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的,你打算放手了?”
“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打起精神,把整个邙山翻转也要找出来,这土堆的样子看,是最古老的一座陵墓,墓室一定很大,我们只要找到入口,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那就动手吧!你由左,我由右。”
“好,动手。”
两老怪是带了工具来的,小铲长扦,铁锤凿子,一左一右,拔草翻土,扦插锤敲,一寸一寸地探索。
不远处长草掩盖的土坑埋伏了一条小小身影,是“雾里鼠”王道,他的点子不错,盯牢两老怪,以逸待劳,如果两老怪有所发现,就等于是他的收获。当然,他是万分小心的,要是被两老觉察,就要变“土里鼠”了。
两老怪拼命在探索。
王道在坑里闭目养神。
月到中央。
王道昏昏欲睡。
“啊哈!”地缺发出一声欢叫。
王道从半睡中惊醒,赶紧伸头张目,空道的高手,视力和听觉都超人一等,虽然隔得远,但如近在身前。
“天残”从另一端绕了过来。
“缺的,怎么样?”
“我找到了,你听!”说着,把铁扦伸人挖开的穴里戳击,穴里发出石板被敲击的声音,但微带一点空洞回响,这是听觉非常敏锐的人才能听得出来。
“下面是石板?”天残说。
“对!”
“石板的厚度在半尺之间?”
“不错!”
“这应该是封石,如果是墓墙砌石就不会有回音?”
“唉呀!缺的,你够聪明!”
“废话,相处了将近一辈子,你今天才知道我聪明?”
“得,得,先别抬杠,我们合力把门道开出来。”
“说不定又是空欢喜。”
“总得要证实呀!”
“动手!”
两老怪一齐动手,土块草兜纷飞中,直立的石板一角现了出来,只盏茶工夫,门户全现,石板是由内向外平贴的,足有半扇门大小。
“啊哈,残的,这一次算弄对了。”
“何以见得?”
“这不是墓碑,是近封的侧门,从积土来看,湮没已经多年,现在的问题是有没有机关控制。”
“简单,把它震碎不就结了?”
“嘿!说你聪明还真聪明,来,试试看!”
草坑里,王道的脖子已伸得很长。
一般所谓的碎碑裂石都用“劈”的方式,因为用劈等于是藉物击物,力道集中于一点,由整度而产生强猛的撞击力、破坏力以数增加,而现在“地缺”是以手掌贴物,全凭一股精纯内力震碎石板,这一手弥足惊人。
“缺的,我们进去吧!”天残有些迫不及待。
“慢着,墓穴长年封闭,会产生一种有毒的地气,遇火会引起爆炸,人吸入会中毒送命,得先试试。”
“怎么试法?”
“现成的材料!”
“地缺”立即在近旁抓了些枯草结成一个人头大的草球,用火摺子点燃,然后从洞口抛了进去。半晌之后,洞里一无动静,还有轻烟冒出,他用鼻子闻了闻……
“怎么样?”
“没问题,墓穴里很干净。”
王道在心里自语道:“这两个老鬼跟我一样聪明。”
“地缺”随即点燃了事先准备妥的牛油火炬,偏头道了声:“进去!”两老怪进入墓穴,炬光隐去。
王道现身到穴口附近观察了一番,然后又退到一箭之外的地方引燃一枚“钻天鼠”,一颗火红的星曳着芒尾直冲霄汉、势尽,停在半空,“波!”地一声爆开,变成一群散碎流星洒落、陨灭。信号已发出,他坐下来等。
片刻之后,山下方向也升起了同样的信号,是洪流在中途位置接应的讯息。
半个时辰之后,“大漠双怪”不见出来。
王道自语道:“看来这湮没丁的古墓定是当年‘无忧老人’隐遁之处,两个老鬼终于摸对了路,嘻嘻,替我王道省力气。奇怪,公子怎么还不来?”
“已经来了!”
韦烈在他背后应道。
“嘎!公子,你把我吓一跳!”
“你真的是鼠胆。”
“就算是也是天鼠之胆。”
“少扯白拉黑,情况如何?”
王道把“大漠双怪”入墓的经过说了一遍。
韦烈点头道:“好,我去看看,你守在这里,刚才的‘钻天鼠’信号说不定会招来好事的,注意把关。”
王道“晤!”了一声。
韦烈掠了过去,消失在穴口。
月光下,远远有人影隐现。
王道摸了摸脑袋,口里嘟哝道:“他妈的,真的被公子猜中了,果然招来了好事鬼,这……不跟人动手是老规矩,如何把这些压物引开?”想了想,忽然得计,他一阵风般顺山岭飘去。“雾里鼠”名不虚传,月光虽亮,他一点也不但心行迹被人发现。一口气奔出了里许,到了白马的左后方,收集了一些枯枝败叶乾草,堆放在一处不曾烧山上草木的地方点燃,火光窜起,他又疾往回奔。
果然,有人影朝火光奔去,这一来离现场便远了。
王道回到原地,心里已十分笃定。
韦烈僵立在墓室中央。
“天残”和“地缺”四肢蜷曲,横尸在地,尸身发黑,显然是中毒而死的,人本狰狞,死后更形恐怖。
墓室中央靠壁的白玉石长案之后有一对雕龙琢凰的石棉凤椅是空的,龙椅上一具白骨骷髅是坐姿,衣物已经半成灰,蜕在脚边。
这白骨骷髅应该就是“无忧老人”了。
他是在死前自封墓道吗?
