在边荒集分一杯羹,只好继续信任和支持我,再没有别的方法。」
又肃容道:「我们荒人当然没有半个是贪生怕死的人,不过为了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回纪千千和小诗,我们必须保存实力,犯不着与杨全期硬撼。」
听到千千之名,众人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收复边荒集虽然是个好的开始,可是未来要走的路仍是遥远和艰困。
卓狂生忽然振臂高呼道:「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附近的战士闻言立时齐声喊叫:「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呼喊声潮水般传开去,震彻边荒集,远传往敌阵去。
大笑声中,屠奉三策马驰出,一无所惧的朝杨全期横亘集外的大军驰去。
刘裕赶返大江帮战船队所在的颖水河段,江文清正布置船阵,作好迎战两湖帮的准备。
七艘被俘虏的粮船以铁索串连起来,打横排在河上,只在靠西岸处留下可容一船通过的缺口。粮资被卸下来,取而代之是淋上火油的柴枝。
两岸筑起木构箭楼,既可作瞭望之用,又可以居高临下以火箭封锁这段较狭窄的河道。
江文清见刘裕这么快回来,大感奇怪。
刘裕登上帅船,此时夕阳已避退西山,天地黯沉起来。
江文清讶道:「看刘兄一副兴奋神色,是否已收复了边荒集呢?」
刘裕登上帅船指挥台,江文清和席敬等七、八名大江帮将领,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刘裕喘息着道:「确已收复边荒集!」
指挥台上和附近所有人同时静默下去,人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鸦雀无声的情况维持了半晌,接着便被震船的喝采声打破。
其它战船上和岸上工作的大江帮徒众人人放下手上的活儿,朝他们瞧来。
江文清冷静问道:「刘兄是否从边荒集回来?」
刘裕道:「我尚未抵集,却看到古钟楼换上我们的飞鸟旗,而天师军正兵分两路的撤离边荒集,如我所料不差,徐道覆的临别秋波,是要突袭聂天还的木寨,所以赶回来向小姐报喜。」
江文清一对美目亮起来,闪闪的打量刘裕好半晌,忽然娇呼道:「我大江帮的儿郎听清楚哩!边荒集光复了!」
四周立即爆起震荡整条河两岸的欢呼和怪叫声,人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刘裕心中欣慰。
他终于不负谢玄的期望,助江文清重夺天下唯一能重振大江帮威名的根据地。假如他和王淡真私奔,眼前的激动场面或不会出现,个人的得失在天下统一的大前题下,算甚么一回事?
刘裕道:「徐道覆应在入黑后攻打聂天还西岸的木寨,如我们现在从水路进击,肯定可以趁趁热闹。」
江文清断然道:「机会一去不返,席老师请率四艘战船留此截断聂天还的退路,其它战船随我北上。聂天还!我们讨债来哩!」
众将士齐声答应,士气昂扬至沸腾点。
王国宝和三十多名亲随好手,抵达离颖口两里的淮水下游。
一艘战船从隐蔽处驶出来,王国宝忙领手下登船。
王国宝独自进入舱厅,见到与他关系一向良好的司马元显,后者开门见山道:「见到大活弥勒吗?」
王国宝在他身旁坐下,苦笑道:「师尊他老人家闭关百日,修练他十住大乘法第十二重功法,据惠晖师母所言,如师尊过得此关,他的成就将是旷古未有,独步武林,即使慕容垂、孙恩之辈也非是他的敌手。」
司马元显急问道:「大活弥勒还有多少天出关呢?」
王国宝道:「尚有五十七天,哼!他出关之日,谢玄在世的日子,将屈指可数。」
司马元显狞笑道:「王大人该已做好准备接收谢家的家当。」
王国宝欣然道:「这个当然。届时公子你若想要与谢钟秀玩几天,全包在我身上。」
两人对视大笑,似乎谢钟秀已落入他们魔掌内,任他们狎侮。
司马元显压低声音道:「王大人还要在爹处多下点功夫,他对大活弥勒佛一向有戒心,怕他势大后难制。」
王国宝轻松的道:「这方面由我负责,只要你爹肯让师尊当国师,以弥勒教代替佛门,大家定可合作愉快。」
又道:「我在归途上遇到刘裕,却被他以狡计脱身,否则我们已可除掉此獠。」
司马元显哂道:「刘裕算甚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北府兵的小将,若不是谢玄护着他,我要他生便生,死便死!哼!一箭之仇,我司马元显必将干百倍地向他讨。」
王国宝道:「正因他地位低微,我们才不好对付他。唯一之计,是通过北府的人整治他。」
司马元显咬牙切齿道:「我已有全盘对付他的计划,爹正设法收买北府拥有实权的将领,唯一的阻碍仍是谢玄。」
王国宝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沉声道:「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何况只是数十天光景。放心吧!即使谢玄没有依传言所指般伤重而亡,也逃不过师尊天下无敌的一对佛手。师尊是绝不会放过杀死二弥勒的人。」
司马元显双目放光道:「谢安已逝,天下将是爹的天下,让我们先安内后攘外,到统一南方,将是我们北伐之时。大晋的光辉,将会在我们手上恢复过来。」
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放声大笑。
第四章功成身退
屠奉三在荆州乃家喻户晓的人物,杨全期的人纵然未见过他,亦听过他的名字。当屠奉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