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子春光火道:“操你们的奶奶,我今次怎都不会丢面子。他娘的!我保证大雨在一个时辰内倾盆倒下来,熟得这么难受,你试过吗?这不但是大雨来临的先兆,且是罕有的大暴雨。”
话犹未己,北方地平看不见的远处隐传闷雷的轰鸣,虽微不可闻,却如天籁仙乐在众人耳蜗内鸣奏。
卓狂生大喜道:“不但有大雨,且有大雷暴,今次有救哩!”
“旗号说什么?”
坐上马背的高彦,目光越过东岸的敌方箭楼,投往耸立边荒集核心的古钟楼观远台上,敌人的旗手正朝对岸打出变化不停的旗号。
三千人马在离敌人东岸战线半里外的平野排列阵势。
懂兵阵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全攻型的锥行阵式,如利锥状般的排阵,先锋军像利刃的锋尖切入敌军,然后以强大的后续部队撕开敌阵的裂口,扩大战况。
在荒人部队来说,这当然只是虚张声势,但足可镇慑敌人,令对方不会蠢得舍弃箭楼、石垒、投石机、弩箭车的强大支持,挥骑轻率出战。
高彦看得额角冒汗,骇然道:“我从未见过这种打旗号的手法。”
拓跋仪依然不露神色,点头道:“我早猜到姚兴有此一着,晓得我们可以从呼雷方处学晓看他的旗号,又知这是高台指挥的大破绽,所以临时改变旗号。”
高彦愕然道:“你明知如此还要冒这个险,现在该怎办好呢?”
拓跋仪欣然道:“你好像不知我们原本是干哪一行似的,当马贼的如果次次须看敌人的旗号,方知敌人的进退动静,多十条命也不够赔。没有文明的方法,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
接着喝道:“呼风!”
高彦瞠目道:“呼风唤雨?”
正不明其所以之际,一名拓跋鲜卑族矮瘦个子的战士,猫般灵活地跃下马背,扑往地上,把耳朵紧贴地面。
拓跋仪笑道:“呼风是个人,且是我族最善于听地的高手之一。当他举起手打手号时,如果你懂得他的手号,便可知道敌人的人数,从哪个方向来,兵分多少路。明白吗?”
高彦道:“差点把我吓个半死,何不早点说出来?我的小命是非常宝贵的,没有我,老卓肯定少赚很多金子。”
丁宣失笑道:“如果你小命不保,也代表我们完蛋了,反攻大计当然被拖垮,老卓还何来有赚多赚少的问题?根本连说书馆也没有了。”
高彦道:“我只是提醒你趁早开溜,如被敌人及时截断北遁之路,那便要呜呼哀哉。”
拓跋仪用心观察半里外的敌人防线,道:“我们必须装作在别无选择下,不得不仓猝往北遁逃的样子,敌人方会中计追来。敌人将会先切断我们返南之路,令我们没法与主力军会合,然后封锁东撤或北上之路,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我们孤立。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呼风的手号。”
高彦朝呼风瞧去,这精通地听之术的高手,正举起两手,作出诸般令他难明的手势,皱眉道:“他在说什么?”
丁宣代拓跋仪答道:“他说最先抵达是敌人一支绕往我们南面,约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离我们只里许远,另有两支敌队亦全速赶来,一队直扑我们后背,另一支堵住我们往北的进路。”
高彦大吃一惊道:“还不立即开溜,待在这里等死吗?”
拓跋仪笑道:“如我保不住你的小命,如何向小白雁交待。看!前面的敌人亦已准备就绪哩!”
高彦朝前方瞧去,敌阵内集结了三队骑兵,正待命出击,看得他胆怯心寒,但再不好意思催拓跋仪开溜。
左右的拓跋族战士没有人露出半分恐惧神色,人人从容冷静。
瞬间呼风从地上跳起来,飞身上马。
拓跋仪大喝道:“走!”
尖锥阵立即改变队形,变得散乱无章,然后亡命朝北方放马驰去。
南面的敌骑恰于此时现身,旋风般卷来。
敌阵号角声起,阵容整齐的三队敌骑越线而出,往他们杀来。
屠奉三立在颖水西岸,遥观东北角的天际,赞叹道:“果然是气数未荆”旋又向左右解释道:“这场大雷暴来早半个时辰,阴奇埋伏的人马便没法使用火器,兼之视野模糊,威力当然大减,雷雨却也是来得恰是时候,重挫敌人后,雷暴会把一切瘫痪,却又是我们破栏闯水道的天赐良机,只要撞断对方四道浮桥,我们便可以展开攻占东岸的行动,敌人纵有庞大兵力,仍只余欲哭无泪地坐看而无法插手的份儿。这叫天公造美。老红有眼光,我们是有福份。咦!”
