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玲苓扶放炕上,伸手检查,经脉穴道完全正常,就是人变痴呆,再探向她的怀里,脸色遽变,“啊!”地惊叫出声,另一颗玲苓带在身边的骷髅头不见了,他几乎气得昏了过去,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
骷髅头落入“鬼算盘”之手,他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再碰上也无法制他,因为双方的功力相伯仲。
“花间狐”狡猾如狐,但还是敌不过“鬼算盘”。
他也木住了。
从玲苓的情状,“花间狐”立即想到了司马茜,登时明白过,当初方一平控制司马茜便是“鬼算盘”提供的秘方,现在他以同一秘方控制了玲苓,而控制了玲苓便等于控制了自己,使自己无法与之争夺“宝镜”,这一着够毒辣,当下咬牙切齿地道:“冷无忌,且让你得意于一时,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我龙生的厉害。”
“龙哥!”玲苓突然开口,但声音像呓语。
“玲苓!”花间狐上床抱住了她。
“你……是龙哥?”
“是,我是,我是你的龙哥,玲苓,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神情仍是木然的。
她还残存一部分知觉,仅只能勉强认人,无法思想一件事,思想也联贯不起来,就像一个智能发育不全的幼儿。
“玲苓,你不要急,慢慢想,我出去之后谁来了?”
“谁来了?”她重复这一句。
“是冷无忌对不对?”花间狐想唤起她的意识。
“谁是……冷……”
“花间狐”流下了痛泪。这表示他为人邪而不恶,内心深处还保有一分良知。他好色,是源于潜意识中对他娘“鬼脸罗刹”的那一份憎恶,对母亲他没有办法,于是用另一种发泄方式来代替报复。
“玲苓,我带你回垣曲找娘,她会有办法的。”
“回垣曲……找娘?”她似懂非懂。
韦烈躺在床上,只剩心跳还没停止,跟死人差不多。
洪流不分昼夜守在床边,不时探探他的心脉。
王道守在外面路边等候“多事书生”王雨,今天已是第四天,还不见王雨的影子,是好是坏有个结果也就算了,这种分秒悬心,时刻企盼的日子真的可以把人活活急疯。当然,纵使王雨来了,也未必能治好韦烈,他是去求人,能不能找到人,人家愿不愿伸手又是另一回事,只不过让尘埃早些落定,以免大家受罪。
他用野草编织小草鞋,借以打发时间,四天来他已经编了三十五双,每天路过的人看到他,以为他不是呆子便是疯子,有的还关心地问上两句,他除了点头摇头,从不开口,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一直坐在路边。
一个鲜蹦活跳如鬼蚱蜢的人突然静下来做一件不变又枯燥的事,那滋味颇不好受,的确是难为了他。
马蹄擂鼓声中,近二十骠骑一条线疾驰而过,马上人一式地背插大刀,刀彩飘得笔直,弄了王道一身一脸的黄土“他妈的忘八羔子去追魂!”他吐了口唾沫:“奇怪,大刀会的人怎么会到此地来?”
又一骑来到,希聿聿在王道身前刹住,马背上是个中年汉子,打量了王道几眼,自语道:
“是个傻子!”
王道仍低头编草鞋,暗骂一声:“你他妈是傻子的孙子,不长眼的忘八,你王大爷没工夫跟你计较。”
“喂!傻子,我问你……”中年骑士大声说。
“什么?”王道抬头白了对方一眼。
“你可曾看到一个外地来的老头在这边走动?”
“外地老头……”王道立即想到“鬼算盘”冷无忌,他本是大刀会的总管:“一个……
瘦瘦小小的?”
“对,对,他人在什么地方?”
“在……不知道。”
“你他妈的,好好回答大爷,他落脚在什么地方?”
“嘻!落脚……脚在地上呀!”王道装傻。
“白痴!”中年人怒骂了一声,催马前进。
王道顺手捡一粒石子弹出,他这一手是高段的,连“花间狐”养的鹦鹉都应石而落。马已起步,但石子正中马的胯下物,那东西是经不起打的,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人立而起,然后掀臀一个猛冲。
马上人滚倒路边,马匹却直飚而去。
王道耸肩笑笑。
中年人狼狈地爬起身,扭动了几下,似在默察有没有伤到筋骨,他当然做梦也估不到那傻子捣的鬼,还以为是坐骑突发野性。他又折回王道身前,龀着牙道:“傻子,你好好说,那老头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说对了大爷给你钱,钱,你懂不懂?”
“懂!”王道傻呼呼地塑着中年人。
“那你快说!”
“那老头……在山里面!”
“山里什么地方?”中年人眼睛一亮。
“洞,对,在一个洞里。”
就在此刻,一骑马转了回头,另带刚才那匹空马。
“高香主,你……出了什么岔,怎么放空马……”
“他妈的,这畜牲不知何故发了癞,把我给摔下来。”
“这小子……”
“他知道冷总管的藏身处,要他带路去找。”
“好,对了,高香主,我们意外搜到一个人。”
“谁?”“上次到咱们总坛耀武扬威伤人的……”
“天涯浪子?”
