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千被掳北去,边荒集二度失陷于强敌之手,荒人四散逃亡,再无复第一次失陷后之势,一切有待重新整合和急待各方面的支持,可是他的斗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他明白,拯救千千主婢的机会,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逐渐成熟。
杀死竺法庆,令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而他正处身于大时代变动的风暴漩涡的核心处,走在改变天下形势的浪锋上,他的成功或失败,亦影响着南北未来的发展。
司马曜昨夜的死亡,是诡谲离奇的斗争下的结果,其真相只会存在于几个当事人的心内深处,永远不为人所知。
他在归善寺后院的静室坐了近两个时辰,见不同的人说话,不停的有新的情报,形势不住变化。每一个人都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于剧变里争取最大的好处,又或希望能保持不失。
由淝水之战到司马曜之死,天下不论南北,均被卷进翻天覆地的巨变里,牵连到每一个人。究竟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安玉晴芳驾光临,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变量?她曾是令燕飞心动的美女,尤其是她一对美丽而充满神秘感的眸子。
支遁领安玉晴进入静室,道:「请恕支遁打扰之罪,玉晴有急事须立即找燕公子。」
燕飞起立相迎,支遁告退,两人在静室坐下。
安玉晴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轻轻道:「天地佩竟然没有落入你手内吗?」
她改穿男装,还把俏脸弄得黝黑,但仍因她的美目难掩其出色的气质和艳色。她的美丽与纪千千的活泼生动是截然不同的,彷如深谷中的幽兰,不沾人间的恩怨。
燕飞讶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安玉晴苦笑道:「若在你燕飞手上,以你的为人,会立即把天地佩交给我。对吗?」
燕飞道:「天地佩该在尼惠晖身上,我在竺法庆的尸身并没有发现天地佩。」
又道:「真不好意思,安姑娘是为这件事找我吗?」
安玉晴摇头道:「只是顺口问一句,我找你是希望你出手助我,从任青媞身上把心佩抢回来。」
燕飞道:「姑娘晓得任青媞在哪里吗?」
安玉晴道:「我有一套追踪她的特别手段,因为她偷吃了我爹珍贵的「小还丹」,所以身体会散发一种特别的香气,我就是凭此多次追上她,现在也是凭此寻到她的所在。」
燕飞问道:「她在哪里呢?」
安玉晴道:「她正藏身在石头城外码头区的一艘船上,船该是属于两湖帮的。」
燕飞失声道:「甚么?」
安玉晴大讶道:「你的脸色因何变得这么难看?」
燕飞心叫完蛋。
任青媞藏身处的情报,肯定已经由屠奉三的黑道朋友转送往明日寺,现在时间上已来不及阻截,且无从阻截,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屠奉三在哪里。当他与屠奉三会合时,一切都完了。
唯一办法,是死马当活马医,守在那裹待司马元显来上当,不过在没有激战的情况下,没有可供混水摸鱼的混乱形势,他们能生擒司马元显的机会微乎其微。动辄自投罗网,反陷力战而亡之局。
燕飞苦笑道:「我们还以为任青媞是藏身在岸上一个两湖帮的巢穴内,且设计引司马元显来擒人,再活捉司马元显,以他来交换被关入牢中的边荒兄弟。唉!」
安玉晴道:「那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法,看似进入某座房舍,事实上却是经房舍的秘道往另一处去。郝长亨是很小心的人,绝不会留在可被人重重围困的绝地。」
燕飞一震道:「竟有郝长亨牵涉在内?」
安玉晴道:「如非有郝长亨和大批两湖帮高手在船上,我便不用来劳烦你这位边荒第一剑手。到现在,我仍不知道任青媞如何会和两湖帮搭上的。逍遥教虽然与两湖帮一向有交往,可是任遥已死,逍遥教烟消云散,任青媞对两湖帮再没有可供利用的地方。」
燕飞心想事已至此,苦恼是无济于事,只好另想办法。道:「任青媞不是搭上两湖帮,而是搭上桓玄。此事异常复杂,郝长亨潜入建康,是要护送任青媞和一个关乎到晋室兴衰的关键人物到荆州去。」
安玉晴道:「你肯助我吗?只要建康军解开对大江的封锁,他们会立即扬帆西去。而据官府公布,锁江是为追捕荒人,到明天正午,一切会回复正常,我们只有今晚的机会。」
燕飞道:「姑娘若只为得回心佩,根本不用拿下任青媞,因为心佩并不在她身上。」
安玉晴愕然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刘裕学燕飞般把真气送入心佩,却是毫无反应,温度仍在逐渐的提升中。
宋悲风大吃一惊道:「我们立即掉头回归善寺。」
