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侯的手垂落,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云雀父女的神色变了变,但没开口。,小蔡发觉情况有异,立即赶了过来。
“少爷,您……”
“没……没事!”
“有什么要小的……”
“你……先回去。”
“是。”小蔡已经会意,花间侯已吃了暗亏。
“别走,在旁乖乖站着!”司马茜抬手指了指。
小蔡真听话,站着不动了。
“秦大少!”司马茜春花似的笑了笑:“你说你叫花间猴,猴子当然是玩把戏的能手,我问你会不会玩,你说很会,而且是一流的身手,所以我才让你坐下,怎么,耍赖不肯玩了?
这可不行,说过玩就非表演两手不可,现在起来斟酒,酒壶你一定还拿得动,要是不动的话,我就念八字真言,紧箍咒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此际,花间侯的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神色之间已显出了痛苦难耐,他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执壶斟酒,手在发抖,壶盖子“叮叮”作响,洒了一桌。
小云雀父女苦着脸默不出声。
邻桌的当然听得清楚看得明白,却不敢吭声,紫衣少女来路不明,但既敢作弄洛阳之霸,无疑地是惹不起的玉面罗刹,而天威镖局势大如天,浑水绝不能淌,装聋作哑是上上之策,不约而同地低头吃喝。
“来!我敬你们父女!”司马茜举杯。
父女俩欠身干了杯,由小云雀斟上。
花间侯额上的汗珠串联下滴,心里那股子恨毒无法形容,但他忍住了,武功不济,但深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臭娘儿们”三个字已暗骂了一千遍。
“小姐……”小云雀怯怯地开口。
“我叫紫娘,叫名字就好!”
“这……小女子不敢。”
“随便你,你父女怎会到洛阳来卖唱?”
“是……这样。”小云雀喘了口气:“家父得了怪病,遍访名医无效,到了洛阳,天幸碰上名医树德堂主,他能医,但药费相当昂贵,小女子我不能偷不能抢,好在小时候学过琵琶,也会度几首曲子,所以就……胡乱弹唱,一来凑医药费,二来藉此讨生活。”
“真的是这样?”
“小女子不敢欺骗小姐。”
“好,小意思。”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大叠银票,随便抽出一张朝小云雀面前一送道:
“这是永丰庄的银票,北方各州府通汇,一千两,以后不要再抛头露面了。”
花间侯和小蔡直了眼,这叫紫姑娘的到底是何路道?
“这……这……”小云雀激动得说不出话。
“紫姑娘!”老头开了口:“我父女怎敢收……”
“我不喜欢客套………”司马茜挑了挑眉,附带挥手,豪迈的气慨绝不亚于一个大男人:
“小云雀,收下,多一句话也不要说。”
小云雀望向她爹,老头点点头,小云雀收起银票揣入怀中。“紫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太好了!”
“那我就不言谢了,紫姐,秦大少……”
“你代他求情?”
“这……紫姐肯赏小妹一个脸……”
“好吧!”司马茜点点头,望着花间侯,冷冷地道:“姓秦的,以后行为检点些,看在小云雀的份上,这次我饶了你,别再看到好看的女人便起坏念头,希望你相信报应两个字,回自己桌上去吧!”抬手分别各弹一指。花间侯与小蔡同时解了禁制,片言不发,狼狈出店到了店门口,回头朝这边狠盯一眼,口里还嘀咕了几句,距离远声音杂,这边根本听不到他发了什么狠话。
“紫姐,这条地头蛇一定会报复。”小云雀低声说。
“我才不在乎,来,我们喝酒。”
正在吃喝之间,一条人影来到桌前,是个英风飒爽的年轻武士。
司马茜发觉抬头,四目交投胶在一起。
来的,正是“天涯浪子”韦烈。
小云雀父女也惊诧地抬眼望着韦烈。
“小青!”韦烈脱口叫了出来。
“小青……谁是小青?”
“对不起,在下……认错了人!”韦烈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心里在道:“小青已经死了!”微一抱拳,目光扫动,他在找座位,但此刻已座无虚席,只剩下花间侯原先和小蔡的那副座头空着,可是杯盘尚未撤走。
“天涯浪子!”
“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涯浪子’?”
座间有人出声。
司马茜的眼睛又是一亮。
“原来你就是新登风云人物榜的‘天涯浪子’韦烈?”司马茜大声说。
“不错!”韦烈回过脸。
“我叫紫娘!”司马茜大概很满意于自己刚刚顺口胡诌的外号,立即自我介绍:“现在已经座无虚席,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坐下来同桌共饮几杯如何?”