众人随他目光往颖水瞧去,只见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往他们投来。
左右亲兵大骇拔出兵器。
屠奉三及时制止道:“不要妄动,是自己人。”
身穿灰褐色牛皮水靠的燕飞,身上滴苦水,落在众人身前,回头瞥一眼在东北天际地干边缘处翻腾的黑云,从容道:“我有新的破敌大计。”
高彦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的本事是无人可比的。因他对边荒集颖水东岸地形的了如指掌,有他在最前方策骑引路,领队诈逃,每每能选择最佳的路线,却又能令左右两方拦截的追兵不得不绕路追赶,屡误时机,当荒人队伍把追兵全撇在后方,谁都晓得胜券在握,此行任务已安渡最要命的难关。
高彦领着众人亡命飞驰,穿林过野,前方乎地处忽然冒起一座小丘,林木茂密,正是阴奇和五百伏兵藏身之处。
高彦忙放缓马速,就那从山丘东面绕过去,拓跋仪等三千战士潮水般越过疏林区,追在识途老马的高彦后面。
后方三路追兵已汇合为一,正在数千步后快马加鞭赶来,另一批追兵则落后在不到半里外。蹄声震天撼地,充满战场无情杀戮的况味。
在敌人完全猝不及防下,小丘上蓦地射出数百枝火石毒烟箭,箭雨般往气势如虹的追兵投去。
拓跋仪的三干战士则一分为二,千五人绕过山丘从另一边驰回来,就在马上弯弓搭箭,朝被卷入浓重毒烟、战马惨嘶失蹄的敌骑狂射。
另一队千五战士,则收缰回马,于毒烟笼罩的安全距离外以劲箭反击敌人。
敌人惨中埋伏,立告崩溃,乱势迅速扩展,加上阴奇的埋伏兵从小丘的丛林扑出来,以强弩劲射,人仰马翻下,敌人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后至的一军,见势不妙,又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忙仓皇撤走,只恨马儿跑得不够快。
“砰”!
电光撕裂天空,奔雷爆响,荒人久候的及时大雨,终于降临大地,肆虐施威。
暴风雨来得非常突然,守集的敌人固是给淋个措手不及,即使早有准备的荒人部队亦非常狼狈,中止了一切行动,躲到临时竖起的营帐上,还要和欲把帐幕掀翻的狂风搏斗拼力。
开始的时候先是一记暴雷,震得人耳欲聋,接着空气的流动像完全停止了,东北荒原上的天空,涌起一堵浓厚乌黑翻滚不休的云墙,大风则由四面八方吹来。
首先遭殃的是古钟楼上的旗帜,疯狂的拂动着,其中一枝更抵受不住风力折断。
然后风从乌云盖顶的一方吹来,忽然问天地阴暗卜去,仿如黑夜提早降临,整个天空乌云遍布,再是几道骇人的电光,破空而下,轰雷在离地面近处爆响,震得敌对两方人马人人胆颤心惊。
不论你武功如何强横,在大自然的天威下,最了得的人也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成平行条状的暴雨,风驱电扫地从东北来临,无情地向大地倾泻,抽打着昏暗迷茫的荒原和城集。
雷雨中唯一受益的,是江文清指挥的十二艘双头战舰,趁河水因雷雨暴涨前,张开风帆,调整角度以接收从东北吹来的狂风,配以从船侧探出来的船奖,人力加上巧妙地利用风力,舰队破浪前行,直朝两道拦河木闸街去;昏暗的天色、闪灭不停的雷电、倾盆而下的大雨,令人的视野在数丈外已变得模糊不清。
江文清立在指挥台上,任由风吹雨打,仍坚持到底的指挥战舰逆流挺进,借战舰不住拐往西北的动作,乘风势加速,一舰当无的朝边荒集疾街过去。尽显她老爹传授的逆水和半逆风的操舟奇技。
她再不害怕夹岸箭楼的攻击,因为大雷暴已把敌人的防御力瘫痪。在此敌我难分的情况下,敌人再没法凭火箭投石作出有效的攻击。
她更不担心能否撞破木栅。因为燕飞和包括呼雷方、程苍古、费二撇和卓狂生等在内的五十名精锐高手,已在一刻前潜达木栅的水段。凭他们的身手,可在短时间内收拾敌人在水里的守卫,同时对木栅作手脚。
蓦地木栅出现在波浪汹涌的河道前方,高出水面约半丈,两岸在滂沱大雨里迷茫一片,只隐约可见到两座石堡的轮廓。一幢幢的战楼,像在风雨里飘摇的幽灵。
“轰卤!
闪电划破风雨。
木折声响起,江文清的帅舰摧枯拉朽般连续撞破两重拦河木栅,进入敌人势力范围的河区。
大江帮战士们从保护战船两侧女墙的弩孔,以强弩射出劲箭,分向两岸正狼奔鼠窜、陷进狂乱的敌人射去。
敌人的指挥系统在狂暴的雷雨下已不能运作,令整个防御线失去整体作战的能力,不但互相间难以呼应,且没法向上游的战友示警,处于各自抗战的劣势,只能作零星的反击,对长驱直上的十二艘性能优越的双头舰再构不成威胁。
事实上江文清一方的战士也没法在暴风雨里分辨目标,不过却胜在只须朝对方的箭楼、投石机和弩箭车发射弩箭便成,而目的亦不在杀敌,只要能令敌人大乱,削弱敌人的攻击力便成。
对付战船最厉害的法宝莫过火箭,在如此大风雨下,火箭却全无用武之地。
“砰”!
一石块击中江文清帅舰的船首,亦只造成轻微的损毁。
“轰”!
帅舰势如破竹的撞毁第一道连接两岸的浮桥,速度不改的继续前进?
视野所及两岸的敌人乱成一团,四散躲避船上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