刘裕摇头道:「温度正不住提升,显示尼惠晖和弥勒教的高手,正依天地佩的指示来找我们复仇,如这么回归善寺,会把大批敌人引到归善寺去,我们的掳人大计不但要泡汤,还会祸延佛门。」
宋悲风一言不发,偏离往谢家的航道,绕个大弯,掉头往对岸驶去,由逆流改作顺流,船速立即大幅增加。
刘裕喜道:「热度下降哩!」
宋悲风点头道:「我没有猜错,尼惠晖是在明日寺的位置,我们往乌衣巷去,离接近皇城的明日寺只有约七里的距离,所以心佩生出感应。」
刘裕旋又色变道:「心佩又升温哩!」
宋悲风放下船橹,任由小艇往下游飘去,伸手道:「拿来!」
刘裕愕然道:「此事该由我来应付。」
宋悲风声色转厉,坚决的喝道:「拿来!我没有时间和你辩论。」
刘裕不情愿地从颈上除下心佩,放入他掌中。
宋悲风微笑道:「不用担心,两佩的直接感应只在十里许的范围内有效,凭我对建康的熟悉,不但可摆脱敌人,还可把他们引走,若我没有回来,大家便在边荒集碰头吧!」
说罢纵身而起,投往秦淮河的西岸,几个起落,消没不见。
刘裕发呆片刻,此时小舟已过了朱鹊桥,他已失去到谢府的心情,取起船橹,把舟子划往原来隐藏的地方去。
忽然间,他对今晚生擒司马元显的事,再没有先前的信心。
宋悲风是一等一的高手,对建康城又了如指掌,兼且人脉广阔,很多他们没法办到的事,对宋悲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没有宋悲风,对他们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影响。
燕飞解释清楚后,道:「刘裕对心佩并没有据为已有的野心,只是逼不得已,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待会他回来,我会着他把心佩归还姑娘。」
安玉晴淡淡道:「看在你治好爹的水毒份上,玉晴便没法怪你们。且心佩并不在任青媞手上,我安心多了哩!」
又瞄他一眼道:「你对被称为「洞极三佩」难道没有丝毫好奇心吗?」
燕飞道:「边荒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荒人根本没空去想其它事。」
安玉晴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营救纪小姐的事有进展吗?」
燕飞坦然道:「我现在尽量不去想那方面的事,眼前当务之急,是救回陷身囹圄的兄弟,然后是光复边荒集,否则其它一切均变成妄想。」
安玉晴道:「我可以为你们尽点力吗?」
燕飞道:「姑娘有此心意,我们非常感激。不过姑娘一向与世无争,绝不宜卷进我们荒人的事内。姑娘如能指示出任青媞目前藏身在哪一艘船上,对我们会很有帮助。」
安玉晴毫不犹豫地说出那艘船的大孝式样和停泊的位置,道:「为免影响你们的行动,我暂时不去找任青媞算帐。」
燕飞道:「我们和尼惠晖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如将来我有机会取得天地佩,我会把天地佩转赠姑娘。」
安玉晴垂头不语,半晌后才抬头往他凝视,轻轻道:「我有点怕!」
燕飞不解道:「怕甚么呢?」
安玉晴道:「我怕三佩合一的情况,究竟会有甚么事发生,是没有人能预料的。」
燕飞抓头道:「难道从未有人试过把三佩合而为一吗?」
安玉晴道:「「洞极三佩」据传是来自远古黄帝随身的一块佩玉,当年他大战蚩尤时,正是凭此玉镇压蚩尤的邪气。在黄帝升天前,他命当时最出色的匠人,把佩玉一分为三,成为现在的天、地、心三佩,还遗言只要三佩合一,便可以找到他亲著的不世宝典《太平洞极经》,而此经最引人人胜的地方,是内中藏有「洞天福地」的秘密,那是黄帝白日飞升的宝地,藏有惊天动地的秘密,是修道的人梦寐以求的仙地。」
燕飞道:「三佩竟从未试过落在一个人手上吗?如真是来自黄帝,该有千年以上的岁月哩!」
安玉晴道:「你似乎不大相信,对吗?」
燕飞坦白道:「传闻总有夸大处,不过三佩确非凡品,只是佩玉间可以互相呼唤感应,已超出常人的理解力,根本是不可能的,偏又是事实。」
安玉晴赧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告诉你三佩的事,或许因你也是有缘人吧!三佩确曾落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便是我爹的师傅,我称他作祖师爷,他也是江凌虚和孙恩的师傅,另外还有四个师兄弟。」
燕飞早晓得她爹安世清与江凌虚有师兄弟的关系,只没有想过,孙恩亦与两人有师兄弟的关系。看后来的发展,师兄弟可能因三佩而反目,各据一佩,弄至眼前的情况。
荣智也可能是其中一个师兄弟,不知如何「丹劫」会落入他手上,他想问安玉晴,又怕节外生枝,终没有问她。
安玉晴道:「祖师爷力图把三佩合一,以识破《太平洞极经》的秘密,却不知如何没法成功,没有人晓得发生过甚么事。在他坐化前,把三佩分别交给我爹、江凌虚和孙恩,事情便是这样子。」
燕飞终忍不住,待要顺道问她有关「丹劫」的事,此时刘裕回来了。
刘裕见到安玉晴吃了一惊,愣在入门处,不知如何是好。
燕飞哑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