“打扰方便吗?”韦烈内心是求之不得,但表面上不得不礼貌一下,因为对方是女的,而且素昧平生。
“我不作兴这些虚文!”司马茜豪迈如男子。
“好!”韦烈在原来花间侯的位子坐下。
小二立即又换上杯筷,他真不明白这紫衣女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先是花间侯,后来加上卖唱的爷女,现在又换上这小白脸。
小云雀义务执壶斟酒。
“韦公子,我叫小云雀,这是我爹……”
“老汉姓风!”
“好,现在都认识了。”司马茜举杯:“来,我们共乾一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飘萍偶聚,很难得的!”说完,先乾照杯。
三人也跟着乾杯。
“韦公子,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可以吗?”司马茜笑笑。
“当然可以,名字本来就是给别人叫的。”
“痛快,韦烈,你刚才叫我小青?”
“是的,一时……”韦烈又面现痛苦之色。
“我跟她长得很像?”
“非常像,差不多……等于是一个人。”
“哦!”司马茜想了想:“你在找她?”
“不!”韦烈的心一阵剧痛。
“从你的表情我可以猜得出来,她是你最心爱的人,可是她离你而去,你不想找她,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无法挽回的变化,偏偏你又斩不断情丝,所以非常痛苦,对不对?”
司马茜自作聪明地说了一大段。
韦烈没回答,呆呆地望着司马茜,他根本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望着酷似小青的她,脑海里叠映出小青生前的种种,镂心刻骨的恩爱,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痛楚,这痛楚是永远的,因为小青已不在人世。
小云雀欲言又止,她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女人,她知道自己不需要也插不上嘴,她只是个卖唱的。
风老头当然也只有听的份。
“韦烈,为什么不说话?”司马茜忍不住问。
“噢!在下……我……”韦烈回到现实。
“我问你关于小青……”
“不要再提她。”韦烈从司马茜脸上收回目光。
“好,不提就不提,我们喝酒。”司马茜举杯。
“师妹!”叫唤声中,人已到桌边,是个衣着华美考究的俊品人物,他,正是司马茜的未婚夫“梅花剑客”方一平。
“咦!你怎么会到洛阳来?”司马茜放下杯子。
“找你呀!”
“干么要找我?”司马茜笑着问。
“你离家出走,师父和师母两位老人家急坏了!”目光逐一扫过座间各人,然后停在韦烈身上,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位是……”
“他叫韦烈!”司马茜脱口便答。
“韦烈,天涯浪子……”方一平的神色变了又变:“你直接叫他的名字,看来……你们早巳认识?”
“刚刚才认识!”司马茜改变了一下坐姿,目注韦烈,手指方一平:“我来引介,他是我师兄方一平,外号‘梅花剑客’。”
“久仰!”韦烈就原座欠了欠身。
“她叫小云雀,我刚认的妹妹,这是她爹,风……就叫风老爹好了!”司马茜兴冲冲地介绍。
小云雀父女双双起身,叫了一声:“方公子!”
方一平连看都不看她父女一眼,仍盯住司马茜。
“我现在算知道你离家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
“说出来难听,你自己心里明白。”狠狠地盯了韦烈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茜的粉腮沉了下来。
“没什么,希望你自重,不要败坏门风。”方一乎脸上是妒和怒的混合,可以明显地看出,他是在尽力隐忍。
“啪!”司马茜把酒杯砸碎在桌面上,用最通俗的词形容,现在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方一平,你说话最好留点分寸,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要我自重,我要你自量,否则别怪我要你下不了台。”
“你最好跟我回去!”
“休想!”
在江湖上行走,尤其像小云雀父女这等身份,最忌讳的便是介入他人的是非,否则一定惹火上身。风老头向小云雀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道:“紫姑娘,两位公子,我父女得到别处赶场,先行告退!”抱了抱拳。
小云雀也起身道:“紫姐,后会有期,我不会忘记你的。”
说完离座,琵琶仍抱在手中,向她爹点点头。
父女俩穿酒座而去。
韦烈本想多坐一会,因为潜意识中他面对司马茜等于看到小青,这中一种心理上的补偿作用,并非是对司马茜有什么非份之想,但看目前的情形他已经不能再呆下去,师兄妹之间的龃龉,自己是主因,于是他站起身来。
“紫姑娘,我有事先走一步。”
“你怕事,所以要逃避?”
“别误会,是真的有事,我韦某人还没碰到过足以怕的事。”
“我们还会再见?”
“也许!”口里回答,心弦却在震颤。
“哼!”方一平冷哼了一声。
“方兄!”韦烈朝向方一平:“在下跟令师妹是在此偶然相遇,令师妹是女中丈夫,不拘世俗小节,所以在下应邀入座,没任何别的原因,方兄信不过在下总该信得过令师妹,为避免加深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