“对,很可惜他快要断气了。”
“噢!有这等事,我们去瞧瞧!”说着,一把抄起王道,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拨开四蹄朝前奔去。
王道不断地在心里打主意,该如何应付这样意外。
很快便到了那户寄居的农家。
屋前刀光闪闪,围住房门,地上已经放倒了四个,洪流手持大刀凶神恶煞般堵在房门口,那大刀是夺来的,他平时用的是解腕尖刀。
姓高的香主抓着王道一跃下马。
“怎么回事?”
“这小子刀法厉害……”一名手下回答。
“退开,让我来收拾他!”
圈子裂开,姓高的香主上前,抽刀,面对洪流。
“姓韦的小子在房里?”
姓高的转头问。
“不错,躺在里面。”近身的一名手下回答。
王道蹲在地上,暗暗捡了数粒石子在手。
“老子先宰了你!”姓高的香主大吼一声,挥动手中大刀,一片似雪刀光罩向洪流,大刀会,唯一的兵器便是刀,每一名弟子对用刀都有精到的功夫,而香主级的刀法造诣当然是一流,闪闪刀光加上破风之声,势道惊人。
洪流以夺得的大刀迎战,他曾经是职业刀客,虽说习惯用短刀,但对长刀一样可以发挥威力,这是硬硬的打斗。
刀对刀,金铁交鸣之声震人心弦。
姓高的香主闪跃进退,招招抢攻。
洪流苦于不能离开房门,怕别人趁虚而入威胁到韦烈,是以出招受了限制,无法发挥他应有的战力。
七八个照面过去,仍是秋色平分之局。
王道多少有点看热闹的心理,因为他相信洪流在刀上的功夫,所以没急于出手助阵,但他绝不放松对全场每一个人的监视。
侧方一名刀手突然左手上扬,似乎想对洪流发暗器。
“哎!”地一声,上扬的手缩回,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王道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弹出了第一颗石子。
在场的被这一声“哎!”弄得莫名其妙。
又是五个回合过去,洪流的狠劲已发,“呀!”栗叫声中,手中大刀脱手。
大刀被磕飞。
就在这一瞬之间,洪流一进一退,太快,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经动过,他仍然站在门边。
没有任何异声,姓高的香主刀停半空砍不下去,但为时极短,身躯一阵强直,然后“砰!”地栽了下去。
“梦中刀”名不虚传,他露了一手。
惊呼声中,数柄刀从不同方位攻上。
洪流一闪一晃,栽倒了两个。
进攻的攻势一滞。
就这一滞之间,无缘无故又歪倒了两个,这两个是王道的杰作,他弹出的石子仿佛长了眼睛,认穴准到极点。
剩下的已不足十人,全镇住了。
“王道,全放倒!”洪流杀机一发不可收拾。
“算了!”站直了身子:“留他们清理现场,良家住户,不能留下任何可憎的尸体,我们可是房客。”
就在此刻,靠王道最近的一名刀客抽冷子一刀劈向王道,这是必然得手的一刀,洪流张口还来不及出声警告,情况已变,王道反应之快令人咋舌,他一扭腰,塌身,刀从头顶斜过,长身曲臂,一下子反勒住那刀手的脖子。“咔!”很脆的折骨声,刀手颈骨已断,逡了下去,又增加了一具尸体。
“带着尸体滚!”洪流暴喝。
现场一阵鸟乱,活着的刀手负着尸体狼狈而离,现场只剩下一滩滩的血和被遗弃的大刀,看来怵目惊心。
“洪老大,你这几手不赖!”王道翘起大拇指。
“你也不差,守着,我进去看看公子!”说完,他立即转身进房。
房东家人都是务实的庄稼人,早巳吓得屁滚尿流,关着闭户躲得紧紧,连探头看一眼都不敢,别说出声了。
王道抬起双手,口里喃喃道:“祖师爷,弟子犯了不许杀人的戒律,但情非得已,就请祖师爷包涵一次,下次弟子尽量避免!”照他这一门的规矩,为了自卫可以伤人,但不许要人命,这就是“盗之道”。
房里。
韦烈的脉搏已经摸不到,心跳也涉临停止。
洪流呆坐床边,梦呓般地道:“公子,我们有幸跟你一场,现在你快要走了,半句遗言也没有留下,我洪流发誓为你报仇,至死方休,两个你所爱的女人都入了土,在世间你应该再无牵挂……”
“啊!”王道的惊叫声。
洪流抢到房门边,一看,呼吸为之一窒,一顶小轿停在竹笋笆外,房门前站着一个半老妇人,脸上杀机隐隐,她身后是两名少女,再后面是八名刀手,洪流立即便判出来的是大刀会会主公孙四娘。
王道不见影子,他一向是不打硬仗的,这点洪流当然非常清楚。
“你是韦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