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惨号破空而起。
紧接着,两声、三声,也有数声相叠……
剑光、血光、刀光,搅乱了夕阳的残红。
时间很短暂,随即沉寂下来,紧急讯号没有发出,没有人活着离开,场面沉寂下来。
韦烈深深透了口气,收剑离开。
大刀会总坛,馆舍内厅。
方一平坐在桌边,神情显得很不稳定。
会主侍婢倩英站在他面前。
“倩英,谢谢你解了本座的危难!”
“总管言重了,适逢其会,何谢之有。”
“你是怎么去后峰的?”
“会主关心总管的辛劳,要小婢送点吃的去,想不到恰巧碰上……”倩英笑笑。“其实……我说总管,小婢一向相信命运,什么都是注定了的,命不该绝,扔在刀山油锅也死不了,要是阳寿该终,藏在密室铁柜里也活不了。就象小婢,分明必死却意外重生了,而有的人千方百计求生,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上天的安排。”
方一平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说得是!”他干涩地笑笑,忘不了青锋临颈险些作为活祭品的那一幕。“倩英,那助你诱走韦烈的是谁?”“是黄堂主,可惜……他和手下全都成了韦烈的剑下亡魂。”脸上现出了黯然之色。
“嗨!”方一平握拳捶了下桌面。“会主还没回来?”
“大概还没有,马香主传来急讯发现可疑人影,会主亲自赶去指挥搜捕,我想……很可能是韦烈一伙。”
“唔!”眼珠子一转。“倩英,本座……想求你件事。”
“不敢当这求字,总管但请吩咐。”
“后峰发生的事最好别让会主知道。”
“如果会主问起……”
“会主不知道怎会问起?你只说中途碰上了本座一道回总坛,至于别的本座会应付。”
方一平凝望着倩英。
“好,我就照总管的交代回报。”方一平邪意地笑笑,“倩英,你的身材……实在美极了!”
“总管在取笑!”
“不,真的,你要是脸上没这块疤,定然是大美人一个,不过,这也没什么,脸孔……
只是给人瞧的,身材才是……嘻,教男人神魂颠倒的真实对象。”
“总管的意思……”倩英含羞低头。
“我十分欣赏你这一副美之又美的身材!”说着起身伸手。
倩英退避。
“总管,我受会主救命深思,对她誓死忠诚。”
“这我知道,我同样感激会主知遇之恩,总不会做出对不不起的事。”方一平见风转舵。
“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你是会主的体己人,我们太熟悉了,所以也就不不那么“不会的!”倩英坦然无事的说,偏头想想。“方总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什么秘密?”
“这是我听来的,可千万不能漏嘴,听说在多年前,会主很喜欢一个叫戚安邦的内堂香主,出入都带在身边,有一次被会主发现他偷腥,跟一个丫头做了不可告人的事,相当震怒,于是在一个深夜把两人召到密室里……”
“怎样?”方一平有些紧张。
“我想起来就发抖!”倩英作了一个恐惧的表情。“会主命令戚香主当她的面把那小丫环活活掐死,然后她自己下刀把那风流俊俏的戚香主挑断了手脚的筋,然后剥皮,一寸一寸地剥,到半死之时,拖出去活埋。”
“啊!”方一乎的头皮在发炸。“倩英,这会是真的?”
“我无意中听人说的,没亲眼看见。”
“好,你下去歇着吧!”方一平心里有了深深的戒惧。事实上他也很明白公孙四娘是一只老母狼,背叛了她下场一定非常惨,他现在等于是她豢养的玩物,只要她不如意或是厌倦了就可以汰旧换新。
倩英转身,拉开门,公孙四娘正站在门外。“会主,您回来了?”倩英行礼。
“会主!”方一平赶紧上前招呼。
“唔!”公孙四娘目注倩英。“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神情语气显示出非常不高兴。
“是属下叫她来的!”方一平代答。
“我没问你!”
方一平噤然,头一次他受到如此待遇。
“是方总管叫婢子来问话。”
“问什么话?”
“婢子奉命送点吃的到后峰哨棚给方总管,半路上发现方总管遇敌受伤,正巧黄堂主率手下搜山来到,于是由黄堂主引走敌人,婢子协助方总管离开现场,刚刚方总管着人叫婢子来便是询问敌人方面的情况。”
“敌方是谁?”
“韦烈!”
“哦!”公孙四娘点点头。“你下去,准备吃的。”
“是!”倩英退出。
公孙四娘眼望方一平,容色和缓了下来。
“你受了伤?”
“是的!”