墓室上下四方全由白玉石砌成,看起来十分洁净,不见陪葬的人和器物,想来是被“无忧老人”清除了。
后壁有两个月洞门,隐隐可见排放的巨棺。
不知是过了多久。
韦烈从僵化中醒来,吐口气,心里在暗忖:“大漠双怪显然是中毒而死,可是自己没嗅到什么异常的气味,他俩是中毒的?‘无忧老人’看样子已坐化了数十年,所谓宝镜藏宝之钥在哪里?”最后一句他是开口说出来的。
“宝镜藏珍之钥在哪里?”
“……在哪里?”
墓室回音久久不绝,胆气不足的人真的会活活吓死。
韦烈当然不甘心就此退出去,好歹要有一个结果。他想到“无忧老人”乃是武林先辈,不容亵渎,同时身为后辈的对先辈该有所礼以示尊敬。于是,他步近案前,恭敬地拜了下去鉴于墓室回音,他用心灵默祷:“老前辈,晚辈并非有意冒渎也不是心怀贪念,乃是为了完成先父母的遗愿,祈老前辈应谅宥。”
祝毕抬头之际,突见长案底面现出一个拇指大小孔,如果不是下跪抬头,根本就无法发现,小孔里似塞了东西,他好奇伸出指末掏,软软的掏出来一看,是个黄色绢卷,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心下意识地起了悸动。
再拜而起,展开绢卷,上面有字也有图,由于年代久远的关系,字迹图形已模糊不清,仅能勉强辨认。
他走到火炬旁,映着火光极目力慢慢辨视。
蝇头小字,又是写在绢上,认起来非常吃力,逐字看下去,上面写的是:“字示后辈有缘者,如系贪婪无行之徒,必穷搜恶索,甚或亵渎遗蜕,将永留此间,若是正道之士,必尽其礼数,拜吾遗蜕,四体着地,触及机关,此绢方显。附图合之宝镜,可得宝钥。无忧老人留。”
韦烈心头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因为宝镜在他身上。
额汗涔涔而下。
许久,情绪才平复下奉。
他取出贴身收藏的宝镜,用镜面上镂刻的图形与绢图来对照,发现两图大小一样,粗线部份也吻合,只是标志方面有多有少,乍看之下似乎不是同一图。他再仔细观察,最后看出绢图上有一个特别明显的记号,是小圆圈中画了个十字,旁边还有注记,写的是“驼峰石屋,已正现宝”八个字。
思索了许久,忖不透其中之意。
他逐字逐句分解了去想,驼峰,当然不是骆驼的背,指的应该是山形,石屋不用说是用石材建造的屋子,已正,已是时辰,指正已的那一刻,现宝便难解了,在驼峰石室之中,正已时会现出宝藏吗?好像有点不通……
接下来的问题是驼峰何在?
再看连结圆圈两端的粗线,一端的线头写了个“曲”字,另一端是个“喜”字,这是什么意思?
曲和喜各代表什么?
他茫然地把目光移到镜图上,凝视着,粗粗的线条在他眼前扩大、蠕动,像一条长虫。
当然,这是凝视久了眼睛发花的原故,突地,他发现绢图圆圈的位置在镜图上是一个“山”
的符号,恰似双峰。他倏有所悟,再想……
“曲”、“喜”,口念手指心想,线条的两应该代表两个地点,那就是地名,什么地名中包含了这两个字呢?
“曲”,身在洛阳,他不由想到了附近的垣曲,假定垣曲是对的,再循线的方向延伸出去,中间隔了山……
闻喜,中间隔了中条山,垣曲对过去便是闻喜。
他欣喜若狂,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这是一个人在突然解开一个百思莫解的谜题时所产生的正常反应。
驼峰石屋便在中条山中。
有了确实的地点,不论区域有多广,总是会找到的。
他不由望向那具白骨骷髅,心里暗道:“老前辈,您的设想未免太玄也太周到了,如果变图不合一,这谜底将永远无法揭开。”想到“双图合一”,忽然兴起一个念头,自己身怀镜图之密已泄,相信有不少人觊觎,万一有天落入人手,势将又掀起另一场干戈……
于是,他当机立断,把绢图就火炬焚化。
现在,这秘密只他一人知道,不虞另生枝节。
火炬将燃尽,光焰在逐渐减弱。
他再次跪拜遗蜕,然后离开墓室。到了外面,他用石块草兜把入口封堵,以防被人发现异状而入内侵扰。王道奔了过来。
“公子,你进去这么久不见出来,我担心死了!”
“不会有事的!”
“怎不见那两个老鬼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