“严重吗?”她又显出了关切之情。
“不算严重,现在差不多已经复原。”
“那就好,等会过来陪我用餐。”
“是!”方一平躬身回答。
路边酒店。
设备简陋但规模却不小,有近二十副座头,小二有五人之多。因为这里是来往大道,行商客旅不绝,偏偏又离市镇远,是两个市镇间打尖歇脚的中途站,所以生意兴隆,掌柜崔胖子笑口常开,大概是财源广进的缘故。
现在是日落不久,店里上了六成座,由于客人都是行商和一般江湖人物,谈不上规矩礼数,几十个客人已把整间店吵得几乎掀了屋顶,唯一表现得斯文的是王雨和谷兰她们这一桌,在这种场合里反而变成了特殊。
“韦公子怎么还不见人影?”王雨目注店外。
“反正我们不见不散,等吧!”谷兰说。
“会不会……碰上了什么麻烦?”
“王公子!”谷兰笑笑。“你这是关心过度,他折回大刀会禁区,本来就是去找麻烦的还怕碰上麻烦?”
“说的也是!”王雨的脸红了一红。
就在此刻,一口气进来了十几个人,除了为首的一个马脸黑衫中年人,其余都是悍气十足的精壮汉子,这伙人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道。大伙分成两桌,立即叫酒叫菜,使酒店更形热闹,差点翻了天。
小二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一个混混型的年轻汉子来到王雨他们桌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口里都哝道:“勾魂使者马元,现身之处决无好事,他是‘瘟神’裘一介手下大将,说不定是冲着我们而来,多加注意。”说完,仿佛没找到要找的人,摇摇头,走回自己座头。他,正是“雾里鼠”王道,特地来向王雨通消息的。
黑衫中年人正与身边的一名斜眼汉子交谈,两人歪着头,几乎接近耳语。
在这喧闹的场合中,大声讲话未必听得清楚,但王雨却在凝神倾听,中间隔了四五张桌子,他如何去分辨其中一个凑近才能听得到的声音。
谷兰相当纳罕,她不知道王雨有此“神通”。
“嗯,这档事非管不可!”王雨自言自语。
“你能听到他人谈话?”谷兰忍不住问。
“可以,一字不漏!”王雨点点头。
“那黑衫中年汉子就是‘勾魂使者’马元?”
“对,杀人如拔草的冷血混帐!”
“‘瘟神’裘一介我听说过,是个混帐加三级的角色。”谷兰文静秀美,但说起话来仍是江湖儿女本色。“听说他好色如命,嗜杀如命,贪财如命,爱酒如命,这些好德性都占全,只因他行踪诡秘,武功又高,人莫奈其何。”
“谷姑娘,你知道得比我还多,不简单。”
“王公子,你刚说这档事非管不可?”
“对!”
“他们准备做什么?我们又如何管法?”
王雨尚未及回答,她们所等待人的——韦烈,已经来到。
“韦兄,我们等你很久了!”王雨高兴地招呼。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
“坐吧!”谷兰挪了挪位置。
“韦公子!”立仁、立义离座起身。
“大家坐,不必拘礼!”韦烈坐下。
王雨招来了小二添杯筷酒菜。
韦烈的目光朝座间扫了一遍。
“这里很热闹!”
“不错!”王雨笑着说。“平常就很热闹,今天更热闹,有不少稀客,跟我们一样,韦兄大概可以看得出来。”说着,目光瞟向“勾魂使者”马元那一桌。
“唔!”韦烈点点头。“我们是赶上热闹,还是要凑和这场热闹?”
“碰上了当然非凑和不可!”王雨若有深意地回答。
“如何凑和法?”
“韦兄,你一定饿了,趁有时间快把肚子填饱,别的吃饱喝足之后再谈,来我敬你一杯。”
“不必单独敬我,我们大家干一杯。”
“好!”“干!”
五人干杯。
没多久,“勾魂使者”一伙结帐离去。
这边,立仁也立刻去会帐。
凌云山庄。
一片暮气沉沉,似乎也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自然法则,往昔向煊赫已经褪了色,天下第一剑仿佛已成了武林史上的名词,司马长啸是消沉了,自从爱女司马茜意外丧生,刻意培植的传人方一平背离,便得豪雄不可一世的司马长啸万念俱灰了,这以乎是无子嗣的豪门所必然的悲剧……。
武林门户的盛衰和历史朝代的与废殊无二致,只是影响范畴的大小而已。
如果不是身为一派之首,司马长啸真想遁入空门。
晚餐刚毕,司马长啸夫妻在小厅里闲坐。
“老爷,这些日子来,我看你每天愁眉不展,连带我也茶饭无心,夜不安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何不想开些?”
“唉!”司马长啸叹了口气。“夫人,眼看司马家香烟难继,凌云山庄至此而终,教我如何想得开?”
“老爷,我有主意,不知道……”
“什么主意?”
“你不是说小青的丈夫叫韦烈吗?”
“不错,怎样?”
“小青已经离世,何不把韦烈收为义子,再为他娶妻生子,继承司马家的香火,虽是外姓,总有那么点渊源。”
“不行!”司马长啸斩钉截铁地说。